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响的时候，我正在核对地下实验室的地基浇筑时间表。声音很短，只有一声尖锐的蜂鸣，接着主控台屏幕闪了一下。我没抬头，手指还在键盘上敲着施工进度编号。

　　下一秒，大厅中央亮了起来。

　　一个黑影站在半空，全身裹在灰黑色斗篷里，脸被兜帽遮住。他脚下是崩塌的建筑残骸，裂缝里冒着红光。背景传来低沉的爆炸声，像是从远处录下来的。

　　“停止深海探测。”声音变了频，听不出男女，“否则明天十点，第一实验区会炸成废墟。”

　　画面停了两秒，然后消失。

　　大厅一下子安静了。值班的技术员没动，有几个盯着天花板，好像还在等影像重新出现。有个人站起来，收拾桌上的资料，一句话没说就往外走。另一个坐在原地，手抖得按不住键盘。

　　我按下通讯键：“所有人员留在岗位，关闭外部摄像头直播权限。沈砚秋，立刻来主控室。”

　　不到七分钟，她到了。没穿外套，头发扎得有点乱，手里拿着平板。她没看我，也没问发生了什么，直接走到侧面监控终端前插上设备。

　　“你调关岛中继站的数据。”她说，“我查投影信号源。”

　　我打开追踪记录。就在全息影像出现前0.8秒，有个微弱的回传脉冲从关岛发出，持续时间不到一秒，伪装成日常维护信标。这种手法和之前查尔斯派人潜入直播间用的是同一套协议。

　　“是他。”我说。

　　沈砚秋点头，眼睛没离开屏幕。“投影不是本地生成的。需要外部激光阵列配合，频率在470太赫兹左右。这种设备不可能藏在国内任何民用站点。”

　　她切换到衍射波纹分析界面，拉出一串波形图。“信号路径有跳转，但最后一次反射点……在南极。”

　　我愣了一下。

　　“罗斯海西岸，废弃的极光-3号科考站。”她指着地图上的坐标，“那个站十年前就停用了，但维护信标一直开着。他们用这个当跳板，把投影数据打进来。”

　　“为什么选那里？”

　　“因为没人去。”她冷笑，“而且电力系统老旧，防火墙三年没更新。只要伪装成维修终端，就能接入主控。”

　　我立刻切到备用链路，给基地安保发指令：封锁所有远程接入端口，启用物理隔离模式。同时让后勤组检查今晚值班名单，确认没有陌生人进出记录。

　　沈砚秋已经登录了极地通信模拟器。她输入一串代码，假装是极地设备巡检协议的认证终端，开始反向注入数据流。

　　“他们在主机里藏了个隐藏分区。”她低声说，“密码保护，最近七十二小时有三次访问记录。”

　　我盯着她操作。她试了几个常见组合都没成功，最后输入了一串长字符，界面跳了一下，进去了。

　　文件夹命名很普通：System_Log_Backup。点开后全是加密邮件备份。她快速翻找，停在一条标记为“W项目结算”的邮件上。

　　发件人是克莱因工业财务部，收件人写着CH-947。

　　内容只有两行：“资金已划转至纽约儿童医院账户。手术安排在下周三。”

　　附件是一张银行转账凭证，金额后面跟着一长串数字。

　　“查尔斯女儿的手术费。”我说。

　　“用生物战项目的钱付的。”她把邮件截图，剪辑成一段十五秒视频，加上高亮度闪烁帧，做成自动播放格式。

　　“你要干什么？”

　　“让他看看自己的账本。”她把视频打包，嵌入反向脉冲信号，推送到整个科考站内网。

　　三秒后，主控台提示：对方服务器响应中断。

　　“断了？”我问。

　　“过载了。”她看着读数，“视频触发了显示驱动异常，整个系统强制重启。现在那边一片黑。”

　　大厅里的灯忽闪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回头看向主屏幕，全息攻击的残留信号正在消退，波形变成一条平线。

　　“他们不会再用同一个入口。”我说。

　　“不一定。”她拔下设备，“这种老站点恢复供电要十几个小时。他们要么换地方，要么就得手动重启。无论哪种，都会留下痕迹。”

　　我下令加密所有极地频段通信，把“南极-关岛”链路标记为一级风险路径。同时通知海军情报组，调取过去一周南太平洋卫星图像，查有没有船只靠近那片区域。

　　沈砚秋摘下耳机，顺手把蓝黑色钢笔旋紧，盖上笔帽。

　　“下次。”她说，“让他看见自己被董事会罢免的画面。”

　　我没接话。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四下，节奏平稳。

　　她没走，坐到旁边一台空终端前，打开逆向追踪程序。屏幕上开始滚动数据包，一帧一帧回溯信号路径。

　　我盯着另一块屏。南极地图上有个红点，还在闪。

　　不是常亮，是一明一暗，像心跳。

　　应该是系统自动扫描的标记。

　　但我记得，刚才沈砚秋切断连接时，这个点应该消失了。

　　我靠前一点，看清了坐标。

　　不是极光-3号站。

　　偏了十七度，往东南方向。

　　那里没有科考站，也没有通信基站。

　　只有一艘注册于巴拿马的货轮，申报航线是穿越德雷克海峡，实际航迹却在绕圈。

　　热成像显示，甲板下方有金属集群，温度比周围高六度。

　　我标记这艘船，存入待查列表。

　　沈砚秋注意到我的动作。

　　“还没完？”她问。

　　“信号源变了。”我说，“刚才那个是假目标。”

　　她站起来，走到我这边，看了一眼屏幕。

　　“他们知道我们会反追踪。”她说，“所以留了个废弃站点当诱饵。”

　　我点头。

　　“真正的控制点在这艘船上。他们用南极站转发信号，制造假象，让我们以为攻击结束了。”

　　她沉默几秒，重新插上设备。

　　“我能追到数据包源头。”她说，“但需要时间。”

　　“多久？”

　　“至少两小时。”

　　我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二十三分。

　　明天十点，是敌方威胁的爆炸时间。

　　现在距离那时还有十二小时三十七分钟。

　　她开始输入新指令，手指在键盘上移动很快。屏幕上跳出一串串地址，不断刷新。

　　我拿起通讯器，通知海上巡逻队调整航线，向德雷克海峡边缘靠拢。同时让技术组准备无人机，随时可以升空侦察。

　　沈砚秋突然停下。

　　“找到了。”她说。

　　她放大一个IP段，显示最后一次数据上传是在八分钟前，目的地是某个伪装成气象服务的服务器。

　　我让系统记录这条链路，设置自动报警。

　　她合上平板，喝了口水。

　　“他们会再试一次。”她说。

　　“我们等着。”我说。

　　她没说话，继续盯着屏幕。

　　红点还在闪。

　　我伸手摸了下口袋里的玻璃管。

　　温度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