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李增枝二进宫
“相思病怎么了?”
李增枝出声问道。
“我家的老牛对土地爱得深沉,自愿魂归大地,怎么了?”
那衙役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好一番诡辩之论!”
“你且等着,洗干净脖子等着吧你!”
衙役们恶语相向,为首之人摇了摇头,带着衙役远去。
李增枝的目光随着那队渐行渐远的衙役,在夕阳的余晖中拉长,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他眉头紧锁,自言自语,又似在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倾诉:“这李叔,办事倒是越来越有‘新意’了。报个病故,也能报出个相思病来?牛儿哪懂得什么相思之苦,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他边说边摇了摇头,转身迈开了步子,朝书房的方向缓缓行去。
书房内,烛光摇曳。
朱棣端坐在案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精致的玉佩;
道衍则闭目养神,手中轻捻佛珠,似乎与世无争,却又对世间万物了如指掌。
李增枝推开门,一股淡淡的书香与墨香交织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心中的烦躁似乎也随之消散了几分。
他轻声步入,脚步尽量放轻,以免打扰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王爷,道衍大师,增枝来迟,望请恕罪。”
他躬身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歉意与恭敬。
朱棣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玉佩,目光温和地看向李增枝:“增枝无需多礼,坐吧。我们正好有要事相商。”
说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停在了一张看似普通的家具前——那是一张宽大的沙发,柔软的坐垫与靠背,显然与常见的胡凳大相径庭。
他轻轻抬手,指尖轻触那细腻的木质框架,眼神中闪烁着好奇与赞赏,随即转身,对着身旁的李增枝笑道:“增枝啊,此物是何物?孤坐上去,竟比那胡凳舒适了不知多少倍。”
李增枝闻言,心中不禁暗自庆幸,又夹杂着几分紧张。
他未曾料到,自己私下里为朱棣准备的小小惊喜,竟会如此突兀地展现在殿下眼前。
他连忙躬身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与恭敬:“殿下恕罪,此物名为沙发其舒适度远胜胡凳。本打算待时机成熟,再亲自进献于殿下,不成想今日殿下亲临,竟提前发现了。不过,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殿下喜欢,离开之时,便将此物带走便是。”
朱棣闻言,哈哈一笑,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
他拍了拍李增枝的肩膀,道:“增枝有心了,孤甚是满意。不过,这沙发看似简单,实则工艺精湛,所用材料亦是不凡。尤其是这蒙皮,触感温润,非同一般。”
这时,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道衍和尚也缓缓上前,他双手合十,轻轻抚摸着沙发的蒙皮,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片刻后,他轻声问道:“李施主,这沙发上的蒙皮,看起来应是牛皮无疑。但如此大块的牛皮,又是如何得来?不知李施主在衙门报备之时,又是如何说明的呢?”
李增枝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报备了,说是得了相思病死的。”
道衍轻声道:“李施主行事谨慎,贫僧佩服。只是这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循环。望李施主在追求舒适与奢华的同时,亦能不忘初心,恪守本分,勿让贪欲蒙蔽了双眼。”
李增枝狐疑的看了一眼道衍,没有说话。
朱棣直接开口道:“增枝,近日来,朝中风云变幻,局势微妙。本王欲行一计,以安内攘外,但需得力之人执行。你素来机敏过人,又忠诚可靠,本王欲将此重任交于你手,你可愿担此大任?”
李增枝闻言,心中一凛,随即又涌起一股豪情壮志。
朱棣的雄心壮志与深谋远虑,能得此信任,自是莫大的荣幸与责任。
他挺直腰板,正色道:“殿下抬爱,增枝敢不效死力?但请王爷明示,增枝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增枝,”朱棣缓缓开口。
“孤之妻,徐妙云,被那朱允炆无端扣押在南京城中。她,是孤的贤内助,是孤的至亲之人,如今却身陷囹圄,受尽屈辱。”
说到这里,朱棣的拳头不禁紧握,青筋暴起。
“孤知你李增枝,智勇双全,忠诚可靠。现命你即刻启程,返回南京城,务必找到妙云,将她安全解救出来。”
朱棣的声音中充满了信任。
“你需记住,此行凶险万分,不仅要面对朱允炆的重重阻挠,还要小心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但孤相信你,定能不负所托,凯旋而归。”
李增枝闻言,心中涌起一股热血沸腾的豪情。
他深知自己肩负的使命之重,也明白这是朱棣对他最大的信任与考验。
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坚定:“殿下放心,增枝定当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王妃安全带回。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朱棣满意地点了点头,亲手将一块令牌交予李增枝:“此令牌可助你通行无阻,遇到阻碍,尽管亮出。孤在南京城中的暗线也会全力配合你的行动。但切记,行事需谨慎,不可鲁莽行事。”
李增枝接过令牌,感受到其中的沉甸甸的分量。
道衍和尚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缓缓响起,带着几分沉稳与超脱:“我与你同去,老衲正好有些因果要去了结。”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仿佛此行于他而言,不仅是简单的陪伴,更是一场心灵的救赎与宿命的完成。
朱棣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神中闪烁着对道衍深厚信任的认可。
他轻轻点头,声音温和:“那便一同前去吧!有你同行,此行必能更加顺利。”言罢,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李增枝的房间,忽而一顿,似是被某物吸引。
“只是增枝,”朱棣的语气中多了一分好奇与玩味,“你房中的画真是别致,竟然还有个大鸟,展翅欲飞之态,栩栩如生,倒像是能真正翱翔于天际一般。”
李增枝闻言,心头猛地一跳,脸色虽未变,但心中已是大惊。
他深知朱棣所言之“大鸟”,实则是自己根据后世记忆,偷偷绘制出的飞机图纸。这张图纸,凝聚了他对未知世界的向往与探索,却也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与风险。
他连忙上前几步,恭敬地行礼,语气中带着几分掩饰与谦逊:“殿下谬赞了,那不过是臣随意写写画画之物,一时兴起之作,并无什么深意。殿下日理万机,不必为此等小事挂怀。”
朱棣轻轻一笑,目光深邃地看了李增枝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却又并未点破。
他转身继续前行,步伐稳健,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增枝啊,有时候,随意之作亦能窥见天机。你且好自为之,莫让这小小纸笔,成了你心头的负累。”
李增枝站在原地,望着朱棣与道衍和尚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知自己的这张飞机图纸,若被他人知晓,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同时,他也明白,这张图纸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对未知世界的渴望,更是他对这个时代的深刻理解与独到见解。
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
在一条狭窄的巷弄里,几名身着官服的衙役正围着一位名叫李增枝的男子。
李增枝打算起个大早,去自家庄园中看看有没有河虾等物,不曾想在这里被拦住。
“李增枝,你可知罪?”为首的衙役声音洪亮,字字如重锤般敲击在李增枝的心头。
他颤抖着声音,试图辩解:“大人,我冤枉啊!我从未做过杀害耕牛之事,这定是有人陷害于我!”
