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停在雨里，林雪薇站在前方，枪口对着我们。我没有开门，手指在终端上滑动。屏幕亮起，显示一段数据流——基因库替换记录的摘要。

　　我把终端举到车窗边，让她能看清。“你女儿的名字不在数据库里了。”我说，“他们用你，但没告诉你真相。”

　　她没动，手还在抖。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滴，落在枪管上。

　　沈砚秋坐在我旁边，声音很轻：“呼吸频率不对，她在等指令。不是来杀我们的。”

　　我立刻调出追踪器列表。原车队信号消失了。但设备箱底部那个隐藏信标，正在移动，方向是港口。

　　“卡车被劫了。”我说，“他们要把脑机设备变成炸弹。”

　　话音落下的瞬间，手机震动。推送标题跳出来：某宗教组织宣布将免费发放十万枚“灵魂净化芯片”。

　　时间只剩几个小时。

　　我没再看林雪薇。关掉终端，靠回座椅。“走港口。”我说。

　　裴听霜没问理由。她踩下油门，车子原地掉头，轮胎碾过积水，朝着港口方向冲出去。

　　路上没人说话。导航显示还有二十八分钟到达。我打开系统界面，输入港口坐标，启动“设施拓扑反演”。几秒后，三艘货轮被标记为高危目标。它们已经离岸，但航线异常，速度低于常规货运标准。

　　系统给出判断：船上藏有高频联动装置，依赖远程信号触发。一旦激活，会引发连锁反应，摧毁周边电网。

　　不能强攻。也不能等。

　　我们绕到港口北侧的旧码头。那里停着一架改装过的水上飞机，机身涂成深灰，螺旋桨边缘加装了抗干扰涂层。这是之前备下的应急方案，谁都没动过。

　　三人登机。我坐在后排操作位，接通雷达图。屏幕上，三艘货轮呈三角阵型缓慢前行，甲板上有武装人员巡逻。

　　“电磁网准备。”我说。

　　沈砚秋从后备箱取出一个金属箱，里面是用废旧X光机提炼晶体编织的网状物。它能在接触水面时释放广域静默场，切断所有电子连接。

　　“投放高度必须低于五十米。”我说，“太高会偏移，太低会被发现。”

　　裴听霜握住操纵杆。“交给我。”

　　飞机滑行入水，引擎轰鸣。几分钟后升空，贴着海面飞行。雨还在下，打在机身上发出密集的响声。

　　接近目标区域时，我打开信号监测。货轮上的脉冲频率稳定，说明引爆程序尚未启动，但随时可以激活。

　　“准备投放。”我说。

　　飞机压低，距离海面不到四十米。沈砚秋按下按钮，电磁网从机腹释放，像一张巨大的渔网落入水中。

　　接触瞬间，海面泛起一圈微弱的蓝光。随即消失。

　　雷达上的信号开始中断。照明熄灭，通讯频道杂音一片。三艘货轮陷入黑暗。

　　“成功了。”沈砚秋说。

　　“还不够。”我打开扩音器，“轮到裴听霜。”

　　她拿起麦克风，先用英语喊：“你们信仰的上帝不需要殉道者！祂需要的是清醒的人来见证真理！”

　　接着是法语、西班牙语、阿拉伯语。每种语言重复三遍。

　　同时，我把一段音频注入残存的广播系统。那是伪造的宗教领袖声音，语气庄严：“科技即救赎。放下武器，迎接启示。”

　　甲板上的人开始骚动。有人抬头看向驾驶舱，有人举起枪对准同伴。

　　第一声枪响来自中间那艘船。一名守卫朝另一人开火，大喊“你是恶魔附身者”。混乱迅速蔓延。有人试图关闭广播，却发现控制系统失灵。更多人加入争执，互相指认对方已被操控。

　　“心理防线崩了。”沈砚秋说。

　　我看向雷达。三艘船的航向开始偏离，相互靠近。碰撞风险上升。

　　“必须让他们停下。”我说。

　　裴听霜调整飞行角度，再次打开扩音器。这次只放一句话：“主不会让你们死在这里。回家去，回到家人身边。”

　　重复五次。

　　其中一艘船的引擎停了下来。另一艘上，有人扔掉了枪，蹲在地上抱头。最后一艘仍在移动，但甲板上的火并已经失控。

　　就在这时，第三艘船的燃料舱被流弹击中。火光从底部窜起，迅速向上蔓延。

　　“危险！”沈砚秋提醒。

　　爆炸前十五秒，我启动机械臂，瞄准漂浮在甲板边缘的一个黑色盒子——那是主控芯片存放装置。飞机低空掠过，机械臂伸出，在火焰吞噬前将其钩住收回。

　　冲击波推来，飞机剧烈晃动。裴听霜稳住操纵杆，拉升高度，避开气浪。

　　回头望去，三艘货轮已陷入火海。一艘倾覆，一艘断裂，最后一艘正在下沉。

　　海面漂浮着碎片和残骸。火光照亮雨幕，映出扭曲的倒影。

　　“标记位置。”我说。

　　裴听霜按下遥控浮标开关。三个信号点出现在地图上，对应沉船区域。

　　“以后还能打捞。”她说。

　　我检查回收的芯片盒。外壳有灼痕，但内部存储完整。终端连接后显示：【爆炸协议已终止，设备失效】

　　“成了。”沈砚秋低声说。

　　我没有回应。打开通讯残留分析模块，筛选劫持者的通话记录。信号源指向境外中转站，经过三次跳转，最终链接一个未注册服务器。

　　“不是本地行动。”我说，“有人远程指挥。”

　　沈砚秋接过数据板，快速浏览。“指令节奏规律，像是定时推送。执行者只是接收命令。”

　　“工具人。”裴听霜说，“背后的人还没露面。”

　　飞机悬停在安全空域。下方海面仍在燃烧，黑烟混着雨水升腾。远处港口灯火通明，似乎对这场冲突毫无察觉。

　　我握紧芯片盒。它还带着余温。

　　突然，终端震动。一条新消息弹出——来自隐藏信标的最后反馈。

　　信标原本装在备用设备箱内，现在信号源位于港口西侧一座小型货运码头。凌晨四点，有一艘船即将离港，目的地未知。

　　“还没完。”我说。

　　裴听霜看着我。“要去？”

　　“必须去。”我点头，“那艘船上有东西。”

　　沈砚秋把热成像仪对准海岸线。画面中，码头区域没有大规模武装集结，只有几名值班人员走动。

　　“可以接近。”她说。

　　飞机转向西侧行驶路线。雨势减小，风依然强劲。

　　导航显示距离目标码头还有十二分钟航程。

　　我拆开芯片盒外层，取出存储模块。表面有一道细小裂痕，像是撞击造成。接口处沾着一点黑色粉末，可能是燃烧残留。

　　沈砚秋凑近看。“要不要做初步读取？”

　　“等落地。”我说，“这里不安全。”

　　裴听霜握紧操纵杆，眼睛盯着前方。“前面就是码头拐角。”

　　灯光渐现。一座孤零零的吊塔矗立在岸边，下方停靠着一艘中型货船。船体没有标识，甲板空旷。

　　“就是它。”我说。

　　飞机降低高度，准备在附近海域降落。

　　就在螺旋桨减速的瞬间，我注意到货船尾部有个细节——排水口附近贴着一块金属片，形状不规则，像是临时焊接。

　　我放大画面。

　　那块金属片上，刻着一道划痕。三条平行线，中间短，两边长。

　　和之前在圣战遗迹发现的古代芯片残片上的标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