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涧大捷后的十日后黄昏，刺史府后院悄然变了模样。
李煜亲自监督最后一道布置。
此时他身上伤已经好转。
他将数十个透明琉璃碗倒扣在草地上，每个碗中都飞舞着几只萤火虫。
这是他从现代带来的创意，用细纱布和荧光粉改良过的“永恒萤火”。
当暮色完全降临时，整个后院将宛如银河倾泻。
“殿下，小姐已经到前院了。”
婉儿小跑着过来通报，眼睛瞪得溜圆看着这从未见过的奇景。
李煜拍了拍手上的荧光粉，心跳突然加速。
作为穿越而来的现代特工，他见过无数浪漫场面，
但亲自布置求婚还是头一遭。他迅速检查了一遍各个“现代元素”：
用铜镜反射月光制造出的“星空投影”，
藏在树丛中的扩音竹筒被侍女绿竹拿在唇中，吟唱他改编的《水调歌头》，
还有最关键的——一枚用陨铁打造的戒指，内圈刻着“穿越千年只为遇见你”。
“让她过来吧。”
李煜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他特意换上了周娥皇最爱的月白色长衫，发髻松散地束着，腰间只佩了那枚她送的金锁片。
后院的灯笼次第熄灭，只剩下萤火琉璃发出梦幻般的蓝绿色光芒。
脚步声由远及近，李煜转身时，看见周娥皇站在回廊下，一袭淡紫色襦裙，在荧光中如同画中仙子。
但她没有如李煜预期的那样露出惊喜神色，
她的面容在冷光中显得格外苍白，双手交叠在身前，指节发白。
“娥皇，本宫...“李煜刚开口，
就被绿竹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唱词打断。
他尴尬地笑了笑，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陨铁戒指。
“本宫知道这很突然，但鹰嘴涧那一夜让本宫明白，人生无常...”他用现代人的直白说着，却发现周娥皇后退了半步。
“殿下请起。”她的声音比冬雪还冷，“此举不合礼制。”
“你乃大唐皇子，李氏皇族。”
“又岂能向奴家跪拜！”
李煜跪在原地，举着戒指的手僵在半空。
萤火虫的光映在周娥皇脸上，照出她美眸中不自然的决绝。
“娥皇？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他想起昨日周娥皇为他包扎伤口时候，被刀刃划破了手臂，急忙起身想去查看。
周娥皇猛地侧身避开，袖中滑出一封烫金书信，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请殿下过目。”
李煜拾起信笺，借着荧光阅读。越看，
他的眉头皱得越紧。信是燕王写给周娥皇的，措辞优雅却暗藏威胁，
若她不立即返回金陵与燕王完婚，周府上下三十八口将被以通敌罪论处。落款是三日前，正是鹰嘴涧之战当天。
“这是圈套！”李煜一把攥碎信纸，“燕王分明是见本宫在军中声望日隆，想通过控制你来牵制本宫！”
周娥皇的睫毛在荧光中颤动如蝶翼：“家父年迈，幼妹不过十岁。周府三十八条性命，赌不起殿下口中的'圈套'是真是假。”
“本宫可以派人保护周府！“李煜急道，“本宫马上修书给父皇...”
“然后呢？”
“且不说陛下眼下病重。”
周娥皇突然抬眸，眼中噙着泪却不让它落下，“让陛下在两位皇子间做抉择？让朝臣议论六皇子为女色动摇国本？”
她惨笑一声，“殿下，我们生在帝王家，从来身不由己。”
一只萤火虫从破损的琉璃碗中逃出，划过两人之间的空隙。
李煜手中的陨铁戒指在荧光下泛着冷光，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现代思维在这个古老的权力游戏中如此无力。
“至少让本宫想办法...”他上前一步想抓住周娥皇的手，却被她再次避开。
“婉儿，备车。”周娥皇转身背对着他，声音恢复了那种贵族小姐特有的疏离，
“寅时前必须启程回金陵。”
李煜手中的琉璃碗摔碎在地，荧光粉洒了一地，
像突然熄灭的星辰。“娥皇！”他几乎是在低吼，
“你说过等本宫凯旋...”
周娥皇的背影僵了一瞬，然后缓缓从发髻上取下那支并蒂莲金钗，
鹰嘴涧之战后他送她的定情信物。
她没有回头，只是将金钗放在廊柱边的石桌上。
“殿下保重。”
“今日之后，再无相见！”
十四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得让李煜踉跄后退。
等他回过神来，后院只剩满地狼藉的荧光和那支孤零零的金钗，以及从草丛里站起来的一脸惊愕的绿竹。
“殿下，你没事吧？”
绿竹走了过来，
“没事！”
李煜弯腰拾起金钗，发现钗尾沾着新鲜的血迹，是周娥皇攥得太紧，指甲刺破了掌心。
他将金钗贴近额头，突然轻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冷，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燕王兄...”他对着的后院自语，眼中闪过锐利锋芒，“好一招攻心为上。”
远处传来马车驶离的声音。
李煜站在原地，任由最后一盏萤火熄灭。
当黑暗完全笼罩后院时，
“既然你们要玩权力游戏...”月光下，匕首泛着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冷光，“那我就陪你们玩个大的。“
“绿竹！”
“奴婢在！”
“去唤张承业速度过来！”
“是，殿下！”
片刻后，
张承业火急火燎赶了过来，“殿下，周小姐同意嫁给你了吗？”
说完，满怀期待的看着李煜。
看样子，
张承业还不知周娥皇拒绝李煜之事。
李煜微微摇头：“没有！”
“没有？”
张承业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煜。
这段时间，
看李煜和周娥皇双双对对，形影不离。
周娥皇居然拒绝了李煜。
真是奇怪！
“承业，你去拦住周小姐马车，城外有周军，本宫担心她们安全。”
“殿下，周小姐若不肯，那该如何？”
李煜不假思索，“本宫已经有对策解救金陵司徒府。”
“让她给本宫三日时间。”
“若三日后，本宫没有解救司徒府成功。”
“本宫会派神武军护送她回金陵！”
“末将遵命！”
张承业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