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军往后缩了缩，后腰抵上冰凉的冰柜道：“猛哥，这什么场子说得好听，不就是开赌场吗？你们不怕被抓？”

　　王强嗤笑一声，抓起签子狠狠戳进肉串说道：“怕什么？”

　　又歪着头，脸上的随着笑容扭曲道：“钱摆在眼前，不赚白不赚！“

　　胡军把烤焦的肉串扔进垃圾桶，金属撞击声格外刺耳。

　　“收这么高利息，就不怕人家还不上？“

　　“还不上？”

　　王强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惊得店外的流浪猫炸着毛窜进小巷。

　　“我带的兄弟各个都是狠角色，催债的时候直接堵到家门口。上次有个小子躲了三天，我们把他老爹的轮椅推到马路中间，他不照样哭着把钱送来？”

　　随即从身上摸出把弹簧刀在指尖转了个花，刀刃映出他狰狞的表情。

　　“借出去的钱要不回来，那要他们还有什么用？“

　　王猛往炭火里添了块木柴，火苗“轰“地窜起来。

　　“何况兄弟们都有干股，利息分成就有份，强子手下那几个，现在都想在城南买房了。”

　　随即目光扫过墙上贴着的烧烤价目表。

　　“小军，你这店累死累活一个月，说实话还没有我二个星期赚的多。”

　　“你以为强子他们为什么有买房的想法，只要不去赌，保证他三四个月内能买上。”说完神情飞扬。

　　王强也说道：“要不小军你跟我们一起去？”

　　“我不想干这个。”胡军突然打断他，摘下围裙甩在案板上。

　　“你们知道上次老周的下场吗？他放高利贷，结果借主跳楼了，现在还在牢里蹲着！”

　　又抓起水壶狠狠灌了口水。

　　“这种钱，烫手！“

　　王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说道：“老周那是自己蠢！我们做事有分寸，只能是吓唬，以拿到钱为主。”

　　“哪像老周他们，又是吓唬又是威胁的，还威胁别人的儿女，啊，那是傻不溜鸡的。”

　　“猛哥，强哥说实话，目前还能赚上一段时间，一旦风声紧警察要抓的话，你们一定要收手。”

　　胡军劝他哥俩的说道。

　　“这只能赚一笔快钱，那你们的溜冰场生意和游戏的生意不能落下。”

　　“这也是你们的保障。”

　　“这肯定了，我又不傻。”王猛回道。

　　夜色如墨，霓虹灯在潮湿的街道上晕开斑驳光影。

　　胡军坐在烧烤摊油腻的塑料凳上，面前的烤茄子还冒着热气，孜然味混着啤酒泡沫的酸涩在空气中弥漫。

　　他盯着对面王猛和王强兄弟俩，指节在玻璃杯上摩挲出细微的水声。

　　“好，我借你们20万，但我只有一个要求，普通人借了，你们不能做出太过分的事。”

　　胡军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根铁钉砸在油腻的桌面上。

　　这半年里，高利贷像雨后春笋般疯长。

　　无数混混踩着这条血路起家。

　　每个人的背后藏着带血的账本。

　　小军的烧烤摊成了这些人的聚集地。

　　他们歪着头叼着香烟，用手指点着单，啤酒瓶碰撞声里，几百甚至上千块的现金就这么随意扔在桌上。

　　烧烤架的火光映在他们脸上，贪婪的欲望比炭火更灼人。

　　王猛夹起串焦香的五花肉，油星溅在他新烫的卷发上道：“当然，放贷也要摸清楚家底，没钱我放他干嘛？找刺激”

　　现在的他，大金戒指在灯光下晃得人眼疼，这半年他已经从街头小混混变成了有模有样的“王老板“。

　　王强灌了口啤酒，喉结剧烈滚动说道：“就是，瞎放吗，钱又不是烧得慌。”

　　衬衫第二颗纽扣爆开，露出半截纹身，那是条张牙舞爪的青龙，鳞片间隐约能看见未愈合的疤痕。

　　胡军把烤焦的辣椒推到一边，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你拿这么些钱去，不要自己出面，现在可能没事，过段时间就说不准了？”

　　他想起上一世那些被追债的人，有的被逼着跪在雪地里磕头，有的妻离子散，而放贷者的报应，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王猛拍了下胡军肩膀，力道大得让他差点栽进烤串堆说道：“小军放心，是老板和家底好可以不要抵押，不认识的一律给我黑纸白字把抵押东西写清楚。”

　　说话时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仿佛已经看到钞票像雪花般涌来。

　　“猛哥你哥俩做可以，但不能去赌，不要为了面子去赌，赌一上头什么就会不管不顾了。”

　　胡军的声音发颤，上一世他就是在赌桌上输掉了一切，房子、车子，还有最爱的人。

　　王强抹了把嘴角的油渍，笑得露出牙龈道：“小军放心吧，我们哥俩都不赌的，对那没兴趣，特别是自己出去的钱更心痛。”

　　他说得斩钉截铁，可胡军却在他飘忽的眼神里，看到一丝不安分的火苗。

　　夜市的喧嚣渐渐散了，胡军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摸了摸口袋里的借条，纸角硌得掌心生疼。

　　夜风裹着烧烤味钻进鼻腔，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王猛兄弟俩为了护他，被邻校的混混打得头破血流。

　　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胡军望着漆黑的夜空，不知道这20万，究竟是兄弟情谊的延续，还是将他们推向深渊的推手。

　　月光下，借条上的字迹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江湖从来没有回头路。

　　自从胡军借了20万给王猛王强二兄弟，这些天就没看到过他们。

　　从旁借口地问了下王倩，王倩也不知道，只知他们每天都是深更半夜回来，就连自家经营的溜冰场都不管了。

　　问过两次后，见王倩也是一头雾水，胡军心里虽犯嘀咕，可生意场上借钱不还、人间蒸发的事不算罕见，想着或许他们真有难处，也就懒得再问。

　　此后，他把这事抛到脑后，照常打理自己的生意，只是去北门烧烤店时去溜冰场时，只是跟王叔聊了下，心里才会泛起一丝疑惑，不过很快又被生活的琐碎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