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辰巳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花锦顺势坐在了他的对面,幕辰巳对花锦其实没有太过注意,花锦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幕辰巳也只是在战斗之时才会与花锦认真的。
不过花锦好似并未被幕辰巳的这种不理睬所打倒,只是将身子前探,趴在桌子上,用一双水晶一般的大眼睛凝视着幕辰巳,幕辰巳闭合了双眼,花锦就这样一直盯着他,幕辰巳对于气息的感应何其敏锐,自然是感觉到了花锦的注视,不过他也并未理睬。
花锦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眼中的光芒似乎更加的明亮,直到那位男子将菜品和两壶酒呈上来时,花锦才将目光投向别处。
男子向着花锦微微一笑,花锦还之以一个微笑,随后,男子便小碎步的离开了,一时间,三层只剩下了花锦和幕辰巳两人。
幕辰巳再次闻到了酒香,才将闭合的双眸徐徐的睁开,霎时间,一种凌人的气息充斥在酒楼的三层之中,花锦将头微微一侧,没有受到影响。
幕辰巳主动开口道:“花锦公子,这两壶酒,可有名字?”
闻言,花锦喜笑颜开的道:“当然有了,玉鼎澜,一种方宣城独有的酒,酿造的方法只有方宣城最好的一家酒坊才知晓,这玉鼎澜也是远近闻名的好酒,幕公子在顺庆京没有听过吗?”
幕辰巳回想了一下,从前自己确实没有太过注意这些生活中平常的东西,也很少喝酒。
幕辰巳的眼神一时间有些空虚,花锦微微一笑,道:“没关系的,不如先尝尝吧?”
幕辰巳连连点头,花锦端起一壶酒,白色的浆液顺着壶口慢慢的流入玉杯之中,幕辰巳将头一低,嗅了嗅,眼中露出了一种不可置信但又有些懵懂的神情。
见此,花锦没有笑,心中却是萌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幕辰巳轻轻地端起玉杯,将酒浆一饮而尽,清凉爽快的感觉流淌在幕辰巳的四肢百骸之中,幕辰巳觉得自己的心灵也被净化了几分,这玉鼎澜绝不是普通的酒,酿造的过程中必然是加入了一些天材地宝。
花锦见状,也是将玉鼎澜灌入口中,但他的反应没有那么明显,毕竟,他并不是第一次喝了。
幕辰巳再喝三杯,甚至都忘了眼前同样丰盛而又散发浓香的饭菜。
直到第五杯入口,花锦才试探性的道:“幕公子,不如我们也尝尝这饭菜吧?”
幕辰巳的眼神似是有些涣散,道:“好啊。”
言毕,他便拾起筷子,眼前的客桌之上有着四道菜,每一道菜都十分的不同,幕辰巳扫了几眼,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便是花锦介绍的一道青醋春叶鱼,淡淡的酸香充斥在脑海之中,属于河鱼的味道混合在方宣城独有的春叶之中,鱼腥味不那么明显了,鱼肉入口,那种感觉就像是琼浆玉液一般润滑,幕辰巳已经深深地沉浸在鱼香之中了。
花锦并未把重点放在青醋春叶鱼上,而是将竹筷投向了第二个盘子,盘中呈上来的乃是十余根别样的竹笋,竹笋有些细,还有些短,纯白的竹笋混合着一种特殊的香气,花锦夹起一根竹笋,放入口中,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熟悉的味道,那是一种异域的味道,花锦没有尝出来这竹笋的配料是什么,但那紫色的叶子好像是来自群山的晴子叶。
幕辰巳的脸有些发红,青醋春叶鱼他也只吃了两三口,接着便继续向口中灌着玉鼎澜,花锦一手托着脸颊颧骨的部位,一边看着幕辰巳,空中的明月逐渐来到了最顶上,楼外的那些人们也都纷纷的消失,没有喧闹声,只有虫鸣声和河水流动的声音。
幕辰巳有些醉了,他扑倒在桌子上,那些饭菜都已经掉落在地上,若是别人,恐怕会心疼这些饭菜钱,可花锦就那么看着幕辰巳,时而露出温柔的神色,时而又露出一种不可捉摸的平淡。
花锦不再看幕辰巳,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他的眼中似是出现了泪水,又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
幕辰巳的口中不断哼着声音,那种声音令花锦回过了神,花锦将身子前探,伸出了自己的右臂,将手缓缓地向着幕辰巳的脸颊移动。
......
