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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意料之外

  榆林乡,地武坊二层。

  王知真端坐在红木书案后,左手翻动账册,右手执笔勾画,耳中听着案前阿贵的禀报。

  “最近三日灵材收购量连涨,各铺掌柜说要联名上书为公子请功。”

  请功?这功劳他们敢不报吗?

  雇佣寻常八品武者清剿地窟,除却重金酬劳,还需备齐大量气血丹药。

  九品武者虽省些银钱,可他们没那本事。

  然而,扮成哑奴的王知真既不需丹药,也无需佣金,仅凭一己之力扫荡榆林二关近乎一半区域。

  自家铺子的探宝队,背着行囊就能捡拾现成灵材。

  躺着数钱的生意,掌柜们若还不懂得表功,倒不如把眼珠子抠了。

  这时王知真突然想起某事,抬头询问阿贵,“我要的七品丹药准备得如何?”

  “玄山县发往郡城的车队已启程,县里大掌柜来信,保证这批货足够买齐所有七品灵丹,还能顺带购齐所有七品珍丹。”

  地窟里采取的灵材,王知真与武者们四六分成。

  为达成林玉彤与罗家的约定,在千罗坊收购时他又主动让利三成。

  最终结算的时候,他要求千罗坊将七成收益中的半数兑成银票,半数折为灵材,悉数运往郡城采购丹药。

  给九品“奴仆”提前购置七品丹药,这般做法在外人眼中无异于“散财童子”,但只有王知真清楚这笔买卖有多划算。

  那些天价丹药他只需服一次就能无限复现,自然乐得用金银俗物换取这份机缘。

  念头流转间,王知真微微点头话锋突转,“哑奴那件事?”

  “消息已在榆林乡传开。”,阿贵笑着回应。

  县城流传的“哑奴”体型与地窟现身的“铁牛”存在差异,为此王知真特意安排阿贵在榆林乡放出风声。

  如今榆林乡武者皆知千罗坊“铁牛”——原是林府哑仆,因即将突破八品境界,不仅喉症痊愈,连身形都变得魁梧如熊。

  武者在突破境界后都会因气血蜕变,体形或多或少发生变化,以至于多数武者都觉得这件事没有什么稀奇。

  纵使真有疑心者,在面对执掌林府的王知真,以及那位单枪匹马荡平地窟的煞星,又有谁敢质问?

  确认“铁牛”之事已无疏漏,王知真转而问起林玉彤的动向。

  “小姐自那日离城,已将离凶案周边山贼尽数清剿。”,阿贵说出最新消息。

  “但始终未能寻获那六名挖心凶徒的踪迹,在玄岳、追风、飞雨三家武馆劝说下小姐已动身返城休整,约莫五日后就会经过榆林乡。”

  “好,我们到时随行返城。”

  王知真对剿匪寻凶不抱期望,那六人身份成谜,仅凭剿匪之举难寻其踪。

  不过任林玉彤宣泄郁结之气,总好过她再走火入魔。

  王知真屈指轻叩案面,梳理近日种种异状。

  自从那日在榆林乡地窟击退两名神秘人后,其余五乡竟再未传出冤魂作祟的消息。

  这反常的情形令他察觉——“冤魂”莫不是一个组织?

  当日截击的两人,或许正是负责榆林乡的作乱者。

  自己出手惊退二人后,他们就传讯叫其余五乡同党暂敛锋芒蛰伏避祸。

  若非如此,五乡异象怎么会齐齐沉寂?

  这暗流之下,究竟盘踞着哪方势力?

  既能同时扰动六乡地窟,又能隐匿行迹,他们所谋何事?

  为何都喜欢以指爪伤人?与挖心凶徒又有何牵连?

  急促敲门声打断了王知真的思绪,阿贵快步上前拉开木门。

  榆林乡千罗粮铺的掌柜捧着账册立在门外,王知真挑眉诧异。

  身为榆林乡总管,王知真只处理大事,各铺掌柜绝不敢拿小事扰到他。

  此刻粮铺掌柜找他?大事?问题是粮铺有什么大事?

  “何事?”

  额头冒汗的掌柜疾步呈上账册,“原不该劳烦总管,只是这粮价...”

  他躬身翻开其中一页,纸页上朱笔圈起来的数字触目惊心——竟比上月暴涨四倍有余。

  难怪这掌柜要急着自证清白,这般涨幅任谁都要起疑。

  王知真指腹摩挲着墨迹未干的数字,听掌柜急声解释。

  “这些年粮铺素来以府中田产为主,混三成外购粮。”

  “近三四年粮价节节攀升,奈何铺子售价按照规矩不能上调。”

  他说着抹了把汗,“亏得其他铺面进项能填窟窿,倒还勉强撑着。”

  “可这回粮价实在骇人,若按旧价售卖,榆林整乡收益怕是要折进去一成。”

  “县城粮价可有异动?”,王知真将目光投向阿贵。

  阿贵本是杂役出身,成日里攥着铜板讨生活,对米面市价最是门清。

  “没有。”他不假思索回答。

  这话惊得掌柜连连躬身拱手,“我敢对天发誓...”

  见他要赌咒,王知真抬手止住。

  “粮源来自何处?”

  这掌柜看着不像蠢到为了贪钱自掘坟墓,其中必有古怪。

  “榆林乡粮田稀少,难以满足地窟武者的口粮需求,历来都是收红田、山泉两乡的优质粮产,前些日子两乡粮仓突遭劫掠,现下都是乡长挨家征收的零散存粮,委托粮商报价运输。”

  王知真仔细翻阅账册,墨字记载与掌柜所述分毫不差,两乡粮价确实在持续上涨。

  他清楚千罗坊铁律——各铺售价皆可浮动,唯独粮铺的粮价不得随意变动。

  武者探索地窟时,消耗最多的物资就是干粮。

  若因粮价过高影响他们探宝的劲头,对依靠灵材交易生存的千罗坊实属不利。

  指尖突然顿住,数月前的粮价记录也被朱笔圈出,这批粮价与往年同期相比翻了两倍不止。

  “当时为何不报林府?”,王知真指着朱笔标记处质问掌柜。

  若那时及时处理,事态也不至于恶化至此。

  掌柜浑身一颤,喉头滚动说不出话。

  阿贵见状立即厉声喝道。“支吾什么!莫非是你擅自篡改!”

  被这么一逼,掌柜才结巴着低声回答,“那时...老家主恰好来榆林乡巡视,我已将此事禀告过了。”

  听到这话,王知真瞳孔骤然收缩,掌柜的话语掀动了他脑海中的记忆,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从翻腾的记忆中迸出。

  “接着说!”

  他脊背绷紧,双眼凝视掌柜。

  掌柜被他的气势震慑,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后来...老家主说要以司仓身份核查两乡粮仓,吩咐我们维持原价。”

  “谁料不出月余,老家主就......”

  粮价波动、调查两乡、致命袭杀、劫掠粮仓、攻击粮队、司仓官职!!!

  纷杂的线索在王知真脑中碰撞交织,突然咬合成明链。

  他与林玉彤在林府、罗家及千罗坊之间反复排查,却始终困在没有线索的死局里打转。

  万万没想到挖心案根源竟在老家主生前那不起眼的司仓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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