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盯着君齐看也不说话。
君齐忐忑的开口问道:“三寨主有事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啊?”
石虎笑着反问道:“你干什么去了?不知道夜里不能在外面活动吗?”
君齐忙说:“我在刘重金那里商量重要的事回来晚了。”
石虎接着说:“是商量怎么下山吧。”
君齐:“没有!”
石虎并不搭理他继续说:“从你去铁匠铺我就跟上你了,你们说的话我也都听见了,你的喜事还有师娘和师兄的事我也知道。”
君齐:“你想干什么!?”
石虎继续说:“大寨主安排我盯着你,我观察你已经很多天了。”君齐把手放进胸口,想去拿刀。
石虎不屑的一笑:“哼!”君齐见对方手也放在了刀把上,要是动起手来不光是他,只怕是师娘、程旋、小铁匠都活不长了。于是他把手收了回来。
石虎也把手拿开接着说:“你以为刚才是谁把守卫支开的?”
君齐这才明白,原来刚才是他把看门人给叫开的。看来他没有恶意,便双手合于胸前行礼说:“既然您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讲的,愿听三寨主发落!”
石虎把刀放到桌子上,低声说:“哎!你我虽不同道,但也不是敌人。你若肯帮我一个忙,我就把你的事烂在肚子里。”
“什么忙?”
“你们若下了山,需要帮我往新洲府送一封信。”
君齐说:“往京城走就要路过新洲!送一封信没什么难的,我答应你!”然后他问石虎:“只是有一点不解。山上那么多人,你为什么用我呢?我帮你这么一个小忙,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值得吗?”
石虎哼了一声说:“对你来说是风险,因为这件事决定了你和你周围人的生死。但对齐头崖来说你们几个都无足轻重,所以没什么风险。我不用旁人是因为旁人我信不过。”
“你为什么相信我?”
石虎反问:“小铁匠都能信你我怎么就不能信你?!”然后他自信的说:“我帮过你,你欠了我人情,就不会负我。”
“我定会帮你把信送到。恕我直言,这地方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您何不和我们一起走?”
“我还不能走!”
“为什么?”
“如果马大人来攻打齐头崖我还要做内应!”
君齐吃惊的说:“你是官府派来的…”
石虎慢慢道来:“是的。五年前马大人安排我上山,让我刺探山寨的情况。三年前官兵攻打这里,我本来是要做内应的,没想到他们中途突然撤走了,从此断了联系。后来听说马大人调往新洲任知州,你把这封信交给马大人,他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当时离开肯定是迫不得已。”
君齐:“刘重金他爹是和你一起的?”
石虎摇摇头:“那日官兵败退,准备隔日再战。晚上我按计划在蓄水池中下毒,结果被人看见。”
君齐:“刘重金他爹?”
石虎点点头接着说:“当时山上戒备森严,巡逻的马上就会到,但杀他时间足够了,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只说了一句:别杀我儿子。”
君齐:“然后你杀了他!”
石虎:“逼不得已。战后大寨主说我救了大家的命,还和我结拜为义兄弟升我做了三寨主。他们本来要斩草除根,我说情让他放了刘重金。大寨主让我看好他,说如果他不老实让我先斩后奏。”
君齐:“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一直保护他!”
石虎:“我可以帮你们逃走。”
君齐:“我们在后山准备了铁链,准备从那里走!”
石虎:“你也许可以,但是你师娘能下得去吗?”
君齐不说话了。
石虎说:“你们下了山按我说的路线走就可以避开所有的眼线。”
君齐:“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石虎想了想:“你结婚的第二天,你就说要去城里给红梅买东西,我放你们三个下山。你师娘和另外的那个我会悄悄把他们送到山下,没人关心飞仙洞少了人。”
君齐非常高兴,谢过石虎。
石虎叮嘱:“这事仅限你我知道,不能告诉旁人!小铁匠也不行!”君齐点点头,然后石虎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第二天上午,夫人差人过来说日子选好了,然后交给君齐一张纸。君齐打开一看,“甲辰月壬辰日。”就在后天!君齐心说:这也太快了!看来二寨主逼得太紧了。必须赶紧找小铁匠准备一下!
