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齐把自己找来的食物和水袋打包到被子里面,然后就等着天黑。时间非常难熬,等到夜里人少的时候,君齐带着东西摸到外面。他避开巡夜人,来到铁匠铺。门没有锁,他推门进来。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原来,刘重金为了不引起他人怀疑就没有点灯。
小铁匠小声确认来人的身份:“陈先生?”
“是我。”
“东西准备好了吗?”
君齐小声说:“准备好了!”
小铁匠说:“咱们先等等,一会儿有巡夜的从这里过,他们走后咱们就有时间下去了。”
君齐:“能把师娘他们接上来吗?”
刘重金:“我们还没有下山的办法,接上来又没有地方藏,只能先委屈他们一下!”
君齐听他说的有道理,也不再说什么。
等巡夜的过去,君齐和刘重金两个人背着包裹和铁链悄悄的来到飞仙洞的上面。刘重金小心的把铁链一头栓好,另一头拴在君齐的腰上,慢慢把人垂下去。君齐随着铁链慢慢往下降,崖壁上非常光滑根本没有能抓手的地方。夜里的大风吹的人不停的摇晃。君齐往下看,脚下一片漆黑。他只能双手紧紧抓住铁链,任由身体随风摆动。虽然冷风不停的吹,但是他的额头上还是挂上了汗水。过了一会儿,大概下了三丈,就听见下面有人问:“什么人?”他听出声音是程旋,便回答:“师兄是我!”程旋赶紧过来用手固定住铁链子让君齐下来。洞口的风很大一不小心就会被吹落悬崖!君齐好不容易进到飞仙洞,正如小铁匠所说这里非常小,人在洞口勉强能站直,在里面只能蜷缩着。洞里面有四五尺深,三个人就蹲在最里面说话。君齐心想:怪不得这地方没有人把守,不要说逃,就是光明正大的往上拉都难保安全!师娘看着君齐眼泪掉下来了:“孩子你以后要多保重啊,有机会就跑吧!不要管我们了。你和你爹一起还能过日子!”君齐说:“我没啥,只是你们受苦了。”程旋说:“本来想出来救人,没想到只能在地府里团聚了!”君齐赶紧制止他:“先别说丧气话,我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程旋:“哎!他娘的,我们大意了,山下村子里的人和山上是一伙的!对了,师父在山上吗?”君齐说:“师父不在山上,前些天他被关在山下的崖头村,后来被京城天师道观的人带到京城去了!”师娘叹了口气。君齐说:“咱们回头再说,巡夜的马上就来,我得赶紧上去!你们现在上去没地方藏,等我想到离开的办法就来接你们!”说完他把身上的被子和食物解下来交给师娘。师娘叫他自己小心,君齐答应着赶紧沿着铁链往上爬。快爬到上面的时候,铁链一抖,君齐知道是刘重金提醒他有危险,就挂在悬崖上不动了,并且尽量控制住铁链不让发出声音。
原来是两个巡夜人,他们路过这里,其中一个人说:“我好像听见飞仙洞那边有声音。”
另一个说:“下面关着两个屈死鬼,有声音正常。你可别过去,夜里风大,小心掉下去!”
“你说大寨主为啥不一刀杀了他们,还费这事!”
“杀完了一地的血你收拾啊?!再说杀人不能让他儿子看见,不然夫人又生气啦!”
“要不说这女人就是麻烦。”两人走远了,君齐爬上来,刘重金赶紧收了铁链,两人回到铁匠铺。
君齐说:“我们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不能久留。”刘重金提醒:“先计划周全再行动,免得忙中出错!”君齐点点头。两人辞别,君齐回家。
早上,夫人派人去叫君齐,君齐也不知什么事就跟着来人去了。来到大寨主家,路过豆子房间,进到了另一个小院里。原来这里才是黑虎家的正房。来人把君齐领到房门口,君齐用眼睛一扫看见靠近小院里面还有一个小门上着锁,断定这个小门后面应该就是另一条下山的路。
进到屋里,见夫人坐在桌子旁边,夫人见他来了就示意他坐下,开口道:“听说你是繁城的?”
“是的。”
“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我自幼跟随姥爷长大,姥爷离世后被义父收养,家里还有义父义母和两个哥哥。”
“你既然读书认字怎么没有去考个功名?”
“义父交过我几年,后来生活所迫没有接着读书,考功名力所不及啊!”
“哦,你在老家可曾婚配?”
君齐:“我今年刚十七,娶妻的话还有点早。”
“不早了!”夫人笑着说:“俗话说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男儿有了家就有了根基,然后再去经营自己的日子,你说是不是?”
“话是如此,只是从没有人向我提起这事,我也不曾想过这事。”
“现在我给你提,以后你就要想这件事了。”夫人看着君齐笑着说:“我知道一个合适的姑娘,人品性情都是一等一的,配你绰绰有余。你若有心思我来当一回媒人,怎样?!”
