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照,刀光如雪。
李煜赤着上身,汗水顺着紧绷的肌肉滑落,手中横刀劈斩如风,刀锋破空之声凌厉刺耳。
连日的战事让他无法安眠,加上因为周娥皇的事情。更是让他难以心安,
唯有练刀时,才能稍稍压下心中那股躁郁之气。
突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殿下!出事了!”一名龙武军士卒踉跄奔入院中,单膝跪地,声音嘶哑。
李煜收刀,剑眉一皱:“何事?”
“伤兵营……死了七十余人!”
刀锋“锵”的一声坠地,李煜瞳孔一缩:“什么?!”
“重伤的弟兄们……因救治不及,活活疼死、血流干而亡……”
那士卒眼眶通红,声音哽咽,“军医太少,根本忙不过来!”
李煜脸色骤变,一把抓起地上的外袍披上,厉声道:“本宫不是早已下令,命崔宪加派医者充入军医吗?!”
士卒咬牙,恨声道:“崔监军根本未办!他……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城中搜刮民财,强征‘军需税’,百姓怨声载道,却无人敢言!”
“混账东西!”
李煜勃然大怒,一脚踹翻院中石凳,胸膛剧烈起伏。
他明明记得,融佛像铸城头那日,他亲自下令,让崔宪征调寿州城内所有懂医术之人充入军医,甚至不惜以重金相聘!
可如今……竟因这狗官的贪腐,害死了七十余名伤卒!
那些士卒,可都是随他血战鹰嘴涧的兄弟!
李煜眼中杀意骤起,一把抓起横刀,寒声道:“崔宪现在何处?”
张承业回答:“在刺史府地牢关押!”
李煜脸色一变,
绕是李煜遇到何事脸上都不会轻易显露神色,
然而…
他的面孔之中,已经布满了杀意的怒火。
“这个阉狗!本宫要他千刀万剐?”
刀身映出他眸子寒光闪烁,那是特工生涯里最为怒火的信号。
“提人。”
李煜猛然一挥金色横刀,刀锋凛然,划破空气。
此横刀自从他穿越南唐以来,杀敌无数,
而此刻…
恐怕要斩杀军中叛徒……
崔宪!
…………
寿州,
地牢。
一位头发散乱,蓬头垢面的中年人,手脚皆被厚重的铁链锁住,令他每动弹一下,就要被铁链刮通几分。
此人身穿一袭朱红色圆领官袍,在昏暗的烛火之下,
依旧可以看清面容,
一双阴鸷细长的眼睛,极为不安的看着牢房周围动静。
忽然,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地牢石阶上的青苔被一袭白色蟒袍长袖扫落,
火把照亮崔宪嘴角凝固的冷笑。
这阉党一员即便镣铐加身,仍用染着蔻丹的指尖梳理鬓发,强做镇定:“殿下可知老奴指甲里藏的什么?是宋阁老嫡孙的...”
来人正是李煜,
“扑哧!”
刀光如匹练斩落,崔宪的尾指带着玉戒滚进鼠洞。
“啊…”
地牢内传出崔宪杀猪般的凄厉惨叫……
李煜踩住他痉挛的手掌,俯身时一缕散发垂落:“这一刀为东营三十七个英魂。”
“殿下...殿下饶命...”
崔宪脸色煞白一片,目中满是恐惧,断指处的血在稻草上洇出一抹冷艳红光,“老奴有燕王陷害司徒府的证据,不…不知可否换取老奴一条老命。”
“阉狗,现在向本宫求饶,是不是晚了些。”
说罢,
刀光闪烁,
破风渐起,
第二刀已然刺来,穿透崔宪的锁骨钉入了地牢墙壁砖缝,
李煜碾着刀柄将他挑起:“这一刀为西市被辱的杏林圣手。”
“也为我大唐,除去叛国投敌的奸佞!”
“啊……”
地牢内惨叫声再次响起,惊飞檐下寒鸦,四处纷飞,
“来人!”
“将这十恶不赦的阉狗吊在西门谯楼示众十日,谁要是敢为阉狗收尸,一律格杀勿论!”
李煜将横刀从崔宪的尸体抽了回来,提刀踏出牢房。
“诺!”
张承业和神武军纷纷恭敬低头一拜,侧身一边,让李煜通过。
…………
西门谯楼,
神武军按照李煜的命令,将崔宪的麻绳浸盐水。
张承业则是一脸怒容的看着两名神武军将崔宪尸体倒吊在谯楼飞檐。
破晓时分,
“叛国投敌的阉狗崔宪,昨夜被六皇子诛杀,尸体悬挂谯楼示众十日,凡是为阉狗收敛尸体者,以同谋逆贼处理,格杀勿论!绝不宽宥。”
三千守军看着那具崔宪残缺的身躯在“唐“字大旗下晃荡,血珠坠入护城河,惊散一池觅食的尸鱼。
守军士卒挥舞手中的兵器,高呼:六皇子千岁!”
…………
晨光微熹,寿州城内一片肃杀之气。
周娥皇被张承业强行带回军营,她鬓发散乱,眼中含怒,不顾侍卫阻拦,径直闯入李煜的中军大帐。
帐内,李煜正与诸将议事,见她闯入,众人皆是一怔。
“李从嘉!”
周娥皇声音颤抖,眼中泪光闪烁,“你凭什么囚禁奴家?!”
李煜挥手示意众将退下,帐内只剩他们二人。他起身,目光沉静:“娥皇,你冷静些。”
“冷静?”她冷笑几声,猛地拔下头上的金簪,抵在自己咽喉处,“放奴家回金陵!否则,奴家今日便死在这里!”
李煜眸子一紧,一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周娥皇,你做什么?快把簪子放下!”
“不放!”她挣扎着,泪水滚落,“燕王以奴家全家性命相挟,我若不回去,周府上下必遭屠戮!李从嘉,你难道要奴家眼睁睁看着父母妹妹因奴家而死?!”
李煜眸色一暗,手上用力,硬生生夺下她的金簪。
周娥皇挣脱他的怀抱,踉跄后退,跌坐在地,掩面痛哭。
“你根本不懂……”她声音破碎,“奴家宁可死,也不能连累他们……”
李煜握紧金簪,簪尖刺入掌心,鲜血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他缓缓蹲下身,伸手想扶她,却被她狠狠推开。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张承业的声音。
“殿下,急报!”
李煜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情绪,冷声道:“进来。”
张承业掀帐而入,见周娥皇跌坐在地,微微一怔,
但很快肃然禀报:“殿下,司徒府一家老小已被神武军救出,现安置在栖霞寺,安然无恙!”
周娥皇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满是不可置信:“什么?”
李煜看着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笃定。
“三日前,本宫已派一千神武军潜入金陵。”
“你的家人,现在很安全。”
周娥皇怔住,泪水凝在睫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李煜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温声说道:
“本宫既敢留你,自然护得住你全家。”
“现在,信我一次,可好?”
周娥皇柳眉一蹙,一双美丽动人的眸子,怔怔望着他。
原来他早就安排神武军潜入金陵,救下自己府上至亲!
想到此处,
周娥皇眸子逐渐红润,朱唇颤抖,“殿下…”
心中有千万般的感激,
此刻却感动的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落入李煜修长的身影,仿佛给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娥皇…快起来吧!”
李煜伸出修长的双臂,将跪在地上的周娥皇扶了起来,随即侧眸对旁边的神武军命令道,
“速去备马,护送周娘子栖霞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