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块芯片残片，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发酸。屏幕上还卡在“协议验证失败”的提示界面，红色字体没变过。刚才从遗址带回来的数据包已经解压完毕，二进制编码只有一段残缺的“interruption”，前后都没有上下文。系统无法识别这个算法结构，直接拒绝模拟运行。

　　沈砚秋站在我旁边，手里拿着平板，眉头一直没松开。“这段编码不是随机排列的。”她说，“它的分段方式很像某种文本节律。”

　　我没抬头，“现在的问题是它不完整。没有起始指令，也没有终止符。系统不会接受一个半截子程序。”

　　她把平板递过来，上面是《死海古卷》第47篇的数字化扫描图。“你看这些页边注释的位置。它们出现的频率和芯片上的二进制断点完全一致。”

　　我接过来看了一会儿，心里动了一下。立刻调出编码序列，按古卷章节字数重新切分。果然，每一段对应的长度都对上了。我把两组数据并列排开，开始手动补全缺失的部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实验室里只有键盘声和风扇转动的声音。我手边的微型计算器亮着，不断输入校验值。沈砚秋则对照古卷原文，找出所有标记点的间距规律。我们俩谁也没说话，但节奏慢慢同步起来。

　　凌晨三点十七分，最后一段代码填完。

　　我按下回车键，新生成的文件跳出。这次不再是乱码，而是一段清晰的初始化脚本。结构简单到不可思议，但逻辑闭环完整。它不是一个完整的神经网络，而是用来激活更大系统的启动模块。

　　“这东西……”我低声说，“它不需要复杂参数。它是靠外部反馈自我调整的。”

　　沈砚秋点头，“就像种子，只要环境合适，就能长出来。”

　　我立刻打开本地沙盒环境，绕过系统权限限制，新建了一个隔离测试空间。导入自己过去三个月的脑电波记录作为训练集，然后把这段算法注入进去。

　　运行开始。

　　进度条缓慢推进。五分钟后，模型开始收敛。十分钟后，同步误差从0.8毫秒一路下降。最终定格在0.19毫秒。

　　我盯着屏幕，心跳加快。

　　“提升超过三倍。”我说，“如果用在现有脑机接口上，信号响应速度能翻三倍以上。”

　　沈砚秋凑近看数据流，“这不是优化，是重构。它改变了神经信号的映射方式。”

　　我马上加密整个项目文件夹，设为仅限内部访问。日志里打上“高危技术，禁止外传”的标签。刚做完这些，警报响了。

　　前台通知：宗教改组派派来一名算法专家，持正式函件要求进入实验室，商讨“技术合作”。

　　我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四十二分。这种时候上门，不可能是巧合。

　　沈砚秋拿起蓝黑色钢笔，在桌边轻轻转了一圈。“我去会他。”她说。

　　十分钟后，她在会议室角落朝我眨了一下眼睛。这是暗号——对方有问题。

　　那人穿着正式西装，戴眼镜，说话慢条斯理。自称是从欧洲请来的独立研究员，专门研究古代宗教与现代算法的交叉领域。他拿出一份文件，说是愿意提供资源支持我们的研究，条件是共享这次发现的核心算法。

　　“这不是合作。”我说，“这是索要成果。”

　　他笑了笑，“你们已经触碰到文明的边界。单独掌握这种力量，风险太大。”

　　沈砚秋坐在对面，一直在观察他的手。每次提到“共享”这个词，他的右手食指就会轻微抽动一下。这不是紧张，是习惯性信号。

　　散会后，她直接走进我的办公室。“他是间谍。”她说，“他的呼吸节奏和语言停顿不匹配。而且他提‘算法’时用了特定重音，那是克莱因内部培训的标准发音模式。”

　　我立刻明白过来。查尔斯想用合法身份拿走我们刚破解的东西。

　　“不能让他空手回去。”我说。

　　“也不能真给他。”她接话。

　　我们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同一个办法。

　　我重新打开沙盒环境，把原始算法做了一次逆向伪装。保留表面结构相似性，但在关键权重层植入错误路径。这套假算法运行起来看起来效率很高，但实际上会导致设备持续过热，最终烧毁主控芯片。

　　沈砚秋负责修改输出格式，让它看起来像是我们被迫交出的“妥协版本”。文件命名、目录层级、加密方式全都模仿真实流程。

　　下午三点，对方再次来到数据交接室。我当着他的面，把文件导入他带来的便携存储设备。裴听霜之前设置的绑定机制自动生效——所有导出内容都嵌入了追踪码和反向触发程序。

　　“希望这对你们有帮助。”我说。

　　他点头致谢，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当晚八点十五分，全球联网的脑机设备突然弹出一条紧急更新提示。所有人同时看到一段视频：查尔斯站在一间地下实验室里，亲手签署了一份基因编辑实验授权书，日期是三年前。画面清晰，声音完整，背景里的设备编号都能对上。

　　视频末尾，自动跳转到一段文字说明：“此技术源于古代遗迹，非贵公司原创。专利申请无效。”

　　消息瞬间炸开。社交媒体被刷屏，宗教总部连夜召开紧急会议。我们这边的监控系统显示，那个所谓“专家”的设备在接入总部网络五秒后，就被强制下线。

　　我坐在主控台前，面前多屏显示着各地设备的反馈数据流。一切正常。没有异常连接，没有数据泄露。

　　沈砚秋站在侧方终端前，正在整理《死海古卷》与算法映射的关系图谱。她的笔帽上刻着“破局”两个字，在冷光下看得清楚。

　　实验室外，警报已解除，通讯屏蔽罩仍在运行。整座基地处于静默监控状态。

　　我低头看了眼口袋里的玻璃管。硅土还在，没拿出来。

　　这时，终端右下角弹出一条新提示：南美方向有微弱信号波动，频率接近17.3Hz。

　　我手指停在键盘上，敲击节奏没变。

　　屏幕上的数据流继续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