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于这案子显示出了浓厚的兴趣，柯林斯爵士看我这表情，觉着这事儿有门儿，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连声道谢：“太好了周先生，万分感激，我这就联系乔治，他一定会非常高兴。”

　　他看了一眼窗外连绵的伦敦细雨，接着微笑道：“这该死的天气，乔治的家就在切尔西区，离这里不远，如果二位不介意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他几乎每天都在家研究那些卷宗。”

　　约克端着酒杯，微笑着朝我举了举，眼神里带着鼓励和一丝了然，显然他很清楚什么才能真正提起我的兴致。

　　云燕轻轻叹了口气，但没再说什么反对的话，只是帮我紧了紧西装外套的扣子，低声嘱咐：“别太累着，听归听，别瞎掺和，你病没养好，黑牙之力千万不要调动。”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嗨，放心吧，咱一块听听这什么格林街有什么幺蛾子。”

　　劳斯莱斯再次融入湿漉漉的夜色，穿过被雨水冲刷得泛着幽光的街道，驶向切尔西区。

　　这里的建筑更加古老而宁静，乔治柯林斯的家是一栋典型的维多利亚式联排别墅，红砖墙在门廊灯的光晕下显得温暖而厚重。

　　开门迎接我们的就是那退休的乔治柯林斯警督，与他堂弟那种老派矜持不同，他更像一个被执念熬干了精神的老兵。

　　头发稀疏花白，身形瘦削，穿着磨损的羊毛开衫，眼袋很深，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却异常锐利，好像依旧能穿透迷雾锁定罪犯。

　　当他看到我们，尤其是艾尔弗雷德柯林斯介绍时特意强调，我们是来自中国的神秘事件专家时，乔治眼中才显得有光彩。

　　“周先生，齐女士，快请进，哦上帝保佑，你们终于来了。”乔治的声音沙哑而急切，云燕说他的英语带着浓重的伦敦东区口音，顾不上寒暄，这老警官几乎是拉着我们进的门。

　　客厅的景象印证了艾尔弗雷德的描述，这里与其说是居所，不如说是一个专为恩菲尔德鬼宅设立的战情室。

　　墙壁上钉满了泛黄的剪报、放大的现场照片、手绘的房屋平面图，还有密密麻麻用红蓝笔标注的笔记和箭头。

　　一张大桌子上堆满了文件盒，录音带上标注着敲击声录音、租客访谈、甚至还有几个装在塑料袋里，看起来像是小石子的证物。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灰尘和一股挥之不去的焦虑味道。

　　乔治示意我们在唯一还算整洁的沙发上坐下，他自己则拉过一张椅子，坐在那面贴满线索的墙前，眼神扫过那些照片和笔记，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他夜不能寐的1977年。

　　乔治的声音低沉下来，不再用英语，也是用蹩脚中文念叨，带着一种陷入回忆的沉重：“恩菲尔德格林街284号，一栋普通的半独立式住宅，两层带阁楼，花园不大，1977年8月霍奇森一家搬了进去，母亲佩吉霍奇森，四个孩子，十一岁的玛格丽特、十岁的珍妮特、七岁的约翰尼、还有最小的比利，他只有四岁，这是幸福的家庭，可噩梦就从搬进去后不久开始了。”

　　我打断道：“等会老先生，我有个事情请教二位，你们怎么都会中文呢？柯林斯家族难道和我们有渊源？”

　　艾尔弗雷德和乔治对视了一眼，乔治说道：“我们的祖上是利默尼里克领主，但就像许多爱尔兰贵族一样，他们最终成为普通农民，后来我祖父因为爱尔兰革命战死，那是二十年代，他是爱尔兰的领导者，对于全世界掠夺的英帝国很反感，二战后我们家族才被封为的爵士，我的家族一直反对对于东方的掠夺，所以每个孩子都要学习中文，还收集购买了很多被联军掠夺来的中国文物，每年都会联系贵国的有关部门，进行捐赠返还。”

　　我说道：“那咱们是朋友啊，乔治老先生，这于情于理我们更要帮你，咱说案子吧。”

　　乔治点头，拿起一张泛黄的剪报，上面是佩吉霍奇森女士惊恐的脸庞和284号房子的照片。

　　乔治的手指指向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上面是客厅里一张扶手椅，他说道：“起初是些小动静，家具轻微挪动，东西找不到丢失什么的，佩吉以为是孩子们淘气或者房子老旧的问题，但很快，事情升级了，就是这张椅子，佩吉亲眼看着它自己横着滑过了整个客厅，撞在墙上，不是滑动是平移，像被无形的手推着，而且厨房的椅子自己堆叠起来，锅碗瓢盆自己从橱柜里飞出来砸在地上。”

　　乔治又拿起一卷老式磁带，继续描述：“接着是声音，墙壁里、天花板上，开始出现清晰的敲击声，不是水管或者老鼠，是有节奏的哒哒声，有时甚至会在主人的喊声下回应。”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极其严肃的说：“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低语，不止一个租客报告过，在空房间尤其是在阁楼和楼梯间，能听到像是老人喉咙里卡着痰的、含混不清的低语，有时是单个词，有时是短句，但永远听不清具体内容，佩吉的小女儿珍妮特，声称多次看到一个穿着灰色旧式睡袍、脸色青灰的老头身影在房子里走动，尤其是在楼梯上。”

　　艾尔弗雷德站起身，走到墙边，指着几张用红笔圈出来的现场勘查照片，微笑道：“我堂兄亲自带人查了无数次，查结构，查管道，查电路，查是否有恶作剧的装置或者通道。我们家族还请了圣公会的神父来祝圣驱魔，场面很肃穆，但毫无作用，神父离开后，敲击声反而更密集了。我们还找过几位自称有通灵能力的人，其中一个能人在阁楼声称感应到一个叫比尔威尔金斯的老人的强烈怨气，说他是这房子的前主人，死在了客厅的扶手椅上，他不喜欢有人打扰他，我们查了记录，前屋主确实有一位叫比尔威尔金斯的老人，死因是心脏病，地点就在客厅那把会自己移动的扶手椅上，享年九十岁。”

　　我摇头道：“不会，应该是一个看过报道的骗子，老人的怨气根本不会在房间里困住，再说这九十岁无疾而终，在我们那都算老喜丧，哪来的怨气。”

　　乔治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他说道：“周先生，这所有的证据，所有的现象，都指向超自然，但皇家警察的职责是寻找基于物理世界的解释，我找不到，翻遍了所有卷宗，询问了每一个相关的人，甚至包括那些声称通灵的骗子，想从他们的谎言里找出被忽略的真相，可没有！什么都没有！它就是无法解释，我退休后这也成了一块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