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流警报刚弹出三分钟，主控台的通信模块就响了。裴听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那批货被拦下了，但海关系统有异常登录记录。”我盯着屏幕上的IP跳变轨迹，频率比刚才快了一倍。这不是普通的试探，是强攻前的信号扫描。

　　我调出上一章标记的跳变段口，叠加卫星延迟数据。信号源不在地面基站，而是在高空移动平台。查尔斯来了。他没躲在办公室发指令，这次亲自上了前线。

　　“沈砚秋。”我按下内部通话键，“情绪镜像准备。”

　　“已经在加载。”她的声音很稳，“语音样本选好了，是他女儿七岁生日那天的录音片段。”

　　“嵌入回传路径，等他们接入时触发。”

　　我没再说话，转头切到地下隔离终端。主控权必须转移。我输入激光信道密钥，备用线路响应速度比预期慢了0.6秒。这0.6秒足够对方植入后门程序。

　　三级预警灯开始闪烁。日志显示伪造指令包每分钟增加12个，全部指向探测器姿态控制系统。他们要夺走操控权，让三代机失控坠毁。

　　隔离终端终于连通。我拖动权限迁移条，进度走到87%时，监控屏突然闪出一行字：**ACCESS GRANTED TO OPERATION BLACK TIDE**。

　　不是英文界面弹窗，是直接写进系统底层的指令覆盖。这种操作方式只有军用级特种部队才用。他们已经接入了。

　　“外部接口全关。”我对着通讯器说，“手动模式启动。”

　　程卫国的声音在设备间响起：“屏蔽层稳定，电磁阻断生效。”

　　我敲入应急代码，强制切断所有远程连接。屏幕瞬间黑了几秒，重启后画面恢复，三代机还在原定航线上。但它已经开始偏航，角度偏差0.3度。这个数值很小，但在深海环境下足以让它撞上断层边缘。

　　裴听霜这时候发来消息：“金融暗网发布了克莱因抛售股权的消息，传播量五分钟破十万。”

　　这是心理干扰的第一环。敌方指挥链一旦出现内部分歧，协同精度就会下降。我们不需要他们崩溃，只要慢半拍。

　　我盯着控制面板，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现在最危险的是重启校准程序。如果他们在重启过程中再次注入指令，系统会误判为合法授权，彻底失去控制。

　　“沈砚秋。”我说，“放录音。”

　　监听台那边传来按键声。一段经过变频处理的童声顺着攻击链反向渗透进敌方加密频道：“爸爸，老师说战争是坏人做的，你会是坏人吗？”

　　声音很轻，像风吹过电线。

　　三秒后，攻击频率骤降。

　　有效果。查尔斯不是铁石心肠。他可以下令摧毁项目，但听到自己孩子的声音质问他，反应必然迟滞。

　　我没有等他恢复。立刻执行姿态修正，输入Z型规避预设路线。三代机推进器响应正常，开始调整方向。

　　可就在校准完成的瞬间，系统蓝屏了。

　　倒计时出现在中央屏幕：**9.8秒**。

　　量子密钥接管协议启动。这是查尔斯的最后手段。他用了军方级别的动态加密算法，强度远超民用标准。一旦倒计时归零，控制权将永久转移到对方服务器。

　　我摸出手表看了眼时间。四点零八分。距离三代机返航还有三个多小时。如果现在丢掉控制权，所有数据都会被截获，热泉样本的存在将彻底暴露。

　　不能等系统自动对抗。我长按键盘右下角的隐藏组合键——文明重启者权限。

　　这不是系统教我的，是我自己设计的协议。每次解锁技术，系统只给图纸和参数，但从不告诉我如何应对超出规则的危机。所以我提前埋了个后门，允许探测器在极端情况下绕过主控逻辑，执行独立紧急程序。

　　屏幕上的倒计时停在**0.8秒**。

　　三代机推进器突然全功率开启，机身剧烈震颤。遥测数据显示推力输出达到理论极限值的112%，外壳温度急速上升。它没有按照常规路径上浮，而是以Z型轨迹急速下潜。

　　深度数字飞快跳动：一万米、一万一千米、一万两千三百米。

　　超深水压环境导致敌方信号无法维持。他们的量子密钥依赖高频稳定传输，而在这种深度，电磁波衰减极快。不到十秒，对方的控制界面彻底失联。

　　主控室的警报声停了。

　　屏幕上雪花蔓延，随后恢复成一片漆黑的海底影像。三代机摄像头拍下的画面断断续续，但能看清它正稳稳悬停在热液喷口下方，样本舱完好无损。

　　我松开手，发现指尖全是汗。

　　沈砚秋摘下半边耳机，蓝黑色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线。“情绪镜像成功率97%。”她写下这句话，笔尖用力，纸面几乎被戳穿。

　　裴听霜靠在走廊墙边，打开了ZIPPO。火光照亮她半张脸，手机屏幕亮着，克莱因工业股价下跌4.3%。她没笑，只是把打火机合上，又打开，反复几次。

　　我低头看表。机械表盖微微震动，指针指向四点零九分。父亲留下的这块表，从来不会快也不会慢。它只记录真实流逝的时间。

　　外面天还没亮。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声音。

　　我重新调出攻击日志。最后一条记录停留在三代机下潜瞬间。攻击源坐标已被锁定，位于太平洋上空某架直升机。ID特征与查尔斯常用的军事通信协议一致。

　　他一定在暴怒。

　　我打开加密频道，接通沈砚秋。“录音存好了吗？”

　　“全程备份。”她说，“包括他砸设备的声音。”

　　“发一份给周启明。”

　　“现在？”

　　“对。让他知道，有人动用境外武装力量干预科研项目。”

　　她点头，开始操作。

　　我转向主屏幕。三代机已进入待机状态，外部压力稳定。样本还在舱内，安全。

　　但这不是结束。查尔斯不会只试一次。他会换方式，换路径，甚至动用更极端的手段。

　　我拿起通讯器：“通知B-7小组，取消原定返航计划。”

　　“改为什么？”值班员问。

　　“就地部署浮标阵列，建立临时监测网。”

　　“现在天气不稳定，风速……”

　　“执行命令。”

　　通话结束。

　　我站起身，走到压力舱前。制冷系统正常运行，观察窗结着薄霜。里面是灰白色的矿石粉末，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但这东西能让查尔斯亲自驾机突袭。

　　说明它重要。

　　比我们想象的还重要。

　　我回到主控台，打开建造进度表。当前建筑值133点。芯片厂还需要37点，量子计算中心差67点。

　　每一点都得靠实打实的成果换回来。

　　没有捷径。

　　我调出城市用地规划图。芯片厂选址还在审批，量子计算中心连设计图都没定稿。建厂需要资金、政策、材料，哪一环都不能断。

　　裴听霜走过来，站在我旁边。“下一步怎么走？”

　　“先守住这一单。”我说，“然后找地方建库。”

　　“你打算把样本留下来？”

　　“不然呢？”

　　她没再问，转身走了。

　　我继续盯着屏幕。三代机静止不动，像一块沉入深渊的石头。

　　忽然，终端弹出新提示。

　　来自边境海关：第二批申报为“实验耗材”的货物正在靠近云南口岸，运输车辆更换车牌，司机身份信息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