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血病，是由于缺乏维生素C引起的疾病。

　　患者常常牙龈出血，甚至皮肤淤血和渗血，最后痛苦地死去。

　　15世纪末，知名行航海家达伽马开辟印度航向时，3个多月的航程中，160多位船员，就有100多名死于坏血病，仅仅55人生还。

　　之后的一个世纪，海员的患病死亡率仍旧是战死率的50倍，诸多疾病中坏血病‘居功至伟’。

　　到了17世纪，仍然有大批海员因为坏血病死亡。

　　水手们谈到坏血病就会为之色变，把它称之为“海上凶神”。

　　每次远洋航行都会伴都会有大批海员患败血症，但神奇的是，船一旦靠岸，绝大部分的病人就会自动康复。

　　这个时代已经有船长开始尝试，要求船员定期喝柠檬汁，却因为缺乏系统性认识和足够让人信服的理由，以及地位不够高，没有足够的话语权将柠檬汁疗法推广开来。

　　直到18世纪末，一位英国医生，吉尔伯特·布莱恩，总结了前人的经验，在被任命为英国海军医疗委员会委员后，力推柠檬汁疗法后，才成功大幅度降低了坏血病的患病率。

　　这个时代，葡萄牙人同样饱受坏血病折磨。

　　这次和南洋舰队一起航行，交换了患病数据后，佩德罗敏锐的发现，南洋舰队为期4个月的航行，竟然没有一人得坏血病。

　　如果不是掌握了治疗坏血病的方法，那么就是南洋舰队获得了耶稣的庇佑。

　　可就刘季自比天父天帝的做法，比异端异教更亵渎，就这种人，根本就不可能获得庇佑。

　　“如果葡萄牙人能从你的治疗方法中获益，国王会册封你为贵族，甚至是有领地的世袭贵族。”佩德罗极为激动，“唉……”

　　“什么，你说可以？”

　　佩德罗双手按在刘季的肩膀上，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无尽怀疑。

　　刚跑回来的修士贝奥纳多也万万没想到，刘季竟然会这么大方。

　　这可是能治疗坏血病的方法，能让人们克服对海上凶神的恐惧，让更多人来到船上，加入远洋航行。

　　这可是足够成为贵族的大功劳呀！

　　刘季不以为意，笑着摇头：“神明不需要凡人的帝王册封的，我，天帝，更不需要。”

　　“而且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早晚有一天你们也会发现的，我只是帮你们节省了点时间，帮助那些有头脑的人节省了点时间，好让他们能将更多时间耗费在自然哲学的诸多奥秘中。”

　　话音落下时，三人已经来糖类区。

　　糖类区主要有两种糖。

　　专供大明和日本用来入药的红糖，和干净透亮的白砂糖。

　　这次不用刘季介绍，佩德罗直接同意买糖。

　　“我的两艘船已经接近满载，顶多再能装80吨货物，这是为波斯丝绸预留的载重。”

　　听到波斯丝绸，刘季毫不惊讶。

　　养蚕和种桑树，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问题一样，重要的是气候和地理条件。欧洲，特别是西欧的英国，同样因为气候和地理因素，不适合种棉花，不适合养蚕、种桑，畜牧业发达，进而促使毛纺织品业发达。

　　其实，不仅波斯产丝，印度部分地区也产丝。

　　这两个地区的生丝运到欧洲，同样是利润丰厚。

　　佩德罗继续说：“我还可以告诉你，白砂糖，在日本的售价，按你常说的白银计算，大概是4.5两/担。”

　　“我们在广州的白糖采购价格是，嗯，15里亚尔，大约是1.5两，我觉得我应该没算错。”

　　“在欧洲，价格会高一些，但我需要盈利，需要向国王陛下交税并回报他的投资，你应该明白的，所以不能给你出太高的价格。”

　　佩德罗所说价格，和之前向日本商人助左卫门了解的差不多。

　　每担大概是60公斤，80吨就是1333担。

　　白糖在日本能卖4.5两，是个很高的价格。

　　在坤甸，发展公司向本地人的零售价也才能卖2两，而成本价只有不到0.5两。

　　虽说坤甸的人力成本高，但加工技术更成熟，甘蔗原料成本更低，又通过使用椰壳和甘蔗渣做燃料降低燃料成本，还有标准化和规模带来的成本降低。

　　总的来说，坤甸糖的成本比华人在巴达维亚的制糖成本，还要低10%。

　　比起大明的制糖成本更是低了有20%以上，因为大明的燃料成本远超人力成本。

　　糖在欧洲各个市场能卖多少钱，是个未知数。

　　刘季观察着佩德罗的表情。

　　可惜这位出色的船长，也是位出色的商人，表情中没有透露出太多东西。

　　而修士贝奥纳多则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季，我真不知道。在欧洲的交易，有国王的税务官统计，有教会的专业人士帮忙稽查，根本不需要我这个离了十万八千里的小修士参与，也不会把账簿送来让我查看。”

