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奉年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家了,一整夜一整夜的泡在酒吧里。他的人生已是满目疮痍,完全没有了一个完美的后续。
每每看到江翠翠那呆傻的表情,他就忍不住心中一疼。正失魂落魄的喝着酒呢,忽然一道熟悉的人影走到了他面前坐下。
“陶仙人,您老人家晚上好呀!”喝了一口红白交加的苦酒,许奉年摇摇晃晃的拍着来人肩膀。
陶显圣目光怜悯的看着眼前烂醉如泥的故人,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从龙虎山回来后,与高雅分道扬镳。高雅回去和她父母商量婚事,与陶显圣的婚事。
想到高雅那无法拒绝的痴情,陶显圣就一肚子的愧疚。他已经欠了身边人太多,只要高雅高兴,随她去吧。
一个人来到酒吧,竟遇上曾经的爱徒许奉年。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如今烂醉如泥如同一条死狗,说话都那么的带刺。
有些秘密终究无法再隐藏,而有些人却注定要将其伤害。不是不想止损,是有心无力。
拿起一瓶矿泉水就泼在许奉年脸上,顿时酒意清醒了一大半。
“臭老头,你神经病啊!”许奉年不禁跳脚大骂。
“我是让你清醒点,翠翠还在家里等你回去呢。”陶显圣甩了甩右手,抖了抖脸上肥肉。
“她那么爱你,你却如此待她,你不觉得自己很混蛋吗?”陶显圣语气诚恳的说。
“我是太监,我是太监耶。我拿什么爱她?钱吗?还是亲自下厨?还是给她找个男人?”许奉年越说越离谱,越说越不着边际。
啪的一声,陶显圣肥胖的大手,毫无预兆的就拍在了许奉年右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了五道鲜红的手指印。
“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这像一个负责任男人应该说的话吗?”陶显圣越听越生气,一个没忍住就一巴掌打在了许奉年微微泛红的脸上。
“你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凭什么打我?”许奉年恶狠狠的看着陶显圣,眼中尽是浓浓的恨意。
“十年前,我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你的徒弟。我连自己有没有父母都不知道,我的过去就好像是一片空白。”
“可是你呢?什么都让我跟秦奉青分享,他有父母疼爱,有奶奶疼爱,你从来就没有给我多一点的关怀。”
“这就算了,下一次山还让我成了个不男不女的太监。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究竟该怎么做?”许奉年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起来,一边大喊大叫口水一边顺着嘴巴流向衣领,黏黏糊糊的。
“你其实是有父亲的,你父亲叫牧风云,是龙虎山的大长老。当年我见你生性顽劣,所以想点化一下你,替你抹去了曾经的记忆。而你真正的名字并不叫许奉年,而是叫牧小江。”
“谁曾想,原本走上正轨的你突然遭此厄运。是为师的错,千错万错都是为师的错,虽然你不能给翠翠带来余生的幸福,但至少现在可以善待她,你知道吗?”陶显圣语气中满是央求,他真的欠他们太多太多,他真的想要弥补一下这些年轻人。
“生性顽劣,生性顽劣。哈哈哈哈,现在好了,我是个大好人,人人敬仰的驱邪大师。可是呢!我自己成了什么样?我的爱人又成了什么样?”
“陶显圣,我恨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许奉年歇斯底里的咆哮着,背影踉跄的拿着一杯酒走出灯红酒绿的酒吧。
看着逐渐消失的失落身影,陶显圣扫了一眼嘈杂的酒吧,喝酒的兴致也荡然无存。
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回到青城观,旧景依旧,却已然物是人非。
空落落的房间里,往日的欢声笑语早已没入时间洪流,摇曳的白色布条搅得陶显圣心烦意乱。
是时候去看看奉青他父母和奶奶了,不然一家子三人不知道会悲伤成什么样。想到此处,陶显圣不再迟疑,简单的清扫了一下多日来不曾清理的灵堂,背起个简单的包袱就朝山下走去。
锈迹斑斑的大锁扣在大门上,这一走恐怕将会是永远,就让这座道观在风雨中自生自灭吧。
锁上大门,陶显圣有些惆怅的走向山下。沿着长长的石阶,曾经的一幕幕不禁再次在眼前浮现。
老谢呢,自从龙虎山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半点消息,莫非他也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吗?
陶显圣一边走,一边思绪万千。这世间一切的美好仿佛都只是暂时的,当时间长了以后总是会发生很多的不幸,把你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漆黑的房间里,依旧坐着两个人,依旧相对而坐?
