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头颅，那并非兽首，而是一张扭曲、模糊、充满了怨毒与疯狂的人脸，五官依稀可辨，却如同拙劣的泥塑，扭曲变形，双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散发着择人而噬的凶光，而在那人脸之下，却是一张向前凸出、布满森白獠牙的猪嘴，獠牙交错，不断滴落着粘稠腥臭的黑色涎液。

　　它的尾巴异常醒目，粗壮无比，长度竟远超其躯干，足有一丈八尺开外，也就是三四米长，如同一条布满骨节和倒刺的漆黑钢鞭，在它身后无意识地缓缓甩动，每一次甩动，都搅动着周围的空气，发出沉闷的破空声，更隐隐带起一丝丝空间扭曲的涟漪。

　　“这……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野猪精？”二呆倒吸一口凉气，饶是他胆大包天，也被眼前这融合了人面、虎身、猪口、鹰爪、长尾的怪物所震慑，那源自血脉深处的洪荒凶威让他握铲的手都紧了紧。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识海中关于上古凶物的记载瞬间翻涌上来，人面、虎纹、豕口、獠牙、长尾搅乱时序，凶顽不化。

　　“梼杌！”我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令人胆寒的名字，之后接着说：“上古四凶之一，传说中颛顼帝的不才子，死后怨气所化，顽劣凶暴，所至之处时序混乱，灾祸横行，林南星用黑水心渊渟之力，在此地聚敛凶煞财气，召唤出了这等凶物的残影或化身！”

　　这绝非寻常精怪，这是根植于华夏古老神话中的大凶之物，其代表的混乱、凶暴与对秩序的破坏，与黑水心的邪异本质完美契合，难怪此地时空扭曲如此严重那黑暗泥潭的气息如此古老而暴戾。

　　那凝聚成形的梼杌，人面黑洞般的双眼缓缓转动，最终锁定了我和二呆，那张扭曲的猪嘴猛地张开，发出一声穿金裂石、饱含无尽怨毒与混乱的咆哮。

　　咆哮声如同实质的音波，裹挟着混乱的时空之力，狠狠冲击而来，大殿顶部的巨大水体穹顶剧烈震荡，波纹狂乱，我和二呆感觉头脑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景象瞬间模糊、颠倒、旋转，时间感仿佛被扭曲。

　　伴随着这声宣告凶物降临的咆哮，梼杌那布满倒刺的丈八长尾猛地一甩。

　　一道漆黑的、仿佛能切割空间的尾影，带着撕裂一切秩序与时间的混乱力量，如同来自九幽的死亡之鞭，朝着我们兄弟二人当头抽下，真正源自上古的恐怖才刚刚降临。

　　那梼杌的咆哮如同实质的混乱狂潮席卷而来，大殿穹顶那巨大的水体剧烈震荡，波纹狂乱扭曲，我和只觉脑中轰然巨响，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景象瞬间颠倒旋转，脚下的金砖地面仿佛成了倾斜的滑梯，时间感彻底错乱，每一秒如同万年般漫长，又似电光火石般短暂，想来二呆也好不到哪去，动作晕晕乎乎，并不能站稳。

　　未等我们从那精神与时空的双重冲击中挣脱，那梼杌丈八长的巨尾已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抽下。

　　那尾鞭本身已快如闪电，更恐怖的是其扫过之处，空间仿佛脆弱的锦帛被无形的利刃划开，留下了一道道深邃、边缘闪烁着不稳定幽光的漆黑裂痕。这些空间裂痕如同跗骨之蛆，紧随着尾鞭的轨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悬停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

　　“躲开！”我厉声嘶吼，覆盖黑牙骨甲的身躯爆发出极限速度，猛地向侧面扑出。

　　二呆也凭着野兽般的直觉，几乎是贴地滚了出去。

　　漆黑的尾鞭和紧随其后的空间裂痕狠狠抽在我们原先站立之处，坚硬如镜的金砖地面如同豆腐般被轻易撕裂、切割，瞬间被犁出一道深达尺许、长达数米的恐怖沟壑，碎石金砖粉末混合着被空间之力碾碎的尘埃，如同爆炸般四散激射，沟壑边缘残留的空间裂痕如同活物般微微扭动，发出滋滋的湮灭声几息之后才缓缓弥合消失。

　　仅仅是擦过的劲风，裹挟着空间撕裂的余威，扫在我的黑牙骨甲上，竟发出令人心悸的刮擦声，骨甲表面瞬间留下数道清晰的凹痕与细微裂痕，剧烈的震荡透过骨甲传遍全身，气血再次翻涌。

　　二呆更是狼狈，他距离划痕中心稍近，翻滚虽快，但左臂外侧的衣袖被那空间裂痕的余波擦中，无声无息地湮灭了一大片，皮肤上留下一道边缘焦黑的伤口，鲜血瞬间渗出，好在他动作敏捷，不过是皮肉受损，没伤到筋骨。

　　二呆痛得闷哼一声，脸都白了，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面对那铜钱魈时都没有的惊骇，他喊道：“这尾巴能撕开空间？”

　　我没回答，摆手让他后退，梼杌一击落空，那张扭曲的人面上黑洞般的双眼似乎闪过一丝恼怒，它低吼一声，布满倒刺的长尾并未收回，而是如同活化的毒龙，在半空中猛地一抖，变抽为刺。

　　那道凝练如实质的黑色尾影，如同破空的长枪，前端撕裂空间，形成一点极度压缩、散发着毁灭波动的漆黑矛尖，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带着刺耳的裂帛声，直刺我的胸膛，这一刺的威势比刚才的横扫更加集中，更加致命，空间被强行洞穿的轨迹清晰可见，留下一条笔直的正在缓缓弥合的黑线。

　　我瞳孔骤缩，黑牙之力在体内咆哮，覆盖着骨甲的双臂猛地交叉于胸前，湮灭黑芒以前所未有的浓度在臂甲上凝聚压缩。

　　一声难以形容的、仿佛空间碰撞的巨响炸开。

　　那漆黑的尾巴矛尖狠狠钉在我交叉的双臂之上，狂暴的冲击力让我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向后倒飞出去，双臂上的黑牙骨甲发出刺耳的呻吟，以撞击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湮灭黑芒与空间撕裂之力激烈对抗，爆发出刺目的黑色能量乱流。

　　我重重撞在远处一根粗大的楠木金柱上，合抱粗的金柱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簌簌落下灰尘。

　　一口鲜血再也压抑不住，从黑牙头盔的缝隙中喷溅而出，染红了狰狞的骨刺。双臂剧痛欲裂，骨甲上的裂痕触目惊心。

　　“哥！”二呆目眦欲裂，不顾左臂剧痛，怒吼着抓起工兵铲，灌注全身力气，狠狠掷向梼杌那张扭曲的人面，铲刃旋转着，带着凄厉的风声。

　　然而，梼杌只是轻蔑地将长尾随意一甩，啪的一声响动，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痕如同鞭梢般精准地扫过飞来的工兵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