君齐有点慌了,就想急着脱身:“谢谢夫人的好意,只是我现在一人流落在外,自己都难过活,怎么好娶妻,不要耽误了别人。”
“还说没想过,这不是考虑的挺周全的嘛!一个人是熬,两个人是帮!什么事不是靠人?成了家日子就好过啦!”
君齐无言以对。夫人见他不说话以为是默许,便压低声音接着说:“我说的这个人啊你也认识,不是旁人,就是红梅丫头。虽说是丫头但是和我同甘共苦情同姐妹。你若能娶到她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君齐一时回不过来味。他现在满脑子是师父下落,师娘师兄怎么逃出这里,哪有心思娶妻啊!便敷衍道:“这个恐怕不妥…”夫人道:“怎地!我们家红梅配不上你吗?!你也不要得意,红梅那边我还得去好好说说呢,兴许你愿意人家还不乐意呢!”
“不是~!”
“不是是什么?!你给个痛快话,红梅配得上你吗?”
“配的上!”
“这不就行了嘛!男子汉说话痛快一点。”夫人收起了笑脸:“实不相瞒,寨中早有人想娶她为妻,若不是我拦着,恐怕生的孩子也能管你叫先生了!若不是他们逼的急,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君齐不说话,呆呆的站在那里,夫人接着说:“我看你也是行善积德的孩子,不指望红梅跟你能享受荣华富贵,只想她能过上普通人的日子,不要再受我这份委屈…”夫人说着说着流下泪来。君齐也觉得鼻子一酸:“在下自觉配不上红梅姑娘,实在是怕辜负了夫人的期许。”夫人顿了一会,看着君齐说:“不会,我还没有看错过谁。”她看看门口无人又小声说:“你们若成了亲,日后可想办法远走他乡,再不回这里!”
君齐听夫人这么说,心中甚是感激。若是夫人肯帮忙那他离开这里的胜算就大很多。他差点一激动把实情全部说出来,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他向夫人鞠躬:“多谢夫人美意。”夫人也松了一口气:“婚姻大事本不该草率,怎奈最近又有人在暗地里使坏,我怕我一时大意让他得逞。此事宜早不宜迟,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法。”夫人指着桌子上的笔纸接着说:“你把八字写下来,我给你们选日子!什么纳采、问名都省了!”君齐拿起桌上的笔把自己的八字写了下来,交给夫人。
夫人收下之后说:“你先回去准备准备,且莫把这件事告诉旁人!我选好日子再告诉你。”
君齐再次谢过夫人。从大寨主家出来他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他还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找到小铁匠那里,和小铁匠商量这件事。
小铁匠先恭喜他,然后又说:“你真是行了好运!等你结了婚就能带着媳妇下山!”
君齐说:“现在还不一定呢!”
小铁匠说:“我猜夫人说的其他人就是二寨主,他喜欢红梅姑娘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找大寨主说过几次,每次都被夫人拦了下来。这事要是让他知道了,定会找你的麻烦!”
君齐说:“这个我知道。我现在担心的是怎么逃出齐头崖。”
刘重金说:“只有夫人肯帮忙就会容易很多!”
君齐点头:“就算让夫人帮忙也是要等结婚以后再提。现在怎么能说的出口!她还让我准备准备,我都不知道该准备什么?”
小铁匠挠挠头,看着君齐:“我也不知道!要不咱们先把你的新房布置布置?!”
两人来到君齐的住处,里外打扫了一遍。小铁匠找来一块儿红布,做了一个大红花放在床头。君齐在他和小铁匠的衣服中挑选了最干净齐整的衣服,准备结婚的时候穿。两个人没头没脑的瞎忙活,饭都没顾上吃。
晚上他们又来到飞仙洞,君齐把事情告诉了师娘,师娘高兴的流下眼泪。她说这是好事,还说结了婚一定要对人家姑娘好,不然我定饶不了你。程旋在一旁又惊又喜,嘴里念叨:“行啊!师弟,什么事都不耽误啊!”师娘让他君齐先安心把婚结了,然后再想办法逃走。
回到铁匠铺,刘重金问君齐:“咱们还用准备铁链下山吗?”君齐想了想说:“还是准备吧!夫人的意思是婚后找机会离开,可能需要很长时间!而且她说让我和红梅离开这里并没有说让你还有我师娘师兄离开!咱们做两手准备,可保周全!”
刘重金说:“听你的!大寨主家后面沿着绳子下七八丈能到一个台子,从那里就可以爬到山下去。但这铁链怎么运进去呢?”
君齐一边思考一边嘀咕:“要不等结了婚出入方便了,再把铁链送进去?”
刘重金说:“结了婚就难了!”
“怎么讲?”
