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的，陆沉队伍中，竟然有上次让他送药从而被程功暴打的几人。

　　不过这次有执事弟子领队，几人也不敢放肆，全程规规矩矩，连个眼神都不敢多给。

　　陆沉没将几人放在心上，专心跟着执事弟子，把收月例的流程规矩摸了个门清。

　　义气门收的月例极高，所有的商贩，都是一两银子起步，一些位置好的，则要交上三四两银子。

　　这些义气门都准备好了说辞，生意越好，客流越多，越容易滋生是非，所以，保护费就要多给些。

　　不过，商贩们都计算过，不管生意好坏，上交月例后都有余钱赚，大家心里不平，但也不敢计较。

　　陆沉看在眼里，叹了口气，这些商贩们，大多是早出晚归的苦力，一手茧一身汗，指望着摆摊做买卖熬出点光景。

　　结果，越肯吃苦，生意越好，交得越多。

　　大头都让义气门拿了，商贩们想攒点钱过逍遥日子，是万无可能。

　　这世道，弱肉强食，谁又能跳出自然法则呢？

　　陆沉心头猛地一跳，长生不死的自己，不正代表这个规则，并不绝对么。

　　思索间，执事弟子已经停下脚步，伸手一指前方街道：“你们那组，负责那条街。”

　　陆沉抬头看去，街景有些眼熟，原来正是谭欢和秦大陆所在的夜市。

　　真的这么巧么？

　　陆沉抬眼看向执事弟子。

　　执事弟子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笑着对陆沉说：“去吧，第一次都为难，这也是练胆气的一种方法。”

　　陆沉见对方语气轻松，神情自然，放下心来，执事弟子看起来并无恶意，应该不是针对自己。

　　夜色渐至，灯火初上。

　　陆沉走入夜市，亮出腰牌，开始逐摊收银。

　　“收月例，一两银子。”

　　陆沉已经知道了怎么叫价，位置好的，便是三两银子，摊位前客人多的，也是三两，位置不好的，只收一两，这条夜市街，义气门早就刮过无数次了，大家每个人该交多少钱，都心里有数，根本不需要陆沉多费唇舌。

　　慢慢的，陆沉踱步到谭欢的摊位。

　　倏地，陆沉感到大家的目光全部落到了自己身上，执事弟子眉头微挑，显然有些意外。

　　而那几个被程功揍过的外门弟子，则围在一个壮汉身边，满脸幸灾乐祸。

　　“被人摆了一道？”山羊胡谭欢看见陆沉的腰牌，摇头笑了笑。

　　“我从在这里摆摊开始，陆兄弟，你还是第一个敢来找我要保护费的人。”

　　陆沉神色不变，只是扫了一眼四周，心中已经将事情梳理得七七八八。

　　执事弟子应该对自己并无恶意，应该是被打的那几人手笔，想来是他们动用关系，借着与执事弟子的私交，提议来这条街收银，然后故意放慢脚步，让陆沉一人走在前头，硬是把他推到谭欢摊前。

　　谭欢能卖真正的武学功法，本人也好，背后势力也罢，当然不是一个外门弟子能得罪的，就连义气门也没收过谭欢的银子。

　　“真是的，让谭老板见笑了。”

　　陆沉拱了拱手，颇为无奈，武馆里的猫腻还真是够多，如果不是和谭欢相识，自己必然因为收月例，要和谭欢打上一场，陆沉如果藏拙，打输了，必然要被刁难给武馆丢脸，从而扣下本月秘药，如果打赢了，自然也会被谭欢身后的势力记恨。

　　好一招借刀杀人，当真歹毒。

　　如此肮脏手段，今天算是真真切切地给陆沉上了一课。

　　“陆兄弟，我这摊位偏僻，生意不好，按照规矩，月例应该是一两银子。”谭欢看出陆沉已经识破局中套路，随即笑着从布包中摸出一锭银子，径直塞入陆沉手中。

　　“倒也不必如此。”

　　陆沉下意识要推拒，谭欢却已拿起书，往椅背一靠，语气轻飘：“一两银子而已，何必让陆兄弟为难，下次想要功法，再来找我比什么都好。”

　　谭欢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心里暗自欢喜，他正愁和陆沉没什么交情，今天就被义气门送来了机会，让他能投其所难，顺水推舟。

　　此番见到陆沉，谭欢更为确定陆沉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几日前，他还能看出陆沉深浅，可今晚再见，陆沉的气息凝练到和常人无异，分明是进入了真气入肉，混不外泄的境界。

　　如此夸张的修炼速度，再过几年岂不成了炼骨境武者。

　　练骨境高手是什么概念，义气门和兄弟拳的馆主也才这个境界，谭欢的父亲谭大世，哪怕伪装成残疾，仍旧被长公主关注和拉拢。

　　不远处，执事弟子望着这一幕，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谭欢竟然客气的递了银子？

　　执事弟子惊讶的望向陆沉，今天杜午阳来寻他说想要去夜市街收费长长见识，碍于杜日升的情面，执事弟子便答应下来。

　　没想到，这厮竟借此设局，想让他做挡箭牌来坑人。

　　他虽心中不满，但见到陆沉朝谭欢收费，再来阻止已经不及，只能选择站队杜午阳，将陆沉交给谭欢撒气。

　　现在见谭欢交了银子，执事弟子可不傻，今天，必然不是谭欢心情好，而是这个叫陆沉的家伙，一定和谭欢有什么关系。

　　执事弟子这边盘算着，另一边，杜午阳啐了一口，脸色难看。

　　“这混账，真是走狗屎运。先是跟程功分到一个寝室，现在又撞上谭欢心情好，偏偏每次都有人帮忙。”

　　和执事弟子不同，杜午阳已经调查过陆沉的家世，知道陆沉只不过是一个小渔民而已。

　　杜午阳才不信陆沉会和父亲曾经是练骨境高手，妹妹是在职校尉的谭欢有关系。

　　今晚，不过陆沉是运气好，恰逢谭欢不计较罢了。

　　“算了，姑且饶他一次，让他再蹦哒几天。”

　　杜午阳宽慰几名手下，如果陆沉犯错还好，如果陆沉不犯错，在收月例的时候他们找陆沉麻烦，就是砸武馆的规矩，就算他亲哥杜日升也保不住他。

　　“诶，等等。”

　　杜午阳刚要转身离开，猛然又停下脚步。

　　“当真是命中注定三更死，谁也活不到五更，这小子，是自己将把柄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