然而,衙役们似乎并不打算听他的解释。
他们冷冷一笑,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哼,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来人,给我带走!”
随着一声令下,两名衙役迅速上前,不由分说地将铁链套在了李增枝的手腕上。
李增枝拼命挣扎,但无奈力量悬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押送出家门,穿过熟悉的街道,向着那象征着权威与威严的衙门而去。
他的心中充满了不解与愤怒,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何地得罪了何人,以至于要遭受如此不白之冤。
街道两旁的百姓们见状,纷纷投来好奇而又同情的目光。
他们低声议论着,猜测着李增枝的罪名是否属实,但更多的则是为他的遭遇感到惋惜和不平。
然而,在这个权力至上的时代,普通百姓的声音往往微不足道,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随着李增枝被押送到衙门的大堂之上,一场关于他命运的审判也即将拉开序幕。
大堂内庄严肃穆,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审案桌,桌上堆满了各种文书和卷宗。
审案桌后坐着一位身着官袍、面容威严的县令大人,他手持惊堂木,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堂下的李增枝。
“李增枝,你可知本官为何传你至此?”
李增枝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但他仍然努力保持镇定。
回答道:“回大人,小人不知。小人冤枉啊!我从未做过杀害耕牛之事,望大人明察秋毫!”
然而,县令大人似乎并不打算轻易相信他的辩解。
他轻轻一挥手,示意衙役呈上所谓的“证据”——一张画有耕牛尸体的画像和一封匿名举报信。画像上的耕牛死状惨烈,让人触目惊心;而举报信则言辞凿凿地指控李增枝为凶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证据”,李增枝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他拼命摇头,想要否认这一切,但声音却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大人,这……这不是真的!我从未见过这张画像,也从未写过这封举报信!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然而,县令大人却似乎并不为所动。
他轻轻敲击着惊堂木,宣布道:“李增枝,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本官劝你还是老实认罪吧,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李增枝闻言,心如刀绞。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之中,无论如何辩解都无法改变县令大人的决定。
但他仍然不甘心就这样被冤枉致死。
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县令大人,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大人!我李增枝虽是一介布衣,但也知礼义廉耻!我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更不可能杀害耕牛!我请求大人重新调查此案,还我一个清白!”
令大人的声音在堂上回荡,带着几分冷冽与玩味,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目光如刀般锐利地扫向跪在下方的李增枝。
“想证明自身清白?哼,这世道,有理可讲,但更需有‘礼’铺路。没礼,你如何在这浑浊的世间自证清白?”
言罢,县令大人轻轻一侧头,对身旁一名机敏的衙役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衙役心领神会,立刻离开了大堂中央,几步并作一步,迅速来到李增枝身旁。
他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在李增枝耳边悄声说道:“李增枝,你且听好了。县令大人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是这世上的事,往往复杂多变。你若想此事就此了结,不再纠缠,只需……”
他故意顿了顿,观察着李增枝的反应,“只需献上五万两白银,作为对大人的一点心意。如此,此事便可当作从未发生过,你依旧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到你的田间地头,继续你的富家翁生活。”
李增枝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他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县令大人,那双眼睛里仿佛藏着无尽的深渊,让人看不透、猜不透。
他紧咬牙关,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深知,这五万两白银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也不是一笔小财。
但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这背后的不公与腐败,是他用尽一生也无法改变的黑暗现实。
“县令大人,”李增枝终于开口。
“若大人真要治我的罪,那便拿出真凭实据来,让我心服口服。否则,我宁愿以死明志,也不愿背负这不白之冤!”
此言一出,大堂内顿时一片哗然。众人纷纷侧目。
县令大人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他显然没有料到李增枝会如此决绝。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冷哼一声道:“好一个宁死不屈的硬骨头!不过,本官要提醒你的是,这世间之事,往往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若真以为仅凭一腔热血就能改变什么,那就大错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