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站在医院急诊通道外。

　　财务总监已经进去半小时，医生说孩子情况暂时稳定，但毒素代谢还需要时间。我靠在墙边，盯着终端屏幕上的建筑值进度条。刚增加的30点让基因测序仪建设推进了2%，离解锁还差得远。

　　就在这时，系统弹出一条红色警报：【定位更新：林雪薇移动至老城区三号分流井下方，检测到高频声波信号加载中】

　　我立刻调出城市排水管网图。这张图纸是早前用10点建筑值换来的原始档案，标注了所有主干道和支路走向。她的位置正好卡在两条废弃管道交汇处，上方是变电站，下面是地下电缆主通道。

　　我转身往停车场走，一边拨通程卫国电话。

　　“你来医院接我，带共振器。”我说，“她要炸管线。”

　　十分钟后，他开着那辆改装过的皮卡到了。后备箱里装着他从锅炉房拆下来的共振装置，外壳焊得歪歪扭扭，天线是两根铜管拼接的。他把设备抱出来时，手背上还沾着机油。

　　“频率能调吗？”我问。

　　“最低22赫兹，再低会烧主板。”他拍了下机器，“只能试试看能不能震散它的控制模块。”

　　我们开车进城，路上信号断了三次。最后一次恢复时，终端显示声波加载进度已经到67%，倒计时剩下8分钟。

　　车停在分流井口，井盖锈死了。程卫国用扳手砸开锁扣，一股酸味冲上来。我打开头灯往下照，积水漫过半截台阶，水面漂着油膜。

　　“这水有问题。”他说。

　　我扔了块碎砖下去，溅起的水花碰到井壁立刻冒烟。

　　“强酸还在渗。”我从包里拿出折叠铁板，“铺路。”

　　他接过铁板往前推，扫帚探着地面前行。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确认承重。管道顶部滴水，打在头盔上啪啪响。空气闷得很，呼吸都费劲。

　　走了不到五十米，信号又断了。

　　我重新校准GPS，发现偏移了大概十五米。原图纸没有标这段弯道，应该是后期加建的分流支路。我对照终端里的三维模型，手指划过屏幕边缘，终于找到一个标记点——三号阀室。

　　“那边。”我指向左侧暗道。

　　通道更窄了，头顶只剩一米五高。我们弯腰前进，共振器由程卫国扛着，我负责盯着倒计时。

　　7分钟。

　　6分30秒。

　　前方出现一道金属门，上面有克莱因工业的标志。门缝里透出蓝光。

　　我贴过去听，里面传来电流嗡鸣。

　　“就是这儿。”

　　程卫国放下设备，拧开外壳开始调试。他手指飞快拨动旋钮，显示屏跳动数字。

　　“好了。”他说，“22赫兹，最大功率输出。”

　　他按下启动键。

　　整个管道突然抖了一下。水流晃动，墙壁裂缝渗出灰尘。我盯着门缝里的光，发现控制箱上的指示灯闪了两下，但很快恢复常亮。

　　没用。

　　“换个频率？”他问。

　　“来不及了。”我看向门边，“只剩四分钟。”

　　我慢慢靠近门框，头灯扫过角落。林雪薇就站在控制箱旁边，手里握着引爆器。她穿着清洁工制服，但耳朵后面多了个黑色小片，像是芯片贴片。

　　她抬头看见我，没有说话。

　　“你知道这会连带多少人停电吗？”我说。

　　她还是不答话。

　　程卫国在后面喊：“再加5%功率试试！”

　　我摆手让他停下。

　　这时她突然抬手，一把扯下耳后芯片，猛地扎进脖子侧面。血立刻涌出来，顺着衣领往下流。她身体一软，滑倒在地，手里的引爆器掉在地上。

　　“她自毁了！”程卫国冲过来。

　　我伸手拦住他。

　　“等三秒。”

　　血流得太慢。脖子那种大血管破了不可能只渗不喷。而且空气中一点血腥味都没有。

　　我蹲下去，拨开她颈侧的头发。伤口边缘发白，像橡胶皮。我用指甲轻轻一抠，整块“皮肤”掀起来，底下是个微型胶囊，里面残留着红色凝胶。

　　我捏起那颗芯片闻了下。

　　番茄酱混着硅胶的味道。

　　“假的。”我把芯片扔给程卫国，“演给我们看的。”

　　他愣住：“她是想骗我们放松？”

　　“不是骗我们。”我盯着她脸，“是骗别人。”

　　她眼睛闭着，但眼皮微颤。她在听。

　　我站起来，走到引爆器旁边捡起来。外壳有指纹锁，需要生物识别才能解除。我翻过来看编号，发现底部刻了一串没见过的字符：KH-7E-941V。

　　这不是克莱因工业公开型号。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我问。

　　她不动。

　　程卫国拿着共振器凑近控制箱：“要不要直接炸它？”

　　“不行。”我看终端，“声波源在地下三层，这里只是中继站。炸了这个只会提前触发主装置。”

　　我蹲回她身边，把芯片贴回她耳后原来的位置。

　　“他们在看着你对不对？”我说，“你演这场戏，是为了让他们相信你成功了。”

　　她睫毛颤了一下。

　　我笑了。

　　“那你现在任务完成了。接下来，轮到我们了。”

　　我把引爆器塞进工装口袋，起身检查控制箱。面板是密封的，螺丝口灌了胶。程卫国掏出工具包，用热风枪加热接口。

　　“给我三分钟。”他说。

　　我靠着墙，盯着终端倒计时。

　　2分18秒。

　　远处管道传来轻微震动，可能是共振器影响到了其他节点。水波一圈圈荡开，在墙上投出扭曲影子。

　　程卫国撬开面板，露出里面一排线路。他拔掉两根数据线，接上自己的检测仪。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组频率参数。

　　“找到了。”他说，“主频是21.8赫兹，差一点就能被共振干扰。”

　　“能手动改吗？”

　　“可以，但得有人一直按着这根线。”他指着一根黄色导线，“松开就恢复原设置。”

　　我点头：“你来操作，我进去找主装置。”

　　“你疯了？下面全是毒气报警区！”

　　“没人比我更清楚那个系统的结构。”我拍了下终端，“我知道怎么关。”

　　我绕到控制箱背面，找到维修通道入口。铁梯锈得厉害，踩上去吱呀响。

　　爬到一半，我回头。

　　程卫国一只手压着导线，另一只手冲我挥手：“别死在里面。”

　　我没回答。

　　梯子尽头是一扇防爆门，密码锁亮着红灯。我输入刚才终端自动记录的一组六位数，门咔嗒一声开了。

　　冷风扑面而来。

　　里面空间比想象的大，一排排金属架立着，最深处有个圆柱形容器，表面泛着蓝光。那是声波发生器核心，正在运转。

　　我走近，看到外壳上刻着一行字：

　　**Project Echo / Initiation Code: 941V**

　　我伸手摸了摸编号位置。

　　指尖传来轻微凹凸感。

　　这不是刻上去的。

　　是贴纸。

　　我用力一揭，底下的金属表面露出另一行激光蚀刻的小字：

　　**Custodian: CHEN ZH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