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一分，终端屏幕还亮着。那串乱码已经消失，系统自动清除日志，只留下一行记录：通信协议异常，来源不可追溯。

　　我没有关掉界面。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像是按下回车键。

　　监控画面里，林雪薇的背影正穿过走廊拐角，工装衣领微微翘起，脚步没有停。她没有回头。

　　我调出安保评估报告。页面加载出来，红色警告框占了大半屏幕：核心团队成员家属信息暴露数达七人，其中三人居住地已被标记为高风险区。系统提示栏写着：“建议启动人员保护协议。”

　　我输入指令：“执行‘守夜人协议’——所有核心人员居住地、通勤路线、亲属信息立即脱敏处理。加密等级升至最高。”

　　命令发送出去，后台开始同步更新权限池。建筑值加了5点，因为修复了传感阵列漏洞。现在是128点。

　　电话响了。

　　我接起来，没说话。

　　裴听霜的声音直接传进来：“我已经在收购清单上划了三家。”

　　“哪三家？”我问。

　　“龙盾、铁幕、北境安防。都是有资质的老公司，但股东结构复杂，两家有外资背景，一家挂着国企牌子实际是空壳。”

　　“你能搞定？”

　　“钱不是问题。”她说，“稀土期货赚的还没动，地方国资也愿意搭个顺风车。名义是龙腾技术园区配套升级，没人会查太细。”

　　我盯着屏幕上的组织架构图。这三家公司分布在南岭、东海和西北，刚好能形成三角防护网。如果整合成功，可以建立独立调度系统，不依赖公共安防网络。

　　“你打算怎么收？”

　　“竞价。”她声音轻了些，“制造多方抢购的假象，逼原股东自己降价。等他们慌了，再用地方平台出面兜底。流程合法，痕迹干净。”

　　我点头，虽然她看不见。

　　“物理防护只是基础。”我说，“查尔斯不会带人砸门，他会用代码。我们刚修好墙，他可能已经在挖地基。”

　　她笑了下：“所以我在另一条线也动了手。”

　　“什么？”

　　“零日漏洞代理权。”她说，“全球六个顶级白帽团队的优先购买资格，我全买了。合同签了，资金已付，加密通道确认过三遍。”

　　我愣住。

　　这种资源从不公开交易。一旦泄露，持有方会被黑客组织追杀。连国家机构都只能通过秘密渠道获取。

　　“你怎么拿到的？”

　　“有人想退休。”她说，“一个德国团队解散前拍卖权限包，我提前半年就在盯。这次用离岸账户走的，没人知道买家是谁。”

　　她顿了下：“我不是为了防。是为了反制。谁对我们发动网络攻击，谁的系统先崩。”

　　我看着系统界面。建筑值还在涨。因为签署了三家公司的并购意向书，系统判定为“人力资源股”落地，+15点。现在是143点。

　　危机预警弹出来。

　　【新威胁：资本反扑升级】

　　【预测事件：目标企业遭遇突击审计/境外监管施压/股东集体诉讼】

　　【建议应对：提前准备合规文件/部署舆情引导/设立防火墙公司】

　　我记下重点。

　　“签约仪式什么时候？”

　　“上午十点。媒体会来，我也安排了几家财经记者。”

　　“你想公开？”

　　“必须公开。”她说，“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基地不再是软目标。从今天起，任何靠近实验室五百米范围的未授权人员，都会被记录、追踪、拦截。赎金标准按小时计费。”

　　我没说话。

　　她语气变了点：“你不认同？”

　　“不是。”我说，“你是对的。我们需要威慑。不只是给查尔斯看，也是给我们自己人看。”

　　沉默两秒。

　　她低声说：“林雪薇的事不能再来一次。”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王某说出频率后，林雪薇亲手关掉了录音设备。她没有多问一句。那种安静，比任何情绪爆发都更沉重。

　　我们之前太专注技术推进，忽略了人的脆弱。

　　“守夜人协议不只是名单更新。”我说，“我们要建安全庇护所。真正的，能让人安心的地方。”

　　“我已经开始了。”她说，“三家公司的员工要全部重审背景，旧系统全部替换。新总部选址在地下三十米，恒温恒湿，独立供电。进出需要双重生物识别。”

　　“多久能建成？”

　　“主体结构三个月。但我已经让第一批安保队进驻外围区域。明天就开始布防。”

　　我关闭终端，站起身。

　　窗外还是黑的。指挥中心只有几盏应急灯亮着。值班员趴在桌上睡着了，键盘上搭着一只手。

　　我走过去，轻轻把他的手臂放回椅子扶手上。

　　回到主控台，我打开内部通讯。

　　“通知所有核心成员，今早九点开短会。议题：人员安全体系升级。”

　　发完消息，我重新坐下。

　　终端震动。

　　新文件传进来。标题是《零日盾-1号部署方案》，加密等级S级。

　　发件人：裴听霜。

　　我点开附件。第一行写着：“反制逻辑设定为被动触发。一旦检测到针对本系统的零日攻击，将在三秒内定位攻击源，并释放预载漏洞包。”

　　后面是六组编号，对应六个白帽团队的技术接口。

　　我把文件存入保险柜分区，设置仅限本人访问。

　　八点十七分，裴听霜到了。

　　她没穿昨天那身红裙，换成了深灰西装，头发扎得一丝不苟。手里拎着一个黑色文件夹。

　　“签完字就能动工。”她说，“地方审批走绿色通道，今天下午就能拿到施工许可。”

　　“媒体那边怎么说？”

　　“我说这是技术园区的常规升级。但他们拍到了‘赎金按小时计费’那句话，估计今晚就会传开。”

　　我看了眼时间。

　　九点整，会议室灯亮了。

　　我们走进去。

　　会议开了四十三分钟。主要讲了三件事：人员信息脱敏规则、新安保体系职责划分、紧急撤离预案。

　　没人提问太久。大家都累了。

　　散会后，裴听霜没走。

　　她站在档案室门口，递给我一枚U盘。

　　“零日盾的主密钥。”她说，“只有你知道位置。”

　　我接过，放进贴身口袋。

　　“你去签约？”我问。

　　“马上就去。”她转身要走，又停下，“陈昭。”

　　“嗯？”

　　“我们之前总在应对。现在开始，轮到我们定规则了。”

　　她走进电梯，门合上。

　　我回到主控台。

　　晨光从窗缝透进来，照在键盘上。我按下F5刷新系统状态。

　　建筑值143，稳定。

　　危机预警仍在闪烁。

　　我打开探测器控制面板，启动导航校准程序。信号正常，坐标未变，仍在马里亚纳海沟上方待命。

　　手指悬在确认键上。

　　就在这时，终端弹出新提示。

　　【外部数据请求接入】

　　【频率：478.21MHz】

　　【协议名称：渡鸦07】

　　我盯着那行字。

　　手指慢慢落下。

　　按下确认键前，我看了一眼权限日志。

　　最后一次操作记录是凌晨三点十二分。

　　执行人：陈昭

　　指令：启动守夜人协议

　　结果：成功

　　我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手指已经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