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试探
陆沉点头答应,将自家院旁那片空地分出一半卖给白烬妆。
“既然如此,那就把文书定下来吧。”
白烬妆语气干脆,说完便自顾自推开院门,走进屋内,动作利落得仿佛她早已是此地主人。
秦老也不觉不妥,反而乐呵呵地附和道:“陆沉,那就在你家签字画押吧,省得来回跑。”
陆沉眸光一沉,虽然察觉不对,却没有拒绝,只是面色平静地跟了进去。
这时,白糯糯突然蹦到陆沉身侧,抬头笑道:“陆哥哥,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你可要常来找我玩哦。”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小手,轻轻拉住了陆沉的手臂。她手掌细嫩温热,软绵绵的,表情无邪。
可陆沉心中微警。
白糯糯虽然一身绿裙、模样天真,唇红齿白,眉眼如画,浑身透着少女的纯净气息,但她今年已满十六,竟还比陆沉年长一岁,身高也略胜一筹,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下一刻,白烬妆面色一冷,语气一沉:“糯糯,我说过什么?”
白糯糯像是被吓到了,手指不自然地收紧了片刻,随即乖巧地松开陆沉,低头缩回白烬妆身后,嘴巴轻轻一撅,不敢吭声。
白烬妆看向陆沉和秦老,随后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两人糯糯的脑子不正常。
秦老顿时吸了口气,看向白糯糯的眼神,充满惋惜与怜悯。
陆沉也配合地露出同情神色,实际上心底却满是疑虑。
白糯糯刚刚拉住了陆沉的手腕,手指巧之又巧的按住陆沉神门穴,随后又假装被吓,故意发力。
若是寻常人,只当她是撒娇。
但如果是武者被拉住,则会立刻察觉,那一瞬间,她指尖真气若隐若现。
神门穴属于心经,一旦被真气打入,轻则手臂报废,重则心脉破损,乃是要命的破绽。
白糯糯刚在试探自己,是不是武者。
但,这种试探,却很奇怪。
她如此试探,岂不暴露了自己也是武者?
母女俩既在渔村买地置宅,显然想隐藏身份,如此行径,岂非反其道而行之。
她到底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在暗示自己?
陆沉一时难以看透对方用意。
他这几日修炼炎阳劲,服药寒热交替,脉象微虚,仗着不死之身,刚才没有丝毫的抵抗,不知白糯糯探出了多少端倪。
在秦老的主持下,陆沉与白烬妆正式签下文书,那片空地以四十两银子的价格成交。
白烬妆出手干脆,另又取出十两银子,交给秦老,请他代为雇人,尽快修建新宅。
《齐民要术》有言:三家结朋,十日成庐。
十两银子足够雇十个巧匠干上一整日,而如今渔获日渐稀少,村中许多人手空闲,正缺营生。
在秦老一声吆喝下,村中涌来二十多个壮丁,填地平土、立柱搭梁,干劲十足。不到半日,茅草屋的框架已初具规模。
接着众人用竹篾编墙、泥草封缝、树枝糊灰,干得热火朝天,很快便将一间木骨泥墙的房屋雏形建成。
陆沉看着热闹,也卷起袖子加入其中,一边搬砖抹泥,一边偷学手艺。
不多时,白糯糯也蹦蹦跳跳地凑了过来,跟着陆沉一起玩起了泥巴。
她一身绿裙早已沾满污迹,小脸、手臂、甚至额头上都抹了泥,笑得像个真正的傻丫头,泥点子一甩一甩,毫无顾忌。
陆沉看着好好的瓷娃娃变成了泥人,一时间分不清这姑娘是在试探她还是真傻。
此时的渔村,因这对母女的到来仿佛忽然热闹了许多。
村里哪见过白烬妆这等冷艳高贵的女子?哪见过白糯糯这般明媚俏皮的小姑娘?
一时间,众人卖力得很,个个争着在她们面前露一手。
连有了媳妇的秦麻子,也蹭到白烬妆身边,脸上堆满谄笑:“姑娘,家里有没有什么重行李?我帮你搬,顺路的,嘿嘿。”
冷若冰霜的白烬妆忽然勾唇一笑,笑容一时间让偷瞄她的汉子们都看呆了。
那笑意未至眼底,却勾得所有男人心神荡漾,干活的汉子们齐齐走神,站在房顶的秦壮手里灰泥都哗啦一声洒落下来。
陆沉眼疾手快,侧身一闪,将白糯糯护至身前,从房顶掉下来的泥巴淋了白糯糯一头。
“确实有些行李,劳烦大哥了。”
白烬妆出人意料的客气,说完便侧头看向白糯糯,见了白糯糯的脏样,目光一冷:“去,糯糯,领叔叔取我们的行李。”
白糯糯似乎幽怨的偷瞄陆沉一眼,随后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露出鼻子和嘴巴,小跑来到秦麻子身边,伸手拉住秦麻子的衣袖。
“叔叔,我带你去取。”
陆沉看到,白糯糯哄得秦麻子心花怒放,然后不留痕迹地把自己手上的泥巴,全抹在秦麻子衣服上。
不多时,众人齐力之下,新宅篱笆已竖,茅屋彻底成形,甚至还有人自发送来木床和木桌,一分钱不收,理由是见姑娘可怜。
秦麻子扛着包袱跟在白糯糯身后跑了回来,满脸殷勤。
等到行李安顿好,白烬妆从一只漆盒中抽出一盒胭脂。
“这位大哥,小女没什么可感谢的,这盒胭脂名贵,我只用了一次,送给大哥权当谢礼。”
天啊,只是搬了个行李,就被送了盒女神用过的胭脂。
一句用过一次,让秦麻子险些脚软。
也就是说,白烬妆也是这种味道。
秦麻子顿时两眼放光,嘴上推辞不停,手却早早接过,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哎呀,姑娘太客气了,送什么礼啊……”
“妈妈,这个胭脂好甜,我也想要。”
白糯糯的爪子不知什么时候干净了,抓住胭脂盒不撒手。
白烬妆冷哼一声,抬指点掉白糯糯:“这个不是吃的,等娘给你买糖。”
“对对,你还小,不是用胭脂的时候。”秦麻子松了口气,生怕胭脂被要走,急忙附和道:“我家就有糖,一会我给你送糖来。”
陆沉站在人群中,皱了皱眉,他一直被女孩爱慕,不理解舔狗的世界,想不通一个有妇之夫收了盒用过的胭脂,回家怎么解释。
除此之外,陆沉狐疑地打量着白烬妆,这个女人气质又冷又傲,不像会如此行事的人。
难不成胭脂里有毒?
陆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
不过区区搬个行李,犯不着下这么重的手。
但他依旧盯着白烬妆的脸,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股若有若无的不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