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细碎冰碴如利刃般刮过战壕，王道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室前，望远镜冰冷的金属外壳将手心的温度一点点抽离。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今晚的雪很合时宜的停下了，天空也很干净甚至能看清月亮上的坑洼。

　　可能因为临近圣诞节，士兵们都很紧张，擦拭武器的动作也没过去利索。

　　刺刀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偶尔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约尔匆匆赶来，沾着泥土的皮靴在结冰的地面上踏出脆响。

　　“维克托，我的部队已经按照计划集结完毕，你那边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与紧张。

　　王道放下望远镜，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士兵们。

　　担架队在后方严阵以待，医护兵们检查着急救包，绷带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炮兵阵地一片忙碌，炮手们校准着炮管，炮弹箱整齐排列，仿佛随时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

　　他已经花了一个下午和普尔谢鲁一起探讨进攻目标和测算。

　　依靠着普尔谢鲁的姑父之力，他们得以动用空军的力量拿213高地的信息。

　　此时，他的部队虽然损失近半，但好在敌人蹲守的213高地也没多少人。

　　不是对方傻没想到在这上面布防，实在是难以在上面布防。

　　那上面其实就是个小山包，并没有多少空间展开军队。

　　所以，他是有希望借着精准炮火把这个高地端掉的。

　　王道视察了手下将士的士气，其实比他想象的要乐观许多。

　　很多战士都紧握着步枪，眼神中既有对战斗的恐惧，也有复仇的坚定。

　　他们在战壕里相互整理着装备，低声交流着，偶尔传来几句玩笑，试图缓解这压抑的气氛。

　　也有交流今天早上被偷袭后的惨状，但并没有和王道想象的一样失去信心，他们仍然坚信自己的团长能带他们取得胜利。

　　“告诉普尔谢鲁，准备第一轮炮火覆盖，重点打击高地的防御工事和炮兵阵地。”

　　王道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当了解了自己的部下并没有对自己丧失信心后，王道决心要用实际行动回应他们的期盼。

　　“约尔，你的部队从左翼迂回，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我率领主力从正面强攻。记住，动作一定要快，不能给敌人反应的时间。”

　　约尔点头，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王道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腰间的手枪。

　　这一刻，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声音仿佛与整个战场的脉搏融为一体。

　　“都别省子弹，团长有令，手榴弹能带多少带多少，我们这次要起全装猛攻！”

　　埃里克奔走在战壕里，四处挥动双臂，检查士兵们携带的武器配置。

　　“机枪手多安排一名士兵扛弹药箱，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占据进攻位置。”

　　早些时候和沃顿走散的马赛尔此刻头扎着绷带，却依然精神有力地亲自搬运机枪弹药。

　　马赛尔的眼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绷带渗出的血渍在寒夜中格外显眼。

　　他将最后一箱子弹重重砸在机枪手脚边，粗粝的手掌拍在自己的副手肩头：“等会你一定要跟紧我。”

　　同时吩咐自己培养的得力干将吉姆：“咱们俩到了山脚位置不要离太远，交叉掩护。”

　　望着马塞尔不苟言笑的双目，吉姆内心不由地感到诧异，或许沃顿的受伤刺激到了自己这位机枪连连长。

　　如今的马塞尔俨然有了一副军官的模样。

　　沙哑的吼声惊飞了战壕边缘觅食的寒鸦，扑棱棱的羽翼声混着士兵们调动的声音，短暂刺破战场的死寂。

　　王道突然抬手示意噤声，远处天际传来飞机引擎的嗡鸣，起初微弱如蚊虫振翅，转瞬化作震耳欲聋的轰鸣。

　　三架银灰色轰炸机划破月光，机翼下的投弹口如巨兽张开的獠牙。

　　“是我们的飞机！”

　　一个眼尖的士兵扯着嗓子欢呼，借助月光，隐约看见三架高德隆侦察机呼啸着掠过他们的阵地，径直扑向213高地的上空。

　　此时战壕里爆发出零星的掌声，甚至有些人已经忍不住欢呼了。

　　因为这些侦察机并不是负责侦查，而是轰炸！

　　没错，由于飞机使用尚未成熟，也没有专门研发出负责轰炸的机种，一战早期的轰炸还是通过侦察机后座的观察员从高空手动扔炸弹来实现的。

　　虽然这种轰炸准确率非常感人，但是奈何威慑力足够，这种从天而降的攻击足以让许多敌人阵脚大乱。

　　配上王道的精准炮击，他很有信心在步兵冲锋前死死压制住敌军。

　　他采用的是徐进弹幕战法，一种动态的炮火掩护战术，炮兵以密集弹幕在步兵前方逐次推进，形成一道移动的“火力墙”。

　　隔绝敌军反击并压制防御工事，使步兵能在炮火保护下安全接近敌方阵地。

　　这种战法首次用在1916年索姆河战役中，不列颠人首次大规模使用徐进弹幕，配合坦克突破汉斯人的防线。

　　此前“炮击+冲锋”的传统模式常因炮火停止后敌军恢复元气而失败，徐进弹幕则实现了“炮火永不间断”的压制效果，步兵推进成功率大大增加。

　　其实过去他就想用这种战术，但他深知过去的54团都是些啥训练素质，哨所一战要不是埃米莉拼死提醒，不然他们就被活生生包饺子了。

　　可如今不一样了，经过一个月的训练，他已经操练过徐进弹幕的战术了。

　　虽然时间紧迫，步兵和炮兵之间的配合还不算融洽，不过好在有王道的炮火预警可以进行微调，所以这些也不用担心。

　　他早早就来到了普尔谢鲁的炮兵阵地，这次冲锋的前线指挥由皮埃尔负责。

　　虽然他很也很想起全装上山顶猛攻，但是他必须稳稳把握住徐进弹幕的进攻节奏，毕竟这是唯一一次进攻机会。

　　倘若他们这次没拿下，汉斯绝对会在高地后面准备大量预备队。

　　他若再想进攻必然会遭到汹涌的反扑。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普尔谢鲁的炮兵阵地率先打破了寂静。

　　数十枚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划破夜空，如流星般坠向213高地。

　　轰鸣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而起，高地瞬间被浓烟和火焰笼罩。

　　在炮火的掩护下，王道用望远镜观察到约尔的部队迅速向高地左翼移动，脚步声、喘息声与炮火声交织在一起。

　　王道看着手表，等待着最佳的进攻时机。

　　当炮火开始延伸，紧接着士兵们如潮水般跃出战壕，呐喊声响彻云霄，向着213高地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那是他们54团最擅长的打法，所以他们的眼神格外坚毅。

　　子弹呼啸着从耳边飞过，不时有士兵倒下，但其他人没有丝毫犹豫，踩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前进。

　　一场惨烈的攻坚战，就此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