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画面中的玄微道人突然抬头，隔着五十年光阴与徐渊四目相对。而彼时，他的胸口已蔓延出灰斑，那是即将化为妖魁的信号。
劫焰刀感应到徐渊的心绪，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赤金烈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门扉另一侧，会有那女人的气息？”
青阳虚明叹息道：“谢道友以百年修为为饵，只为让你们看清这局中局。”
“如果你们想知道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妨随我回到十五年前，一探究竟。”
徐渊毫不犹豫道：“好。”
他拽着夏侯鸾跨入时空涟漪，二人的视野在一瞬间完成转换。
十五年前的风卷着青阳宗独有的槐花香扑面而来，二人抬头望去，宽大的青玉台阶扶摇直上，隐没于云海尽头。
徐渊疑惑道：“青阳宗这般气派？”
青阳虚明道：“这是本宗，苦海镇的那个是分宗。”
“今日是本宗招收弟子的日子，我在宗内大殿等你们。”
不等二人开口，青阳虚明便化作一道流光贯入云海。
“所以……我们还得过弟子考核这一关？”
“嗯。”夏侯鸾驻足在云雾缭绕的山门前，指尖抚过青石上斑驳的剑痕。
远处钟鸣九响，惊起千年古松上栖息的白羽玄鹤。
她望着鹤群掠过山涧时搅动的灵气漩涡，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青阳宗收徒有三试，分别是测灵根的九窍问心阶、验悟性的无字剑碑，以及最残酷的生死幻境。”
徐渊顺着她目光望去，九百九十九级青玉台阶蜿蜒直入云端，每级台阶都浮动着阵法灵流。
台阶两侧挤满了求道者，有锦衣华服的世家子乘着云纹轿辇，也有粗布麻衣的寒门修士跪地叩首，额头甚至在青石上磕出了血痕……
见此情形，徐渊终于感觉自己的穿越对味了。
“瞧那紫袍少年。”夏侯鸾抬手指向东侧人群。
几个仆从正用银盘托着灵果，伺候这位眉眼倨傲的贵公子。
“北境慕容家的嫡系，怀里揣着能抵御心魔的冰魄珠。但若他走不上第七百阶……”她话音未落，山巅突然传来浑厚钟声，台阶上的阵法灵流开始上下颠簸。
“时辰到！”执事长老声若洪雷，震得云海翻涌。
原本喧闹的山门瞬间寂静，只余山风卷动道袍的猎猎声。
那位慕容公子踏出第一步时，腰间玉佩突然迸发青光，却在触及第二阶时猛然炸裂。
“九窍问心阶不认外物。”夏侯鸾望着少年踉跄滚落的狼狈身影，“每阶都有感应阵法，七百阶是叩门底线，灵根过劣的人，会因为巨大的灵压止步。”
她示意徐渊看向西侧，有个赤足少女正咬破指尖，用血在掌心画符。
当少女踏上第三百阶时，周身突然腾起青焰，石阶竟凝出朵灵气青莲托住她双足。
徐渊注意到几个灰衣杂役藏于暗处记录，每当有人引发异象，他们手中玉简便泛起不同光泽。
“青莲绽则为天级，白雾绕为地级。”夏侯鸾指尖轻点徐渊后背，“当年我踏过的石阶，至今仍留着一道焦痕。”
徐渊听到这话，不由得好奇地打量着她道：“有这么厉害？”
夏侯鸾红着脸道：“自然是有的。”
就在这时，山道忽然传来惊呼。
有个布衣少年在第四百阶时突然七窍流血，却仍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他每挪一寸，石阶就多出道血印，最后竟在第五百阶凝成血色符文！
“玄级下品。”执事长老冷漠挥手，少年被无形灵压掀飞，重重砸在山脚的洗剑池旁。
“为何不施救？”徐渊皱眉问道。
那少年右腿已扭曲成诡异角度，却仍挣扎着往山门爬。
夏侯鸾按住他欲拔刀的手，摇了摇头道：“青阳宗本宗的规矩，过不了三试，连当杂役的资格都没有。三年前有对兄妹同来应试，哥哥为护妹妹跌下悬崖，长老们连眼皮都没抬。”
眼前的景象让徐渊意识到，或许苦海镇之外的世界，才是他本该见到的真实。
人们为了修道甘愿付出生命，而道统之下的宗门，也从不因为凡人的挣扎而有任何的恻隐。
云海中忽然裂开道缝隙，十二尊无字剑碑轰然落地。
碑面映出万千剑影，与在场每个人腰间的佩剑共鸣。
先前引发青莲的赤足少女突然惨叫，她的桃木剑脱鞘飞出，在半空炸成齑粉。
“剑心不纯。”夏侯鸾指尖抚过雷曦剑，剑身嗡鸣如龙吟，“这关要悟出剑碑中的残招。“当年穆阳长老参试时……”她顿了顿，眼底闪过痛色，“他参透第七碑的流云式，剑气削平了半座道台。”
徐渊看见有位黄衫女子跪在第三碑前，颤抖着以指代剑画出半式残招时，剑碑突然迸发紫光，将她整个人吸入碑中。
“地级上品。”执事长老难得露出笑意，“可入外门剑阁。”
就在这时，山风突然裹挟着铁锈味袭来。
后方的虚空中，青铜巨门缓缓开启，门内翻涌的血雾凝成无数妖兽形态。
“这便是第三试——生死幻境。”夏侯鸾语气凝重道，“我过入门测验时，即便知道是幻象，仍有三十七人神魂俱灭。”
她突然拽着徐渊退后三步，在后者的视线里，一个莽汉刚靠近门扉就炸成血雾，手中捏碎的护身符纸还在空中燃烧。
劫焰刀在这个时候突然震颤，徐渊无意间看见血雾深处，竟浮现出谢昀的星砂痕迹！
“这女人真是无处不在！”
当最后一位试炼者蹒跚着爬出门时，执事长老的声音响彻云霄：“天级三人入内门，地级十二人记名，余者——”
“我不服！”洗剑池旁的断腿少年突然嘶吼，他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兽形胎记，“我十岁手刃妖狼，十三岁……”
话音未落，剑碑上某道残招忽然化作实体，将他钉死在石壁上。
长老拂尘轻扫，血迹便渗入青石缝隙：“聒噪。”
夏侯鸾望着石壁上新添的剑痕，声音轻得像叹息：“这就是青阳宗本宗，连台阶缝里都渗着千年血锈的地方。”
她转身时发梢轻扫过徐渊脖颈，远处钟声惊散又一群白羽玄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