君齐正要出门,迎头遇上二寨主气势汹汹的来找他。二寨主见面就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一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儿,看着白白净净的其实一直在暗地里搞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君齐以为他也发现了自己要逃跑的计划!忙说:“你知道什么?!”只听乔虎嚷道:“我知道你不怀好意,表面上读圣贤书,暗地里算计寨子里的女人!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才来几天!就敢勾三搭四,凭什么把最好的姑娘给你!你配的上吗?我今天就要行个公道!”说完就撸起袖子上来抓君齐的胸襟。
君齐:“二寨主别急,姻缘自有天定,你我还须各安天命。”
“呸!我安你奶奶个腿儿!”乔虎不依不饶,正准备动手。旁边看热闹的人有的就开始劝乔虎不要冲动。这时石虎也来劝他,乔虎见是石虎便不再发难。
石虎拨开众人,拉着乔虎往外走:“哥哥不用跟他一般见识,你我兄弟吃酒去!”
“哎!你不知道我的心啊!”乔虎哭丧着脸说。
“我知道你的心,但你若坏了这件事,便是让大哥颜面无光!这其中的要害你要清楚!”
石虎带走乔虎后,小铁匠就跑了来。君齐和他一起返回屋子里面收拾。不多时夫人命人送来了新的被褥。山上的人陆续也来帮忙。人多好办事,很快就把新房准备好了。
转眼就到了壬辰日,君齐早早的就换上了新衣。众人在院子里设了礼台,供桌。小铁匠也穿上新衣带着四个抬轿子的在门口等着。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屋子里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君齐在人群中看到了乔四儿。乔四儿也看见他,过来恭祝他新婚之喜。君齐把他拉到院子的角落里问他:“我师娘和师兄都被抓了,你知道吗?”
乔四说:“这个我知道,我曾嘱咐他们不要乱跑。前些天我不在家,他们没有你的消息,心急自己跑了出来。听到他们被抓把我也吓的不轻。”
君齐说:“还好他们现在还算平安,我打算带他们逃走!”
乔四儿吃惊的说:“你这不是要娶亲吗?”
君齐:“娶亲完了就走。”
乔四儿不敢相信:“这么快?!你一走我也不能待了。”然后接着说:“你自己想好就行。我前几天从寨子回去,就在潞州溪水镇给大姐儿找了一户人家,人还算老实,家境也不错。从这里回去我就去送她出嫁,把她安顿好我会去别处,再也不回来了。”
君齐说:“那就好,我还担心我走后寨主会找你麻烦,这我就放心了。你以后多保重!”
乔四儿:“你也是!”
两人分开各自重新返回人群之中。
不一会儿就有人张罗着给君齐戴大红花,鼓乐手开始吹奏喜乐。君齐跟在乐手后面,小铁匠领着人抬着轿子跟在君齐后面,再往后就是看热闹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大债主家接新娘。到了大寨主家,轿子在外面等着。过了一会儿夫人和大债主把红梅送出来,礼官在旁边念礼单。夫人拉着君齐的手,红着眼睛说:“红梅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对她!”君齐忙点头答应。
君齐扶着红梅坐上轿,队伍调转方向往回走。鼓乐手更加使劲儿的奏乐,场面更加热闹。回到院子里他们在礼台拜了天地,最后把新娘送进新房。众人开始在院子里吃酒席。小铁匠拉着君齐给各桌敬酒。
晚上,宾客散尽。君齐进到洞房,只见昏暗的烛光下红梅坐在床边。他来到红梅旁边,问她喝水不喝。红梅的盖头轻轻动了一下。君齐不知她是点头还是摇头就给红梅倒了一杯水,红梅接过放在了一旁。君齐坐在她旁边掀起了她的盖头,红梅忙把脸侧了过去。在昏暗的烛光下依然能看见她通红的脸。红梅姑娘今天打扮的非常漂亮,君齐看着心里十分欢喜。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只见他站起身来对着红梅先行了个礼,这让红梅很吃惊。
君齐说:“红梅姑娘,如今你我已是夫妻,有些事我不能瞒你。”红梅坐直了身子,见君齐满脸犹豫就镇定的说:“我既然已经嫁给你,就与你是一条心,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君齐听她这么说心态放松了许多,于是就打开话匣子,把自己的真名,身世,来这里的原因,师父师娘师兄的下落,以及出逃的计划都一一说了出来。他说的时候红梅的脸时红时白。最后他站起来又行了个礼说:“这就是之前没告诉你的事,我是迫不得已。你要是原谅我咱们就夫唱妇随,永结同心。若不愿意…我便不污你清白,待咱们下山后,你便可自行打算。”