　　“你这样瞪我也没用，我在加入教会前，只是个山村里的孩童，只在乡绅老爷的餐桌上见过白砂糖，并不知道市场价。”

　　“而且我们葡萄牙在欧洲也算是乡下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乡的白糖价格并没什么参考价值。”

　　“够了，修士。”佩德罗脸色愠怒，“葡萄牙虽然不富裕，还偏僻，人也不多，但它是我们的祖国，你不能这样说出事实。”

　　修士退后一步，紧紧闭嘴，选择保持沉默。

　　问题再度被抛给刘季。

　　这种信息不对等的谈判最是艰难。

　　综合考虑佩德罗的坦诚，以及他对治疗坏血病方法的期待，这分明是一种让步。

　　既然如此，便不能表现的贪婪，断了以后继续合作的可能性。

　　“3两，3两每担。”刘季故作大方。

　　但佩德罗的眉毛拧巴在一起，接着微微抬头，像是在思考。

　　好一会儿，葡萄牙人终于有了结果。

　　“2.6两，这是大宗交易，不是零售，而且我原本预留给波斯丝绸的重量，至少可以净赚9万两，买你的糖，连十分之一都赚不到。”

　　佩德罗叹了一口气，并伸出手：“你已经看到我的诚意了。”

　　“你太夸张了，佩德罗先生，波斯人又不是不吃糖，卖了糖，你还能继续装丝绸。”刘季笑了笑，和葡萄牙船长握手达成交易。

　　“你说的没错。”佩德罗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但我的航程计划，可能不允许我有足够的时间在波斯采购。”

　　“好了，季，就算你还有别的更好的货，我的船也没有负重了。”

　　“请按照约定，告诉我坏血症疗法。”

　　刘季招招手，示意佩德罗和贝奥纳多跟上。

　　三人一起来到水果区。

　　刘季捡起一颗酸柠檬抛给佩德罗。

　　“就这东西，鲜榨，每天喝两调羹。”

　　“柑橘，或者别的什么新鲜蔬菜或水果都可以，不过酸柠檬的效果更好一些。”

　　“可惜你的船上没有负重了。”

　　佩德罗才刚拨开柠檬皮，正等着听下文呢，却见刘季已经闭上嘴，说完了。

　　“就这么简单，你确定不需要其他药物辅助，或者加上放血疗法，或者其他某种维持体液平衡的方法？”

　　“当然，就这么简单，记得一定要是新鲜的水果。”刘季点头确认，然后招呼柜员通知仓库给葡萄人打包一吨柠檬。

　　船上没有负重，说句调侃的话，并不是船上再多一丁半点重量就是会沉，只是超过了最佳载重量。

　　而且多1吨重量，对一条数百吨的船来说，算不上什么。

　　如果不是放久了维生素大量流失，给葡萄牙人的船上多装几顿，也不是问题。

　　回过头时，刘季提了个建议：“我可以送你些柠檬树苗，你们可以栽种在你们的各个殖民地，方便你们以后获得柠檬。”

　　“也方便你们以后向西贸易时，能从我们的殖民地获得柠檬，对吧？”佩德罗挑了挑眉，展露笑颜，已然相信了刘季的话。

　　和葡萄牙人的贸易搞定，一共五种货物，香料、酒、饰品盒、糖、以及柠檬，交易额共计26592.4两白银。

　　其中，以香料占了大头。

　　香料中，又以量大的胡椒占了大头，卖了15000两。

　　而所有这些的全部成本，都达不到零头的6000两。

　　赚了钱，刘季顿感神清气爽，高兴之下，要邀请两个葡萄牙人回家用餐。

　　“感谢你的好意，时间紧迫，装货完毕，我就得马上离开了，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登门拜访。”佩德罗微微躬身致谢。

　　修士指了指佩德罗，意思明了。

　　他还要给船长当翻译，不能离开。

　　刘季没有继续邀请，转身离开，再次成了闲人，在商场里闲逛，观察来来往往的客人们。

　　和之前一样，来往购物的都是些水手。

　　偶尔能看到三三两两一起的望加锡人，这些人既是来购物的，也是来推销望加锡产的布匹，和他们突破荷兰人封锁走私的丁香和肉豆蔻。

　　不过，量都不大，只能和商场柜员交易。

　　而本地的农夫忙于田间地头的农活，鲜少出现。

　　找了个柜员问问情况，才知道，农民们只有每周的最后一天才会组团来城里。那个时候，也是商场最热闹的时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