赤鸦宫
岘顾早已经回到了赤鸦宫,在拜会天绝上神之后,他就回到了这里,他有他的责任,黑色的瞳孔不断地闪出奇异的光芒,黑龙渊之中不断传出沉闷的龙吟声,似乎是在悲鸣,又似乎是在诉说着不甘。
......
靡谷山
这里是群山之中最为神秘的一座山,这座山岳常年被云雾缭绕,据当地人所说,这靡谷山之中,至少隐藏着十条灵脉,灵脉越多,也就代表灵气越多,也就代表这山中的妖兽不会少,可这靡谷山却好似有着天然的屏障一般,妖兽的嘶吼声震天撼地,可始终却没有妖兽从其中逃出。
靡谷山的山口在外围,可真正的山口却是在靡谷山的深处,这道山口曾经被周边的国家以金石筑起一座古关,可如今,却也早已破败不堪了,乱石丛生,枯萎的花草与早已干瘪的古树昭示着这里的恐怖,在古关之前,有着一位老者。
老者身披鹤氅,手中拿着一个古朴的葫芦,与周围的环境相比,他这身装束倒是不算寒酸了,那葫芦之中,只剩下了一滴酒,老者哈哈一笑,将葫芦置于自己的嘴唇上方,那一滴酒流入嘴中,擦过嘴唇,穿过了那早已是白骨的喉咙,落在地上,化作一缕黑烟。
“白骨森森,白骨森森,灭妖棺..哈哈,灭妖?还是定天?”老者的口中嘟嘟囔囔的说着没有伦次的话语,那靡谷山深处,突然爆发出一道金光,那金光竟是十分的神圣,一反常态,老者惊奇的望着空中的金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金光的方向磕着头,胸前的凶光也在不断变换着,半柱香过后,那金光顿时消失,老者胸前的凶光再次重归平静。
老者双目无神,只见他的右臂霎时间化作了森森白骨,靡谷山深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
幕辰巳坐在一片虚无之中,眼前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根本无法望到边际,幕辰巳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虚弱,但功力却并未有丝毫的削减,眼前的白色开始扭曲,顿然间,七道白光和三道金光在自己的眼前炸开,幕辰巳惊呼一声,胸中的酒意在瞬间全无,脑海之中,阵阵神圣的龙吟声环绕,幕辰巳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那道白色身影。
幕辰巳竭尽全力想要起身,但那白色身影好似无法控制自己一般,一步一步的走向更远处,这一次,白色身影的前方,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岳。
幕辰巳猛地起身,以至于花锦的手直接被弹开了,幕辰巳右脚一跺,一阵气浪排开,花锦没有防备,直接坐在了地上,幕辰巳额头直冒冷汗,回想着方才的一切,依旧觉得有些奇怪,那白色身影屡次出现,但自己又觉得他十分的亲切,这一次,白色身影去了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岳,幕辰巳心中有了打算。
花锦缓缓地站起身,望着幕辰巳,幕辰巳这才意识到自己吓到了花锦,他急忙起身道:“花锦公子,方才抱歉,我只是醉酒做了个噩梦,实在抱歉。”花锦脸一红,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理解。”
幕辰巳端起玉杯道:“花锦公子,方才是我的不对,不如我们再喝几杯吧。”
花锦喜笑颜开,急忙答应了。
