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垂眸，静默半晌。

　　没有说话。

　　她只是慢慢将那晶核握紧，收进了贴身衣袍之中。

　　那一刻，她的神情彻底变了。

　　没有悲欢。

　　只剩下一种……孤冷得近乎宿命的认命感。

　　“走吧。”她淡声道。

　　“我们还有事没做完。”

　　赵磊一听，脸都绿了：“别啊……你真要去？”

　　“咱能不能先回去喘口气？至少吃顿热的？”

　　没人答应他。

　　岑幽最后望了那女子魂影一眼，转身离开。

　　身影淡如月影，却多了几分藏不住的肃杀。

　　“这段记忆，是为了‘月心’而留。”

　　“你拿到了，就该走这一步。”

　　“镜月冢……只有你能开。”

　　远处，那女子的虚影，终于开始散去。

　　但在消失前，她的声音再次回荡：

　　“若冢门重启——昔日禁忌，也将随之苏醒。”

　　“天将再乱，月影将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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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

　　所有人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我只觉得掌心被什么东西拧了一把，疼得发麻。

　　这事儿……真不是我们能兜得住的了。

　　六玄心源彻底沉寂了。

　　最后一缕淡淡的星光，也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重新归于寂灭。

　　而地面，原本投影女子立身之处，已只剩一枚浅浅的半月印痕，冷得像死人唇上的余温。

　　我们都站着，一言不发。

　　不是没人想开口。

　　只是那句“天将再乱，月影将覆”还在脑中轰响，像极了某种古老的审判钟声，久久不散。

　　“这娘们……说得也太玄乎了点吧。”

　　赵磊终于咕哝一声，但那声音，像是没底气地往深井里扔了一块小石头，连个回响都激不起。

　　九九一言不发，手按着心口。

　　那里，晶核沉沉贴着她皮肤，一动不动。

　　但我们都知道——它还活着。

　　甚至……比之前更有力量。

　　岑幽这时终于转身，缓缓开口。

　　“她说的，是真的。”

　　“镜月冢，是镜月族最后的归宿。”

　　我眉头一皱：“归宿？是族地？”

　　“不是。”岑幽声音低沉，“是——葬地。”

　　她一字一顿地说，像是在复述某段不愿回忆的古籍。

　　“传说中，镜月族在被判灭族后，全族被迫迁往西北荒原深处。”

　　“那一带，荒芜不毛，终年风啸沙鸣。”

　　“镜月冢，就在最尽头的一处死地中。”

　　“据古卷记载，那里，没有阳光，没有风，也没有声响。”

　　“仿佛是一座活人都不愿靠近的……冥界。”

　　气氛骤然沉了下去。

　　连赵磊的玩笑话都说不出口了。

　　“但想去镜月冢，不是直线过去这么简单。”

　　岑幽神情更冷，眼神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声音带着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冰意：

　　“中途，必须穿过一片名叫——月影古林的禁地。”

　　“那里……比你们经历过的所有鬼地方都难走。”

　　陆玉清握紧了手里的玄光剑，皱眉：“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吉利。”

　　“有多危险？”

　　岑幽缓缓抬手，从袖中取出一卷发黄的兽皮图卷，轻轻一抖，铺在地上。

　　那地图极古，边缘已焦脆开裂，卷角发黑。

　　她的指尖，停在图上一个模糊的黑圈上。

　　“这就是月影古林。”

　　“它不是普通林地。”

　　“而是由大量被月影族古阵感染的‘活木’构成。”

　　“活木无眼，却能感应血气。”

　　“你们一旦踏入，若非月影族血脉，必被‘夜藤’所缠。”

　　“这东西……缠魂缠骨，寸寸咬人三魂七魄。”

　　赵磊闻言缩了缩脖子，小声咕哝：“听着就他娘像炼狱的地毯。”

　　墨灵却面色凝重：“这些活木……是自然演变的？”

　　“不。”

　　岑幽摇头。

　　“是人为布下的。”

　　“是当年月影族，用来隔绝镜月冢与外界的活阵。”

　　她顿了顿，冷冽地加了一句：

　　“为了保住镜月族最后的骸骨——他们宁愿用整片林子，把冢封成坟。”

　　我心里狠狠一震，感觉整条背脊都透着一股子阴寒。

　　月影古林。

　　听名字像仙地。

　　可实际……是用活木编织的墓墙。

　　陆玉清声音冰冷：“那我们若强闯？”

　　岑幽银眸一沉：“死。”

　　“月影古林，不认外人。”

　　“哪怕是月影族支脉，一旦没有对应的信物，也会被误判为侵入者。”

　　九九忽然问：“月心……能通过吗？”

　　岑幽顿了顿，缓缓点头：“或许可以。”

　　“但——”她看着九九，神色罕见地沉重，“你得一个人走在最前面。”

　　“我们，必须跟在你之后，不可超越半步。”

　　“否则古林感应到错位气息，林魂阵会直接激活。”

　　“到时候，万藤缠骨，活人照样变尸。”

　　赵磊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却只吐出两个字：

　　“……操了。”

　　墨灵冷静地开口：“那……我们走吗？”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九九。

　　她低着头，手指轻抚衣下的月心晶核，沉默良久。

　　像是在和某种冥冥中苏醒的东西交流。

　　良久。

　　她终于抬起头，眸光冷静得让人心底发凉。

　　“走。”

　　“我想知道——镜月族，为何必须死。”

　　“六玄族，当年到底在隐瞒什么。”

　　没人再反对。

　　甚至连赵磊，也没插科打诨。

　　这一刻，我们全都明白：

　　镜月冢，藏着六玄族的禁忌真相。

　　甚至有可能，是整个暗夜族崛起的关键所在。

　　我们不能不去。

　　必须去。

　　不然——

　　走到今天这一切，都会变成废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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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幽快速收起地图，目光一凛：

　　“离开这里后，我们必须走秘道出暗月窟，沿落魂岭北转，绕过灵骨平原，穿过封月断谷，方能抵达西北荒原边界。”

　　“整条路上，至少四处破阵，两处兽冢，还有可能遭遇流亡的蛇影部。”

　　“你们准备好了吗？”

　　陆玉清握剑而立：“早该如此。”

　　墨姬淡淡点头：“不破镜冢，不得真相。”

　　赵磊咬牙切齿：“娘的，那我……就再蹚一次鬼林子！”

　　我叹了口气。

　　不是害怕。

　　是明白这一路上，怕的不是敌。

　　是——自己。

　　因为真相，往往比诅咒更沉。

　　我们收拾简单物资，临走前，再次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已经陷入沉眠的六玄圣地。

　　石柱依旧巍峨。

　　星图仍刻在壁上。

　　可那股压在头顶的无形气息，仿佛永远停在这空无一人的地底，等着下一个打开它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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