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个碍眼东西,自己居然一直未能觉察有问题。
落魄祭坛专用来对付篆师的神智,能扰乱其心,蒙蔽其智,勾人魂魄堕入无边噩狱。
但也需人主持和引导,方才有大用。
当初丁无秦第一次袭击自己,就是用血肉傀儡搭建一座落魄祭坛,引导自己魂魄入梦。
那个祭坛也才只有这座十分之一不到的大小,眼前这个磨盘伪装的祭坛宛若小山,控制整个九溪入梦,恐怕也不成问题。
而且此物到现在还没被摧毁,县府的人恐怕不太妙。
不过主持这个祭坛的人没什么脑子,以为自己会畏惧药世杰……好吧,自己现在的确没有对抗五雷上尊的能力,但不代表现在就要和他翻脸。
至少也是名义上的师父,私底下唠个磕就知道真假,还敢用如此拙劣的手段。
越见卿将马鞭一扬,把两个瘫在地上的人卷到自己背后。
路天赐差点被挤得吐出早饭,但丝毫不敢多说。
黄夭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白,不是觉得不满,而是到现在她都没从上尊可怕的威压下缓过来,浑身上下的骨头快软成面条。
“县府在哪?”
“往东走。”路天赐哆嗦一会,没忍住又问了一句,“不去救武叔和那个,你那个手下吗?”
越见卿微垂眼眸,“若我是敌人,只会立即对其中一人下手,必然一击致命,而没空对付的人,后面自然会跟上。”
跟不上的,估计就死了。
路天赐又打个颤,“我一定跟上!”
越见卿驾马直奔县府,跑着跑着,三人就看出些不同。
原本九溪县看着只是有些荒芜,而此时堪称破败,好似被军伍群骑践踏过一般,县府门口的两尊石狮子横躺在地上,连脑袋都碎了。
越见卿拉着马儿在门口转了个圈。
突然飞身而起,一脚踢起左侧的石狮子,令它砸断本就破烂不堪的横梁,直接飞进院落中间,激起烟尘。
府里隐藏的东西顿时一阵骚动。
与此同时,【昆吾】闪电般甩出数道灵篆,无数寒冰瞬间将整个县府覆盖,冷霜弥漫如锁链囚禁住几道暗藏的阴影。
紧接着电光攒动,阴影们的数个部位腾地燃起紫色火焰,扭曲片刻后,纷纷跳进黄澄澄的泉水,消失不见。
路天赐瞪大眼睛,明明说县府还有六个篆师活着,现今里面除了枯骨,连篆阵的影子都看不见。
“死完了。”
越见卿语气轻松,路天赐闻言,看他跟看鬼似的。
但越见卿的心思不在这,而是方才躲藏的几只魙中,有一个三头魙。
存储的魂珠因此突破到十颗,让他稍微有了一点把握,但饿魙也离六头更进一步。
越见卿有种预感,饿魙成为六头之日,必定将脱离他的掌控,【黄泉】道心快拴不住它了。
眼下九溪的布局被拆破,幕后之人应该会集中力量布置陷阱,或者干脆“全军出动”,直接将他们杀死在这里。
所以务必要尽快离开此地。
越见卿根本不打算回头找甘、武二人,而是捏着路天赐的小脸道,“我们去遇鹿县,哪个方向?”
“那,那边!”
小鹿灵吓得不行,越见卿直接连人带马,朝他指的方向化虹而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两个戴面具的武师赶到,其中一人手里捏着半死不活的武兴东,血水从他低垂的脑袋上不断地滴落。
“跑了?”
其中一人看着被砸烂的县府,疑惑道,“我们哪里有破绽?”
“不知道,那个皇宫的甲士没抓到,他居然不受落魄祭坛影响,还是尽快禀报大人吧。”
另一人摸出篆笔,飞快地写下秘讯。
——
“就是这!就是这!”
路天赐嗷嗷直叫。
越见卿带人冲开茂密的野林,眼前骤然开阔,入眼果然还是满地湿滑的鹿胎,像一颗颗大蘑菇扎在地上。
万千叶锋如太白破魔障!
数不清的金色竹叶铺天盖地而至,每一枚竹叶没入鹿胎就会炸开,眨眼就爆开几百颗。
越见卿手腕抖动如电,金气四射而出,喷薄遍野,千枚鹿胎顷刻间灰飞烟灭。
就在此时,越见卿眼神一动,甩手朝某个方向丢出数十道煞白金芒。
太白破魔障!
作为万千叶篆的篆根,太白篆覆盖范围不大,但锋锐更甚百倍,其破魔效果也是极强。
阴影中随即传出一声闷哼,闪出来一位老篆师,他衣袍虽旧,但却干净整齐,容貌苍老,可依旧能看出年轻时英俊的风貌。
“小王八蛋……!”
老头儿刚骂了半句,忽地眼前发黑,好似神魂出窍,眼不得见,耳不得听,鼻不得嗅,舌不得尝,诸感皆消。
色受想行识五蕴皆空!
银光未逝,【昆吾】笔尖又是一甩。
无色无味无言无嗅由是闻!
越见卿此前只把这道篆用在自己身上,今日突发奇想。
他咬着牙,兴奋到堪称面目狰狞地丢出最后一道篆,然后疯狂远离。
先天庚金斩邪神雷!
轰!!!!!!
巨响声炸开如同天崩地裂,别说老头了,就算越见卿每次用这道篆,耳朵里都得嗡嗡半天。
而由是闻篆能屏蔽其他感官,独独把听觉成百上千倍地放大,加之雷霆神威,比自己高上两三个境界的篆师也吃不消!
他刚发现这老头的时候,就知道对方境界绝对在自己之上。
【皆】字,代表境界本身的危急感应。
能隐藏即将到来的危机,使他毫无知觉的,境界必然在【皆】字之上。
此人想来也是落魄祭坛的主持,才能让自己没头没脑地忽视祭坛本身的怪异。
思绪转到这会,越见卿才回头瞄一眼。
只见那老头周围碎了一地五颜六色的碎片,琉璃的,青铜的,檀木的……看成色,都是上好的篆器主材。
这还不算什么,他浑身焦黑,脑瓜冒烟,整个身子从中间竖着被劈成两半。
尤其是耳朵附近的骨头,像被塞了爆竹炸过似的,呈现一种崩裂的状态。
越见卿将路天赐扔过去,后者战战兢兢地捡了个石块砸了一下尸体。
老篆师嘭地倒地,两片身子裂开些许,声音又脆又响。
“把他扒开。”
越见卿下令道。
路天赐几乎哭出来,满脸要死的模样,把两片尸体分开。
越见卿神情微肃,“这是个壳,他跑了。”
他走近仔细观察,只见尸体周围地面写着一圈已经失去灵力的篆文。
九死还魂地胎托生显圣。
狗东西!越见卿心底骂了一句,原本的爽快感顿时消散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