说完他直勾勾的看着红梅,希望红梅能有所反应。可能是这么多信息一时消化不了,只见红梅坐着盯着桌子看了半天没动。君齐把话都说了出来,心里轻松了许多,现在就在一旁耐心的等着。过了一会儿,只见红梅站起来径直走到桌边熄了灯,然后回到床上睡觉去了。君齐犯难了,他不知道对方原谅自己没有。他故意大声的走到床跟前看看对方的反应。见对方不吭声,觉得红梅肯定已经原谅他了,就高高兴兴的上了床,钻进了被子里。可他一抱红梅,就被红梅推开了,这下他又犯难了,难道红梅姑娘是不愿意么?过了半天,他鼓起勇气伸手去抓红梅的手,红梅姑娘没有躲开,君齐这才放心了,于是开开心心的抓着红梅的手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红梅告诉君齐:“实不相瞒,出嫁前姐姐曾悄悄对我说,婚后她会想办法让咱们下山。没想到,你已经有计划了,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山?”君齐说:“今天就走!”红梅吃惊的说:“这么快?!你准备好了吗?”君齐说:“如果按我的计划还要等几天,可现在有人愿意帮我,我只好把计划提前了。”红梅皱着眉头说:“就算姐姐肯帮忙也要看时机不是?!”君齐笑着说:“我说的不是夫人,是三寨主石虎!他说让咱们今天假装去山下采购,他把咱们放下山!”红梅有点不信:“你刚来几天就找了三寨主这么大的一个靠山?!”君齐说:“不是我找他,是他找的我!”红梅听他这么说更是惊的长大了嘴。君齐提醒她:“咱们现在先去向夫人辞行吧!”红梅忙简单梳妆了一下就和君齐一起出门往大寨主家去。路上遇到小铁匠,君齐和他耳语几句。小铁匠瞪大了眼睛:“真的!”君齐说:“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你在我家等我。”小铁匠答应着一溜烟儿跑回铁匠铺。
到了大寨主家,君齐和红梅向大寨主请示说要下山买东西。大寨主说:“你们少什么来这里拿就好,还用跑那么远吗?”夫人说:“我妹妹要买些首饰你也有吗?”大寨主笑着说:“哎,我的意思是叫他们不要见外,怎么还落下埋怨啦!哈哈哈,要去就早点走,免得回来的时候赶夜路!”夫人拉红梅去里面说话,君齐和大寨主坐在厅堂闲聊。
黑虎说:“你小子行了好运!刚来没几天就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那要多谢寨主和夫人成全!要是凭我自己再过十年也难娶到媳妇!”
“哈哈哈!知道就好!我也不用你谢,只要你以后好好教书,和红梅好好过日子就行!”黑虎笑着说。
君齐连忙答应。
不多时,红梅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红着眼睛过来拉着君齐对黑虎行礼说:“哥哥,我们先走了。”黑虎也鼻子一酸:“怎地!这刚一天就这么见外了!快走吧!早去早回!”
从大寨主家出来,红梅对君齐说:“我对姐姐说了,她哭的泪人儿一样!说来生还做姐妹!”红梅哽咽着说不下去。
君齐说:“咱们走后想办法给她捎信儿,让她带着豆儿来找咱们!”
红梅摇摇头:“不会的!她舍不得让豆儿离开自己的亲爹!姐姐还说只有她在山上我们才安全。”君齐说:“夫人的恩情我们永不能忘!日后有机会定要报答!”“姐姐还交代如果出去,让我给她父母报个平安,说来世再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这个不难,放心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来到学堂,小铁匠已经等在门口。红梅先简单收拾一下,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没有带太多东西。三人来到寨门口,石虎早就等在这里。见他们过来就上前寒暄几句,然后回头对守门人说:“他们两口子要下山买点东西,再带一个脚力。开门放行吧!”守门人也不敢多问,忙打开山门,三人顺利的下了山。
到了山下,见到石虎早就准备好的马车,车上装着几个木桶。山下的传话人交代,这几桶是前一段时间山寨买的酒,现在酒变质了,让他们捎到镇上换新酒带回来。三人上马车走了一段路,见旁边没人就赶紧打开木桶,师娘和程旋就蜷缩在里面。君齐忙查看他们是状态,师娘说:“不碍事,桶里虽小还算暖和!”然后坐在红梅旁边拉着她的手不停的端详,嘴里还念叨:“多俊的姑娘啊!越看越喜欢!”。看的红梅满脸通红。程旋说:“桶里面好着呢,那人给我们塞了点吃的,我在里面还睡了一觉!”君齐让他和师娘在车上把腿脚伸开休息一会。小铁匠和君齐轮流赶车,他们按照石虎交代的路线和时间顺利的出了齐头崖的势力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