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心中有责,其实就是在其位担其责。当金日磾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养马奴时,已经知道自己的立身之本不是休屠王太子背景,而是做事要认真负责,所以他养的马又肥又壮。后来他担任侍中和光禄大夫,对自己也从来没有松懈过,始终保持着强烈的责任心。也正是这种强烈的责任感,让他粉碎了一场蓄谋已久的造反阴谋。
当年江充制造巫蛊之祸陷害太子刘据,逼得太子在长安起兵,武帝误以为太子要造反,派兵镇压,最终导致太子自杀。侍中仆射莽何罗与江充关系很好,莽何罗的弟弟莽通还因在围剿太子的战斗中表现突出,被封为重合侯。后来,武帝逐渐意识到巫蛊之祸是一场冤案,诛杀了江充以及他的同党。莽何罗兄弟担心自己也难逃罪责,便密谋发动谋反。金日磾敏感地察觉到莽何罗心怀不轨,于是一直在暗地里监视他。莽何罗也感觉到金日磾总在盯着自己,所以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不过,莽何罗的机会还是来了。有一次,武帝临幸林光宫,金日磾生病,卧床休息,没有随侍武帝左右。莽何罗、莽通及小弟莽安成假传旨意,连夜出宫,一起杀了使者,起兵造反。第二天早上,汉武帝还没起床,莽何罗无缘无故从外边进入殿中,金日磾正要上厕所,心里一动,回到殿内坐下。不一会儿,莽何罗手持钢刀从东厢房出来,看到金日磾大惊失色,快步向武帝的卧室走去,慌乱中撞到一张琴,发出了声响,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一下子僵住了。金日磾趁机上前抱住莽何罗,高声大喊:“莽何罗造反!”武帝被惊醒了,他身边的侍从拔刀要格杀莽何罗,武帝担心伤了金日磾,喝止侍从不要动手。金日磾揪住莽何罗的脖领,将他摔倒在地上,其他侍卫赶紧上前将莽何罗捆绑,经过严刑拷问,供出其他罪犯,全部被杀。从此,武帝更加信任金日磾,认为他忠诚、仁孝、有节操。
金日磾在武帝身边数十年,始终如履薄冰,目不斜视,武帝赏赐给他的宫女,他不敢亲近;武帝想将他的女儿纳入后宫,金日磾不答应。金日磾就是这样敦厚谨慎,始终做到心中有戒,行不逾矩,武帝越发觉得他与众不同,越发欣赏他的为人。武帝病重,让霍光做首辅大臣,霍光谦让,推荐金日磾。金日磾说:“我是匈奴人,如果做首辅大臣,会让匈奴轻视汉朝。”金日磾恭谨地侍奉皇上,一是因为自己身为外族,宠受皇恩,朝廷上下严格监视自己的人不知有多少,为躲灾避祸,他不敢不小心从事;二是因为自己原是休屠王太子,因父王降顺时后悔、被杀,而自己当时在黄门养马,人世间的大起大落,不知教会金日磾多少做人的智慧,他深知小心翼翼无大祸。金日磾这种清醒的自我认知与权力克制,在权臣迭出的西汉中后期堪称清流。
武帝让金日磾做霍光的副手,共同辅佐幼主。汉武帝留下遗诏,因金日磾阻止莽何罗造反有功,封他为秺侯。但金日磾认为昭帝年龄还小,坚辞不肯接受封赏。直到辅政一年多后,金日磾病情严重,霍光奏明昭帝后,在病床边授予他侯爵封号及印绶。金日磾第二天去世,终年49岁。汉昭帝为他举行隆重的葬礼,赐给安葬器具及坟地,用轻车军士为他送葬,军队排列直到茂陵,赐谥号为敬侯。
同为汉武帝时期重臣,金日磾和霍光因为家教的不同,两个家族的命运也截然不同。从汉武帝开始,金氏家族以金日磾为代表,慢慢变成了著名的世家大族,几代人都在朝廷中担任着重要的职务,历经一百多年。这个家族在维护民族团结和社会稳定方面做出了重要的贡献。金日磾也因此赢得了后世对他的赞誉,是一位有远见卓识的少数民族政治家。纵观他的一生,能够得到如此高的评价,与出身无关,主要是他严于律己,律家,一直坚持原则,恪守规矩。他的后代子孙因循家风,以忠孝被人称颂,世袭秺侯封号。而霍光自己虽然小心谨慎,但却因不能约束自己的家人,死后仅仅三年,整个家族就被灭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