时间飞逝,天边的那道白光已然亮起,幕辰巳和花锦依旧在窗前共饮,只不过此时的花锦倒是有些醉了,幕辰巳脸色比之方才更红,只是未曾醉倒,而花锦的身体已经完全趴在桌子上了,幕辰巳仔细打量着花锦,花锦的素衣已然被玉鼎澜的酒浆和饭菜所染脏了,望着花锦那柔韧又纤细的腰肢,幕辰巳甩了甩头,此时,幕辰巳的右手手腕处出现了一个玉镯,玉镯之中藏有丝丝金纹,金纹一亮,幕辰巳的心神霎时间明净了。
幕辰巳再次甩了甩头,望着手腕处的玉镯,幕辰巳有些不解,望着已经微亮的天空,幕辰巳在桌上留下了三两银子,便轻悄悄的离开了。
半晌后
花锦皱了皱眉头,逐渐从桌上爬起,揉了揉眼睛,花锦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看向对面,幕辰巳早已不在,只留下了三两银子,花锦有些失落,但当他看到已经亮起的天际时,他竟是有些慌乱,急忙命人收起了杂乱的桌子,重新呈上了两壶酒,同时也留下了半壶酒。
幕辰巳漫步在清晨的方宣城之中,清新的空气之中蕴含着一些水汽,略显黑色的乌云在空中游荡着,似乎随时都会向大地投下细雨,对于方宣城,下雨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清晨的方宣城并非热闹,反而有一种烟雨古城的感觉,十分的宁静,向着客栈而去,幕辰巳早已醒了酒,他将右手手腕上的玉镯放入了口袋之中,那玉镯不是凡品,能让自己的心神宁静的东西,必定和心法有关系,等回去问一问师父吧。
行至客栈所在的街道,街上依旧是没什么人,眼前出现了一个黑影。
幕辰巳的脚步慢了下来,黑影的主人是一个男子,男子的身材很魁梧,身高要比幕辰巳还要高一些,黑衣男子周身的气息十分阴冷,其背后交叉挂着两把刀。
幕辰巳目光变得凌厉,右手掌心之中,红光已然凝聚,眼前的男子绝不简单,修为上绝对不输于自己,戒欲枪已经化作虚幻之体,开始在幕辰巳的右手之中凝实。
黑衣男子持续向前,不过却并未动手,男子缓步来到幕辰巳的身旁,他的声音十分的低沉,但也有着一份兴奋,“幕辰巳是吧,你在群雄大比上的表现我很欣赏,我叫宋恒古,希望日后有和你交手的一天。”
言毕,宋恒古便化作一道黑光,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
幕辰巳眉头紧皱,宋恒古身上的气息极其阴冷,蕴藏的杀机甚至能够和戒欲枪比肩,尤其是他那两把刀,锋芒之盛,若是与其交战,必定会极其难缠。
幕辰巳快步回到了客栈,姜吕韩正在床上打坐,幕辰巳嘻嘻一笑,悄悄地来到了姜吕韩的身旁,“臭小子,说是出去逛逛,你晚上都没回来?”
姜吕韩的声音传来,幕辰巳早已预料到了,笑道:“师父,我就出去一晚上,没事的。”
姜吕韩没好气的道:“行了,昨天小樊子伤的不轻,今日你没有比赛,就留在客栈吧。”
言毕,姜吕韩便要继续冥想。
“师父,小樊的刀法已经随着冬诡侯的觉醒进步的很快了,就连天地都能与之共鸣,可天地真的这么容易与神兵或是一些法术仙术共鸣吗?”
幕辰巳的疑问令姜吕韩眼前一亮,他开口了,声音不同于方才的嬉闹,而是十分的郑重,正如刚刚遇到幕辰巳和樊舜的时候一样。
“辰巳,你我行之于万般武道之上就如清风穿行于崇山峻岭一般,一粒微尘游荡于万里大漠之中就如我等漂泊在神荒大陆之上一般,你观微尘游大漠就如天道观你漂泊沉沦于大陆上无二,所谓的天界之人,不过是披着天道之力皮囊的人罢了,如果你的目标是立于这个世界之巅的话,那与天道作伴是你的荣幸,掌万千气运,观天地生机则是你的责任。”
“记住,当你抬头畅想登临世界之巅的帝王时,那位帝王也在看着千千万万个‘他’和千千万万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