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能量流从裂缝里涌出，却不再攻击三人，反而朝着门内倒灌。

　　傅明看见门内的光更亮了，旋转的速度也更快，七芒星的影子正在门上勾勒出轮廓——那是门的锁孔。

　　冰层外的嘶吼声突然消失了。

　　幽绿的光点全部退到黑影身后，像在朝拜。

　　傅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和门的旋转频率重合。

　　马阳的冰镐当啷落地，他盯着那身影逐渐透明的身体，声音发颤：“老傅......它在......消失？“

　　“因为我们不再是食物。“傅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心口，那里有艾丽的温度，“我们成了钥匙。“

　　门内的光突然暴涨。

　　那身影发出最后一声尖叫，化作万千光点被门吸了进去。

　　傅明感觉有股力量拽着他的灵魂往门里去，马阳抓住他的胳膊，艾丽抓住马阳的手腕，三个人的影子在光里交叠，像幅古老的星图。

　　门，开始缓缓开启。

　　门缝里漏出的光，比之前更亮，更温暖，却带着某种刺痛感——像是被封存了太久的真相，终于要见光。

　　傅明听见马阳在喊什么，艾丽在笑什么，他自己的心跳声像战鼓。

　　但所有声音都被门的嗡鸣淹没了，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脑子里炸开：

　　他们终于，摸到了真相的衣角。

　　门轴转动的嗡鸣震得傅明耳膜发疼，门缝里漏出的光像烧红的铁片，刺得他眼眶发酸。

　　他下意识抬手遮在眼前，却见指缝间的光斑里，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疾掠而出——那是比夜色更浓的黑，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直取他咽喉。

　　“小心！“马阳的吼声响在耳畔，冰镐带起的冷风擦着傅明鬓角划过。

　　傅明本能地侧身翻滚，后背重重撞在冰墙上，却见那黑影擦着他肩窝掠过，竟没有半分停留，“嗖“地钻入他怀中。

　　“夜影？“傅明喉间发紧。

　　他怀里蜷缩着的雪色小兽原本闭着眼睛，此刻却“唰“地睁开，竖瞳里跳动着妖异的红光，像两簇烧在血里的火。

　　前爪无意识地抠进他衣襟，原本温软的皮毛下，骨骼正在发出“咔咔“的脆响。

　　“它在胀大！“马阳的冰镐当啷落地。

　　傅明低头，看见夜影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雪色皮毛下浮出蛛网般的黑色纹路，每道纹路都泛着幽蓝微光，与方才屏障里的能量流如出一辙。

　　小兽的低吼从喉咙深处滚出，震得傅明胸腔发麻，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睫毛颤动的声音。

　　“夜影，是我。“傅明颤抖着抬手抚上它额头，指尖刚触到皮毛，就像被雷击般弹开。

　　那温度烫得惊人，仿佛皮毛下藏着团将熄未熄的火。

　　小兽突然抬头，利齿擦着他手腕划过，在皮肤上留下血痕。

　　傅明踉跄后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撞中胸口——是夜影的爪风。

　　他整个人飞出去撞在冰柱上，喉间腥甜翻涌，眼前发黑。

　　“老傅！“马阳扑过来要扶，却被那股压迫感挡在三步外。

　　他攥紧冰镐的指节泛白，额角青筋直跳：“这他妈什么情况？

　　它平时连兔子都舍不得咬！“

　　艾丽的手突然按在傅明肩头。

　　她的指尖冷得像冰锥，傅明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跪坐在地，腕骨上的图腾正泛着幽绿光芒，与夜影身上的黑纹遥相呼应：“灵核污染。“她声音发颤，像是在咬碎什么禁忌的词，“远古灵能核心逸散的能量......它们在侵蚀夜影的灵核。“

　　傅明撑着冰柱站起，视线死死锁在夜影身上。

　　小兽此刻已膨胀到半人高，脊背拱起如狼，尾尖却还无意识地卷着他方才系在它颈间的红绳——那是出发前他亲手编的，说要给它挡挡南极的风雪。“为什么是夜影？“他声音沙哑，“它只是......只是跟着我捡冰虫吃的小兽。“

　　“因为它是活的。“艾丽仰头望着门上未完全消散的七芒星，“门需要活的钥匙，灵能核心也需要活的容器。

　　夜影吸收了屏障破碎时逸散的能量......“她突然抓住傅明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再晚三天，它的灵核就会彻底崩解，变成只知道撕咬的怪物。“

　　马阳猛地转头：“有办法救吗？“

　　“灵心草，净魂露。“艾丽快速说，“灵心草长在灵能紊乱处，能稳定灵核；净魂露是千年冰泉浸泡的月光石髓，能冲刷污染。“她指向冰壁外呼啸的暴风雪，“但这两样东西，只在天冥谷有。“

　　“天冥谷？“傅明重复这个名字，记忆里突然闪过老探险家用酒壶砸着桌子说的胡话——“那地儿的雾能吃活人，进去的没一个走出来。“他低头看向夜影，它此刻正用后腿扒着冰面，喉间的低吼转为尖啸，冰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红绳还挂在颈间，却被黑纹啃噬得只剩半截。

　　“我去。“傅明抹掉嘴角的血，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山，“现在就走。“

　　“老傅你疯了？“马阳一把拽住他胳膊，“天冥谷在冰盖最深处，暴风雪能把帐篷撕成布条，更别说......“他瞥了眼还在异变的夜影，“你现在伤成这样，拿什么跟那鬼地方斗？“

　　“拿这个。“傅明反手抓住马阳手腕，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还留着夜影方才蜷缩时的温度，“它跟着我从雪狼嘴里抢过食物，在冰缝里给我暖过脚。“他喉结滚动，“我欠它一条命。“

　　艾丽突然站起，腕骨图腾的光猛地暗了下去。

　　她望向冰壁外翻涌的雪云，声音里带着某种认命的冷：“现在出发，还能赶在月相变化前到谷口。“她解下腰间的银铃递给马阳，“这东西能驱散一部分雾，省着用。“

　　夜影的尖啸突然拔高。

　　三人同时转头，看见它周围的空气正扭曲成漩涡，冰面“咔嚓“裂开，碎冰被卷到半空又重重砸下。

　　傅明踉跄着冲过去，却被漩涡边缘的气流掀翻在地。

　　他趴在冰上，看着夜影一步步逼近，红瞳里映着他的影子，却再没有往日的温软。

　　“夜影......“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它爪尖。

　　小兽突然顿住，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低鸣，颈间的红绳突然断成两截，掉在傅明掌心。

　　“走！“艾丽拽起傅明就跑。

　　马阳抄起地上的冰镐，最后看了眼还在撕咬空气的夜影，咬着牙跟上。

　　冰洞外的暴风雪比任何时候都猛烈，雪粒打在脸上像刀割。

　　傅明攥紧掌心里的红绳，回头望了眼逐渐被风雪吞没的冰洞——那里有他的灵宠，有他必须要救回的，家人。

　　“天冥谷......“他对着风喃喃，“我来了。“

　　风卷着雪粒灌进领口，远处传来夜影最后一声尖啸，混着暴风雪的轰鸣，像某种古老的丧钟。

　　三人的脚印很快被雪覆盖，只留下一串模糊的痕迹，指向冰盖最深处——那里，天冥谷的迷雾正缓缓翻涌，等待着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