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车底盘的金属片温度还在升，监控画面里林雪薇的手指突然抽了一下。我立刻按住主控台断电按钮，外部电网切断，备用电池组启动，所有无线信号通道自动隔离。

　　系统弹出提示：【检测到远程神经信号注入尝试，已阻断】。

　　裴听霜蹲在地面，三枚港币被她用指甲撬开，铜箔层剥出来，贴在水泥地上拼成三角阵列。她抬头看了眼投影屏：“他还在拍。”

　　屏幕上是查尔斯的脸，领带夹上的微型摄像头正对着我们，画面清晰得能看见我桌角的玻璃管。

　　“三百公里外，靠卫星中继。”我说，“不是单纯监视，是准备同步触发。”

　　沈砚秋站在分析板前，笔尖点着林雪薇的照片，又移到冷冻舱脑组织的波形图上。“她的呼吸频率变了，和周明远原始脑波的α段完全重合。这不是巧合。”

　　我调出生物监测数据，林雪薇左手无名指的血流指标异常，血液样本显示微弱荧光反应。这种标记物我在原世界见过——境外实验室用的活体追踪芯片，通过情绪波动激活。

　　“她在被读取。”我说，“一旦情绪突破阈值，数据就会顺着信号链路倒灌。”

　　裴听霜冷笑一声，把最后一片铜箔压进接缝：“那就让他看个假的。”

　　她将反光阵列接入投影系统，调整频段匹配查尔斯的传输信道。屏幕上的画面开始扭曲，我们的身影变成错乱色块，像是老电视雪花。

　　“你不是想确认意识上传的进展吗？”她对着镜头说，“给你看个热闹。”

　　五秒后，查尔斯那边的画面卡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但这一次，他的领带夹视角偏移了，像是被人猛地扯动。

　　我知道他生气了。

　　沈砚秋走到广播控制台前，声音放轻：“现在不能刺激她，但我们可以让她‘听见’想听的。”

　　她按下播放键，一段录音流出——男人的声音低沉温和，带着轻微电子合成感：“雪薇，我原谅你。继续下去，别停。”

　　那是AI根据周明远公开演讲语音库模拟出来的声线，关键词只有两句，但足够。

　　监控画面中，林雪薇闭着的眼睛颤了颤，指尖缓缓松开，搭在膝盖上的手不再紧绷。血流速度下降，荧光反应减弱。

　　“有效。”沈砚秋低声说，“记忆锚点重构成功。”

　　我没松劲。系统日志还在跳动，信号增强器的能量积累没停止，只是变慢了。它不是为了发射，而是为了接收——等一个特定指令，把林雪薇变成数据中转站。

　　裴听霜忽然抬手，盯着投影屏：“他在传代码。”

　　一串十六进制字符在画面边缘滚动，伪装成图像噪点，实际是加密指令流。我立刻调出协议解析器，反向拆解信道残留数据，发现目标地址指向实验室内部网络的一个隐藏端口——正是意识上传原型机的调试接口。

　　“他要唤醒她体内的程序。”我说，“直接对接我们的系统。”

　　裴听霜猛地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ZIPPO，不是打开，而是用底面刮擦地面，在铜箔阵列旁刻下一道短横线。

　　“七年前的事该翻出来了。”

　　她调出逆向拦截的数据包，提取出签名密钥片段，输入私有数据库比对。三秒后，一份电子合同跳出：克莱因工业与龙国南方应用物理研究所的技术转让协议，签署时间2023年6月17日，签字人查尔斯·霍克，附件包含三项未登记专利，编号以LNIBS开头——正是周明远所在机构的缩写。

　　“他不是来抢技术的。”裴听霜咬牙，“他是来销毁证据的。当年他们买断了周明远团队的残余产权，连废纸都没留。”

　　我抓起打印机，把合同关键页打出来，直接贴在主控屏上，正对着摄像头位置。

　　然后我按下通讯键，声音穿过信号链路，直达三百公里外的办公室：“查尔斯，你今天不是为技术来的。你是怕我们挖出你七年前干的脏事。”

　　屏幕那头，他猛地站起，拳头砸在墙上。领带夹晃动，画面剧烈抖动，接着“啪”地一声，像是被硬物卡住，影像彻底黑了。

　　系统提示：【远程监控连接中断】。

　　裴听霜喘了口气，把最后一枚改造港币收进口袋。“他不会再用这条线了。”

　　沈砚秋看着林雪薇的方向：“但她还没醒。戒痕还在发热，说明体内还有待命程序。”

　　我盯着系统界面，建筑值停留在140，距离解锁初级意识映射模块还差160点。而眼下最危险的不是进度，是控制权。

　　“他不会一个人行动。”我说，“刚才截获的指令里提到‘清道夫协议’，七国间谍网已经就位。”

　　裴听霜眯起眼：“那你打算怎么破？”

　　我没回答。主控台突然震动，地下层通道的传感器报警——有人从维修斜坡往上移动。不是脚步，是机械滑行声，频率稳定，像是运输装置。

　　程卫国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冷冻舱少了一个，空的。推车轨道印刚留下，往锅炉房方向去了。”

　　我立刻调出结构图。锅炉房连接主控区，中间只有一道气密门。如果对方要在内部建立中继节点，那里是最合适的地点。

　　“他们要用高温环境屏蔽信号干扰。”我说，“把林雪薇当诱饵，真目标是把原型数据引出去。”

　　沈砚秋快速写下几行参数，递给我一张纸：“这是意识上传协议的伪装版本，加载虚假记忆区块，能骗过初步扫描。”

　　“你让她主动上传？”裴听霜皱眉，“万一她被控制了怎么办？”

　　“那就让她上传一半。”我说，“我们在断点设陷阱。”

　　我拿起对讲机，接通车库广播：“林雪薇，我们找到了周明远的最后一份实验记录。你要不要看看？”

　　屏幕里，她睫毛抖动，右手缓缓抬起，指向抽屉里的日志本。

　　沈砚秋轻声说：“她在等一个答案。不是技术，是解脱。”

　　裴听霜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合同我备份了，只要发出去，查尔斯的政治保护伞就会崩。”

　　“先留着。”我说，“他还有用。”

　　主控屏忽然闪了一下，新警告弹出：【检测到多源信号汇聚，坐标锁定中】。

　　七个国家的情报节点同时上线，定位正在收束。

　　裴听霜把那份打印合同折好，塞进内衣夹层。沈砚秋拔下数据芯片，握在掌心。我手指敲击桌面，节奏像回车键确认。

　　通讯器响起，程卫国的声音急促：“锅炉房门口发现遗留物，是军牌，刻着编号81-073。”

　　我瞳孔一缩。

　　那个编号，我在原世界的绝密档案里见过——1981年龙国航天测控站事故，三名工程师失踪，官方记录为殉职，实际是被境外势力劫持进行神经实验。

　　林雪薇的戒痕，查尔斯的军牌，七年前的合同，全连上了。

　　她不是唯一一个被改造的人。

　　我按下全体频道：“所有人，B级防御协议启动。锅炉房区域封锁，电源切换至手动闸。”

　　没人回应。

　　机器运转的嗡鸣填满走廊，灯光忽明忽暗。

　　我盯着屏幕，最后一行日志更新：

　　【信号增强器能量峰值已达临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