“娇娇原谅你了?”牧风云看着对面的黑袍人,语气平静。
“没有,似乎更恨我了。”黑袍人低着头,苦恼非常。
“我一猜,你就没求她原谅。”牧风云冷笑。
“我都无法原谅我自己,更别说祈求别人原谅了。”黑袍人语气更加怅然。
“你信吗?你对你自己这样荒唐的理由信吗?”牧风云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无比。
黑袍人沉默,甚至头都不敢抬一下。
“连你自己都不信,更别谈娇娇和我。说白了,你就是放不下那个女人,那个姓杨的女人。”
“你不许提她。”忽然,黑袍人如同火烧屁股,一下子腾的站了起来。
“当年如果不是你安排人开车撞她,她或许就不会死。她若不死,我们或许已经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黑袍人语气变得激动起来,血红的眼睛也变得锐利起来,并不停的喘着粗气。
“呵呵!”牧风云嘴角划过一丝讥讽。
“醒醒吧你,那个女人心中只有陶显圣,而你只是一个追求者而已,连备胎都算不上,算不上。”牧风云脸上尽是轻蔑的神情。
“你住口,你给我住口!”黑袍人一个箭步上前,右手死死掐住牧风云脖子,渐渐捏紧,再捏紧。
“你松手,你这个疯子。杀了我,就没人知道你儿子的下落了。”
当那只手越缩越紧的那一刻,牧风云怕了,他终究还没有活够,而眼前这人的力量也着实恐怖,他居然连一丝反抗之力也没有。
黑袍人呼吸渐渐平稳,手上的力道也缓缓放松。牧风云一把推开黑袍人右手,连忙退出两米多的安全距离。
“今天我来也是为了打探我儿子下落的,所以你最好别把我逼得太紧,我怕我会控制不住。”
“你儿子叫牧小江,娇娇生下他后便加入了魔教,所以这些年来是我一直在抚养。”
听牧风云这么一说,黑袍人身上的杀气再次减了几分。
“那好,现在你带我去见他。放心,我不会给他带来麻烦的,远远的看上一眼就行。”
“这个,这个。”牧风云一时间支支吾吾起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你不愿意?”黑袍人血眼一瞪,杀气上涌。
“不是,只是,只是他已经死了!”牧风云小心翼翼的说,身子又往后退了几步。
“什么?”黑袍人黑影一闪,再次死死掐住牧风云余痛未消的脖子。
又来?能不能换个其他招式!牧风云心中不禁破口大骂。
“镇定,镇定。”牧风云赶紧安抚。
“大概七八年前吧,陶显圣到龙虎山游历。你儿子平时在龙虎山骄横跋扈惯了,那天也是他命该如此。居然强抢民女时被游历的陶显圣遇见了,于是当晚就被陶显圣招鬼给吓死了!”
牧风云嘶哑着嗓子,焦急无比的徐徐道来。
“陶显圣,又是你。夺我爱人,杀我儿子。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黑袍人仰头朝天,歇斯底里的吼道。
“那他的墓地呢?我去看看。”黑袍人松开牧风云,血眼中满是落寞。
“这个,这个。”牧风云都快失心疯了,这家伙着实有些让人难以琢磨。
见黑袍人又要掐脖子,牧风云赶紧求饶。
“别别别,陶显圣说你儿子被他扔在了乱葬岗,尸体已经让狼群啃食殆尽了,所以我们没有为你儿子立墓造碑。”
“好你个陶显圣,实在欺人太甚。”黑袍人一拳狠狠打在石桌上,顿时石桌四分五裂,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浓烟。
牧风云缩了缩脖子,夺门就想溜之大吉。
“难道你没想过给我儿子报仇吗?”黑袍人问。
“我当然想过,我也那么做了。我不是下了一个套,让陶显圣的两个弟子反目成仇了吗?也让陶显圣死过一回了吗?”牧风云颤巍巍的说。
“你是说许奉年和秦奉青他们反目成仇是你设计的?”黑袍人抬起血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牧风云。
“没错,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呀!许奉年不就是你亲手阉割的吗?”牧风云小心翼翼的说。
“嗯。”黑袍人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满意牧风云的做法。
砰砰砰,门外传来敲门的声响。
“什么事?”牧风云故作淡定的问。
“大长老,前厅有人求见,他自称自己是牧小江。”来人随意的回答。
“什么?”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