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
拉娜就像是躲在柜子玩游戏的孩子，在人偶先生消失之后，从虚无之中探出一个脑袋瓜。
周培毅点头，手一挥，解除了以整个星宫为范围的遮罩，让这个世界恢复了他原本的面目。
这不是他的力量，万象流转依然只能作用在他身边小小的范围，哪怕依靠小树的枝干藤蔓进行延伸，也非常有限。能够在整个星宫发挥如此威能的，只有这座星宫原本的主人。
“这里还是割裂的星宫，没有错。”周培毅对着腰间上系着的织梦者说，“你依然拥有这里的权力。”
通过织梦者，以一个奇妙意识体与周培毅链接起来的，不知道是赫尔马西斯还是梦境里的“赫尔”，又或者，赫尔马西斯正在与“赫尔”的身形重叠。
他通过织梦者回禀周培毅：“是，即便我把它从我自己的身体上切割开来，它也依然和我保持有联系。”
作为神子，星宫是他的骨与血，魂与肉，赫尔马西斯自然会把星宫的碎片，看做是自己切割下来的肢体。
周培毅指了指高处的雪山，问：“这是你不得不切割它的原因吗？”
“是。”赫尔马西斯回答道，“它......它就像是我身上长出来的肿瘤。我的力量无法超越边界，无法到雪山之中去。当然它的力量，也难以投射到的世界里面来。我害怕，它会侵蚀我的肉身，让我变成它的俘虏。所以我不得不学习动物，断尾求生。”
“你担心这是寒寂潮的具象化。”周培毅说。
“没错。”赫尔马西斯叹息道，“它看起来......实在是令人畏惧。”
“恕我失礼，赫尔马西斯先生。”周培毅很多时候不喜欢弯弯绕，所以总是“失礼”，“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关于寒寂潮的知识，应该全部来自于初代神子他们吧？包括寒寂潮的成因，包括寒寂潮的危害，当然，也包括我和它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
在许久的沉默之后，赫尔马西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是。”
沉默的时间已经是给周培毅最好的回答，赫尔马西斯的确认相比之下并不重要。
周培毅接着说：“看起来你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你对这座雪山的认知，来自于别人，所以你对它的恐惧，也来自于想象。”
“那它......到底是什么？”
“我不会给你我的答案，那也是向你灌输一个认知。我经常说，拥有谁的认知，就是谁的战士。”周培毅说，“我会告诉你，展示给你，我得出结论的过程。你来作为第三方视角，用你最挑剔的眼光去寻找这个过程里的疏漏和错误。然后，由你来告诉我，答案是什么。”
赫尔马西斯充满了不安：“即便是这样的过程，也有无数耍把戏的空间。与您的智慧相比，我不值一提。如果您要欺瞒于我......”
“是啊，骗人很轻松，但真相不会因为谎言而改变，这个世界也不会因为对它错误的理解而发生偏移。不管神明是否存在，世界都是真实的，也是物质的。”周培毅淡淡地说，“你要用不经蒙蔽的眼睛去看，要用不被遮盖的耳朵去听，观察这个世界客观存在的一切，感知它的变化，然后告诉我，这一切是否真实。”
又是一阵相当漫长的沉默。
许久许久之后，赫尔马西斯才重新传来了声音：“我将遵照您的指示，重新观察这个世界。”
周培毅满意地点头，然后打量着拉娜。
她身上的伤，那些因为冲击而产生的伤口，因为超负荷而爆发的体温和心跳，都在这一段时间里完成了恢复。
真不愧是人类至今为止最接近完美的肉身啊，周培毅甚至不能在拉娜的身体上感知到疲惫，她根本不像经历过一次生死大战，反而还有些兴奋。
“看你的样子也不辛苦，但还是辛苦你了拉娜。”周培毅说，“至少是拖到了我从那个小迷宫里面脱身嘛。”
“要夸就多夸点，怎么感觉你不情不愿的啊！”拉娜大声抗议。
“因为我对你的期待很高，所以现在的结果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你还可以做更好。”周培毅指了指维尔京，“比如一开始就发现这是个首鼠两端的叛徒，直接在这小镇里面占山为王，无论谁的场能闯进来都扇一个大耳光。”
“诶？这才是满分答案吗？”拉娜一愣。
“当然不是，你做得很好，很好。”周培毅揉了揉她的头发，表示夸奖，“比我想象中成长得还要快。”
“早让你好好夸了。”拉娜这才开心起来，但马上又换上了有些忧愁的面色，“拉菲拉姐姐呢？你没有找到她吗？”
“没有，她不在‘割裂’的星宫里面。”周培毅说，“但如果我们的对手不是彻头彻尾的蠢货，她应该很安全。”
说到这里，周培毅看向了维尔京：“我猜，她应该和亚格在一起。”
“亚格到底是谁啊？我知道他也是你的骑士，你一直在找他。也知道这个维尔京先生，本来是他的同伴，但好像背叛了他。但我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和拉菲拉姐姐更像吗？还是更像维尔京先生？”拉娜好奇地问。
“亚格和他们都不同，亚格就是亚格。”周培毅答道，“你没有和他有关的记忆，你的成长经历中也没有他的参与，但他和梅地亚、法蒂玛一样，是对你非常重要的人。我们现在就要想办法找到他，找到拉菲拉女士，顺便，解决这座雪山的问题。”
拉娜似懂非懂地点头。
“我知道，你已经上过几次雪山了。它看起来对你有些友好。”周培毅说。
“是啊，里面的冬夫人一直客客气气的，当然我也很有礼貌啦！”拉娜答道，“而且，她能看出我来自沙漠。”
周培毅点头：“所以，你觉得她是活的。”
“那难道还是死的吗？”拉娜不解。
“这个答案，我得自己见过她之后才知道。”周培毅说，“我要自己到雪山上面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