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曲辕犁与新式农业
春耕的季节再次来到,虽然说,在古代欧洲商业与掠夺才是主流,种地一年不如抢上一把,但如此毕竟根基不厚,一战败北就会满盘皆输,只有耕种才是真正的底蕴所在。
安德烈走在田垄上,他弯腰抓起一把泥土,在指间捻开,乌黑油亮,上好的黑土,堪比东北的膏腴之地,为什么这些欧洲人却不能好好利用起来呢,真是暴殄天物。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几百个斯拉夫农民扛着农具走来,那是他们花了好几天时间按安德烈图纸打造的曲辕犁。
这种犁在唐代便被发明,在那之后便领先欧洲同类工具近千年。而在欧洲主流的犁为罗马浅犁,始于罗马时代。
罗马浅犁缺陷明显,就是只能只能犁开地表,而不能把地完全翻过来,就是不能深耕,这也导致罗马时代农业收成很低,在《剑桥欧洲经济史》和《论农业》里的古罗马种收比在1比3或1比4。
对于地中海地区的薄地,罗马浅犁还可以使用,但对于其他更厚、更湿的土壤,罗马浅犁几乎毫无用处,比如日耳曼地区就还是刀耕火种。
这就导致在重犁出现之前欧洲存在大片存在荒地的原因,不是不想开垦,而是凭罗马浅犁做不到。
曲辕犁技术在17世纪更是被荷兰人视为先进技术,由荷兰海员带回荷兰。
不仅是曲辕犁,还有徐光启的《农政全书》、王祯的《农书》中,除了介绍农耕技术之外,还有大量农业机械的图形和说明,让西方更全面的吸收了中国农业技术。
总之,如今可以确认,近代欧洲犁的源头在中国,是中国引起了欧洲农业革命,使得欧洲人口膨胀。
当然,欧洲引入中国农业工具后,的确有过一些改进,其中不少改进的更好,乃至让人看不出原创者了。
安德烈走向田边那具用麻布覆盖的物件。掀开遮盖物时,围观的人群发出疑惑的嗡嗡声,那是具他们从未见过的犁,犁辕弯曲,犁镵狭长锋利。
安德烈轻抚犁身,这具犁是他凭着记忆,带着铁匠折腾了半个月才制成的。
“这玩意儿能比我们的罗马犁强?”斯拉夫老农嘟囔道。
“试试便知。”安德烈套上唯一的那头瘦牛,示意伊万扶犁。
犁沟歪歪扭扭,但随着伊万掌握要领,曲辕犁开始展现出惊人效率。牛不必频繁停顿转向,犁铧入土足有八寸深,翻起的土块均匀细碎。
而当地农民惯用的罗马犁此刻正在相邻田块对比作业,两匹马喘着粗气,犁出的沟深浅不一。
比较结果让所有人沉默,曲辕犁开垦的面积是罗马犁的三倍,耕深多出两指,而消耗的畜力只有一半。
中午饭点,田野上飘起炊烟。
负责后勤的莉达带着妇女们送来午餐。
黑面包、咸鱼和一种用野菜熬制的浓汤。安德烈注意到汤里漂浮着几片蘑菇,是玛丽亚食谱上提到过的可食种类。
“第一批盐换了五十袋面粉和十袋麦种,买我们盐的商人都说,我们的盐比热那亚人卖给他们的更咸更好,一点点就能调味。”莉达边分发食物时向安德烈汇报。
安德烈咬了口面包,果然尝到了熟悉的咸鲜,这是他们盐田的独特风味,得益于那些含矿物质的黏土。他想起在君士坦丁堡市场上打听来的盐的昂贵价格,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看来又要发一笔财了。
下午的工作更加繁忙。除了继续深耕主田外,安德烈还划出一小块实验田,亲自示范垄作技术。
“为什么要在垄上种,不在沟里。”一个年轻哥萨克农夫好奇地问。
“雨季排水,旱季保墒,沟底积水会烂根,垄上正好。”安德烈解释道。
年轻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学着安德烈的样子开始挖垄。
很快,一小片整齐的试验田就成型了,与旁边传统方式耕作的田块形成鲜明对比。
“唱个歌吧,陛下。”劳作中有人喊道。
“我们干活时,都喜欢唱歌。”很多人农夫应和道
安德烈摇摇头:“我唱歌不好听,像鸭子叫。”
他把锅甩给旁边干的满头是汗的伊万,“让伊万来,我听他妹妹说他小时候在教堂唱诗班待过。”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伊万也不怯场,立马唱起一首乌克兰民歌,歌词大意是讲述着春天播种和秋天收获的喜悦。
渐渐地,更多人加入合唱,安德烈靠在岸边的一块大石上歇息。
一脸满足听着这混杂了斯拉夫语、希腊语甚至鞑靼语词汇的奇特歌声。
两个月前,这些人还被铁链锁着,现在他们却为即将播种自己的土地而欢唱。自由的味道,或许比任何丰收的麦香都更甜美。
唱完歌,地也垄好了,安德烈接着便从行囊里取出个陶罐:
“我们播种的时间稍微有点晚了,接下来便教你们如何浸种。”
他把麦种倒入浓盐水,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呼。
瘪粒浮起,饱满的沉底,这简单的选种法对波兰农民而言却如同巫术。
他们世代相传的做法是直接把种子撒进地里,从不过问优劣。
安德烈然后捞出沉底的好种子,播种下去,再倒入发酵过的粪汁。
一个老农不明就里,好奇地捧起土闻了闻,在拿出一颗浸泡过的种子咬开,随即皱眉吐掉:“你这是亵渎,怎么能用秽物污染神赐的粮食。”
“粪水可以为土壤中的有益微生物提供营养,从而滋养土壤。此外,粪便还含有氮、磷、钾等营养元素,对农作物的生长有直接促进作用。”
“我爷爷的爷爷都从没这么干过。”老农们嘀嘀咕咕。
“所以你爷爷的爷爷亩产不到两石。”安德烈平静地回应。
欧洲人对粪肥存在偏见。他们认为粪便是不干净的东西,使用粪肥种植的农产品也不干净。这种偏见直到21世纪才通过科学验证被打破,粪肥的好处才被欧洲人认识。
争吵声引来了更多好奇围观的哥萨克。
安德烈索性在田边开起讲堂,讲解中国农耕三大法宝:深耕、选种、施肥。
一直讲到日落时分,老农们最初的质疑已转为好奇。
几个年轻人围着曲辕犁研究其构造,妇女们则讨论着浸种法的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