“结婚以后你再进去就是大家瞩目的对象,怎么能带这么大件的东西进去?!”
君齐停了一会儿说:“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今晚咱们进一次大寨主家,把铁链送进去!”
刘重金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点头答应。他把一捆铁链交给君齐,然后把另外一捆铁链背到自己身上。他们来到门口,等巡夜的人过去就赶紧出来。
铁链的分量很重,两人猫着腰专挑暗处走。他们穿过畅意堂,顺利来到大寨主家门外。这里没有守卫,从院门到崖壁中间还有一丈多的围墙,墙后面就是看门人住的小房子。君齐先是自己上了墙,再让刘重金把捆铁链的绳子递给他,他用绳子把铁链拉上来再从房子的另一头垂下去。君齐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声音。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铁链放进院子以后,他示意小铁匠先回去,以免被巡夜的看见。小铁匠走后他轻轻跳进院子里,正当他拾起地上的铁链准备往里走的时候,看门人从房子里出来了。这个地方没有任何遮蔽物,没有办法躲藏。君齐赶紧爬到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眼看那看门人打着灯笼朝他这边走来!君齐心说:不好!也许是刚刚自己的动静被他听到了!实在不行只好拼了!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时,门突然响了,看门人拿着灯笼往门口走去。难道是小铁匠在掩护自己?!君齐此刻顾不了许多,他赶紧趁这个空档背起铁链藏到甬道的阴影里。
只听那人过去问道:“谁呀!”
“是我!”
“哦,三哥呀!有事吗?”看门人赶紧开门。
石虎说:“今天晚上几个人值守?”
看门人回到:“两个人,我前半夜,秦灰后半夜!”
石虎:“小心点!要是让我发现你们偷懒小心你们的皮!”
看门人回答:“不敢,不敢!您看衣服都没有脱。您一敲门我就来了!”
石虎:“那就好,我再去别处看看!”
“三哥慢走!”看门人擦了擦汗重新锁好门。
君齐趁他们说话的功夫摸到了后院。看见这里没有人把守,就大胆站起来走到角落的那个小门那里,门是锁着的。他先试了一下,发现这个门的可以卸下来!于是抓住门锁往上一提再往里面一推,这门就整个被拿了下来!他把门倚在墙上,往前走了两步,一股风扑面而来,前面黑黑的好像是无底洞一般。这就是小铁匠说到的那条路了,他把铁链藏到旁边的草丛里,转身回去又把门装好。正当他往回走的时候看到屋子里面亮起了灯,就赶紧藏到窗外的水缸后面。
只听的里面一个男的说:“你这也太草率了,那个陈临刚来没两天就要娶妻!”
说话的正是黑虎,夫人回到:“红梅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咱们山寨和外面又不走动,山上也没有个合适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你还不同意,我这心病怕是好不了啦!”
黑虎轻声说:“你先别急!我没说不同意!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二当家这两天又跟我说了这事,我对他说红梅姑娘还小,另外我还需要她照顾你的起居。我这儿刚说完你就把红梅嫁给旁人,让我很难办啊…”
夫人有点生气:“我就是看不上他才想把红梅许给陈先生的!”
黑虎低声说:“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得选合适的人才好。”
“那个陈先生你也看见了,八爷的话你也听了,有那个说他不好的!你自己还夸他是难得的好先生呢!任凭谁来比,他都比二当家的强。”
“二当家的是有点配不上红梅,但是其他人呢?”黑虎停了一下接着说:“我那个三弟也不错,只是年纪轻轻不近女色,也不知道他信了什么邪教!你说怪不怪?”
夫人说:“你那几个兄弟没一个配的上我家红梅的!我主意已定,你要不同意我就自己张罗!”
黑虎想了想:“哎--!好吧。只是不要张扬,免得其他人眼红。”
“爱眼红就让他红个够!”
“行了!行了!真是个冤家,早点睡吧!”屋子里熄灯后,君齐就沿原路返了回来。这一趟又累又怕,他一进到铁匠铺,就瘫坐在地。刘重金上前把他拉起来,他发现君齐的前胸和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刘重金问:“事情办成了?”
君齐:“办成了。”
刘重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可算是办成了!我看你太累,要不你今晚就不要回去了。”
君齐努力站起身来说:“我还是回去吧,以免别人看见起疑心。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休息吧!”
君齐从小铁匠家里出来回到住处,口渴的厉害。他没有先点灯,而是摸到桌子上的水壶猛喝了几口水。然后准备到里屋躺下来休息。突然,他听到旁边有呼吸声!扭头一看,见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可以看见那个人在盯着他看!吓的君齐连连后退:“什么人!”
那人也不说话,而是拿出火镰慢慢把灯给点上。借着火光君齐看清眼前坐着的人正是三寨主石虎!君齐知道这个人不好惹,自己又打不过对方,心说不好!这次怕是要死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