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外面再站了一会儿我就回屋里了，外面多少有点冷，我看见蓝眼睛盘在了地上，就摸上床躺下。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才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想法舒畅了一点。既然不能去找老头子，那我就赚钱养家吧。

　　卫见山已经起来了，估计在楼下，我出门的时候看见伍一他们都换好了衣服，伍四递给我一套要我换上，村民给了我们吃的和喝的，我们按来的路线回到公路边上。

　　真的要走的时候，我还是有点不舍，卫见山不在楼下，我问了一句，钟鱼说他老早就跑出寨子了，说不给神檫增添负担。

　　我笑了笑，关门换衣服鞋子，出来的时候伍四就给了我一个背包，我伸了个懒腰，下楼的时候有人围观，就好像我们那天进来的时候一样。

　　还有小孩在找褚游要糖，褚游无奈摇摇头，小孩就跑开，躲在父母后面看我们。

　　出去的时候卫见山都不在滇寨门口，在坡下了，背包放在脚边，他靠着树，一直看着树林里。

　　11个人进来9个人出去，我心里盘算着这样的战绩是不是还能接受，可是我发现我接受不了，刚走出寨子我就想哭，老巴被我们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在那个墓里，我们甚至不能把他的尸体带回家。

　　我强忍着内心的酸楚，跟着大家赶路。寨子越来越远，老巴也越来越远，我们离家越来越近，卫见山离家越来越远。我不知道踏上归途的时候每个人是什么心情，似乎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卫见山自始至终都没回过一下头，看着前面，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穿过林子的时候没有意外发生，我们花三四天回到公路，坐上车，离开了这里。

　　我把车窗摇下去，风呼呼刮在我脸上，我把自己缩在一起，卫见山拿着充电宝在充手机，因为卫见山的手机基本上不会用，是我们这些人里用的最久的，他的手机里有很多照片，只是用来照相。

　　他看着，就递到我面前，我看了看，是我们从滇寨出发之前照的照片，大合照。我之前一直不理解那种多人活动非要照相留影的习惯，现在看着照片，心里明白了一点，说不定哪一天身边的人就不在了，就只剩这一张照片可以留恋了吧。

　　“出去给老巴找个好地方埋了吧。”伍一在前面开着车说。

　　“好。”我说，接过卫见山的手机翻看照片。照片里老巴笑得很开心，冲着镜头比耶，我记得我还笑他，说他跟不上时代潮流还在比耶。

　　其实比耶也蛮不错的嘛。

　　我们这车是伍一和伍四交替开车，另一车是哑巴和钟鱼，进入城市以后我们就找地方吃饭，压缩饼干吃多了，我感觉吃什么都没味，干脆买了个雪糕吃，伍一他们也不担心我会饿着，毕竟一路下来都在城市里，就没管我，他们在饭店里吃饭，我就在饭店门口吹着风扇吃雪糕。

　　吃完饭出来合计了一下，顺路的一辆车，不顺路的另一辆，轮着开车。我和卫见山是第一个下车的，四川本就在云南边上，我和卫见山下车以后伍一他们又马不停蹄上路了，我记得伍一到我这里还有几天的路程。

　　打了个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里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声音很耳熟，这一口川普。我眯着眼睛看着他，他似乎也认出了我，回头看我说：“是你啊，大学生。”

　　我啊了一声，他看了看卫见山，说：“带朋友来玩啊？”

　　我点点头，报了老头子小区的地址，他一边启动一边说，他都还能记得这个地方，我开玩笑说是不是因为上次没赚到钱，他就笑。

　　下车的时候我给他扫了两次的钱，他要退给我，我拉着卫见山就往里跑，跑进小区门口以后他就不追进来了，我就慢悠悠带着卫见山去家里。

　　我照例从电箱上摸到钥匙开门，打开门以后里面散发着一股木质家具的味道，就是没有人味。

　　我踏进去，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屋里亮了起来，十月已经不是很热了，我顺手把背包丢在躺椅上，卫见山还站在门口，我招呼他进来，准备去拿扫帚扫一下地。

　　卫见山回转身关门，我一点一点扫着地，卫见山就去拿抹布，我们两配合着把屋里收拾出来，收拾我自己房间的时候我开窗看了看，外面地上的碎玻璃碴已经没有了，应该是有人扫过。

　　我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回到客厅看见卫见山已经收拾完坐在沙发上了，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看，从他手里拿走遥控器把电视打开，还能播放，就把遥控器还给他，让他自己选电视看。

　　卫见山安安静静地看着电视，看的是一个科普的节目，我不喜欢这些，但是我还是坐在沙发上看着。卫见山的手机响了下，他拿起来看了看递给我，我有点诧异，就看见伍一发了一个定位，是青海的茶卡盐湖。

　　“老巴之前说想去这里。”

　　我的包里揣着我们路上打印出来的老巴的照片，想想我们只能把老巴的照片烧成灰偷偷撒进去，就有点心酸，别人都说死后连人带盒半斤，老巴就只有一点轻飘飘的灰尘。

　　“那就去吧。”我说。

　　算算时间也该吃晚饭了，我没有手机，卫见山不可能有钱，我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门，里面是空的，我叹口气，看向卫见山：“我怎么觉得我们今天晚上就会被饿死。”

　　卫见山冲我示意一下手机，伍一转了账，让我们出去吃饭。

　　卫见山收了钱站起来，看起来也是饿了。四川的川菜有很多都是辣的，我想着卫见山的胃可能受不了，就带他去了一家稀饭店，卫见山要了碗白粥，我要了碗绿豆粥，随便选了几个凉菜。

　　卫见山喝了一口白粥就说不好吃，关键是声音很大。

　　我一口粥没喷出来，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咽下粥说：“大哥，你在这外面你要有一点点的常识，就算东西不好吃你也不能在别人店里这么大声说不好吃，知道吗？”

　　卫见山看起来有点疑惑，我还在想着怎么和他解释，边上就有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人看着我们说：“怎么，这位兄弟看起来年纪这么小，就进去过出来了？”

　　我一下有点不知道怎么说，那个人拍着卫见山的肩，说：“你这是进去多久了啊？”

　　我很讨厌这种自来熟，站起来拉起卫见山，叫了打包。

　　“怎么了，聊聊天都不行啊？”那个人皱眉站起来，显然是觉得我让他在他兄弟面前丢了面子。

　　我冲他一笑，说：“他杀人进去的，专杀自来熟。”

　　那个人顿住，老板已经很识相地给我们快速打包好了，把打包盒递给我，一边说着不收打包盒的钱了，一边对着门口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拉着卫见山就走，卫见山轻笑，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后面，后面的议论声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