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人们又谈起过去。

　　从头到脚湿透的顾城回到的地方不是父亲住的房子，而是一间狭小的单间。

　　嘎吱嘎吱地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声音，就是还在下的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和以前不一样。

　　打工结束后，他精疲力竭地打开门，正在房间里看书的她转过身，对我说:“你回来了。”这样的日常生活已经结束了。

　　不，回去了。这么说或许更正确。

　　她回到了自己的地方，自己也回到了一个人。进入虚无和懒惰的日常生活。

　　自己应该待的地方是哪里呢放弃士官之路，逃离父亲的自己，真的有适合的地方吗

　　不知道。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他连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都没脱就倒在了床上。看了看沙发，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他把脸转向另一边，闭上眼睛。一个人的夜晚会这么寂寞吗，一边回忆着过去的自己。

　　顾腾下班回家时，发现李登峰正神情怪异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开朗的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无一例外都是非常时期。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吧，他皱起了眉头，这时，他注意到他，转过脸来。

　　“这么晚了，顾腾。”

　　那声音让他苦笑。作为回答，他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身体前倾。

　　他一边叹气，一边分析着自己无意识中采取的行动。

　　“上面叫我来，说是安全局决定对我进行调查，三天后他们就会来这里。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们不能工作，尽管我们正在审议新的法案。”

　　听到报告，李登峰点了点头。三天这个期限，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吧。他这么想着，直直地看着他开口了。眼神很认真。

　　“冷静一点听我说，顾城和欧阳雪出去之后，你就回来了。”

　　“你说什么”

　　他脱口而出。跳了起来。

　　“我不是叫你冷静下来吗只要你有手机，报告就不会看得这么晚。”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垂下视线，抚摸着自己的头。顾腾叹了口气，再次坐在沙发上。这次把身体深深地靠在椅背上。

　　“那东西好像一直被监视着，我不太习惯，我用电脑就足够了。”

　　“连这一点都能做到让人满意的男人经常这么说。不过，三天后这么怎么说的话也太早了。”

　　他开玩笑似的说，他没理他。比那个更重要的是后来说的话。

　　“顾城和欧阳雪失踪了。同一天决定进行调查，而实施日期是三天后。这不是偶然。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为了不给我们准备的时间……”

　　糟糕的发展，无可救药。想到这里，李登峰说出了顾腾的想法。

　　“三天，是安全局新稽查官的准备时间。”

　　“……应该是她吧。”

　　如果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顾城应该没事。而且，还是放心了。李登峰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但那个女孩的性格和我听到的完全不一样，让我很吃惊。大概是为了保护顾城才主动下的吧。那家伙还在自责呢。”

　　听了他的话，我也点了点头。恐怕她被利用的不是武器，而是通过和顾城的关系而获得的作为人的性质。

　　“真是讽刺啊。作为武器是不需要感情的，但作为人是不可缺少的，她却很悲哀的被利用在武器的道路上。但是，既然再次成为武器，那人的感情也应该是碍事的。这样的话……”

　　李登峰说了一半。他的脸已经不再是往日的和蔼可亲，而是一副等待战斗的战士的表情。

　　“洗脑啊。既可靠又省事。面对□□和间谍，我积累了很多经验，绝对不会失败。那么，现在怎么办”

　　李登峰像是在窥探似的问道。答案已经确定。

　　“他们核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让我犯下根本不存在的罪行。如果我对此提出抗议，而他们又想通过武力告发我的话……”

　　说到这里，他暂时停了下来。

　　“我们也要用武力抵抗，这是宪法上规定的，他们应该也预料到了。”

　　听到这个答案，李登峰露出了大胆的笑容。那口气像是在试探。

　　“你没变迟钝吧真是个怪人。”

　　“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作为术士的身份，中士。你也要做得漂亮一点。对方把她拉进来，应该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吧。我要盛大地准备迎接他们。”

　　他也笑着回答。方案已经确定。不过，他有一件担心的事。

　　“……顾城，应该是和她一起住的房子吧……”

　　考虑到离家出走的儿子的心情，他不可能一个人回家。

　　本想自言自语，但李登峰的眼睛很聪明。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缩着庞大的身躯，穿过门，不知去了哪里。虽然心里有疑问，但没有搭话。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左手拿着旅行包。他对那个有印象。

　　“那个顾城好像忘了东西，我想去送他，所以才追上去的，这里不是有合适的人选吗从现在开始到稽查的日子，他都休息吧”

　　听到这句话，他抱着头。无论是去接他们的时候，还是之后，最终都没能和儿子交流。

　　“时隔两年的团聚啊……看来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了。”

　　一觉醒来，那里是自己的房间。

　　不过，与两天前的情况大不相同。

　　整洁的房间被方便食品和饮料垃圾所覆盖，放在阳台上的烟灰缸现在被桌子上大量的烟灰和烟蒂所掩埋。

　　拉着窗帘的房间很暗，也没有换气，空气也不好。

　　房间里乱成一团，放在角落里的床上，顾城虽然已经睁开眼睛，却不想起来。

　　虽然对没洗的头发上的油脂感到不快，但本人却没有精力去改善。

　　不一会儿，慢悠悠地从床上下来，眼睛没有焦点，坐在沙发上。

　　弹簧的嘎吱声很小，在一个人的房间里回荡。

　　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烟盒，咬住其中一根。

　　然后用廉价的电子打火机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爱用的油没了，打火机被扔在了地毯上。

　　突然，门那边传来两声沉重的金属声。飞来一个人的空间的来访信号让他的肩膀跳了起来。

　　同时，也萌发了希望。

　　他把剩下一半的烟塞进烟灰缸上的烟蒂，快步走向门口。

　　他扶着把手，慢慢打开。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觉得那怦怦直跳的声音很刺耳。

　　站在门后的是一个熟悉的人，但并不是他所希望的那个人。

　　“好久没这样见面了，顾城。”

　　是父亲。今天他并没有穿平时的西装，而是穿着衬衫和牛仔裤，但他那严肃的面容依然如故。

　　他惊讶地僵住了，父亲歪着头。但是，他马上继续说。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他那绿色的眼睛似乎有些浮躁。

　　“今天我把你遗忘的东西带来了，顺便有几句话想跟你说，站着说也没什么，但你能让我进屋去说可能会方便点”

　　对顾城来说，这是一个不会点头的提议。

　　和本来就不擅长说话的父亲说话，说什么好，说什么，无论如何都不想听。

　　而且，可以说家里是最不适合提升别人的状态。

　　但是，他无法拒绝。所以他告诉他，想整理一下散乱的房间，需要一点时间。他低下头思考，

　　“……什么嘛，别放在心上，我也不是要操心你的生活自理。”

　　之后嘴角露出笑容，斩钉截铁地说。在顾城看来，这是最让他操心的话语。

　　就这样，他尴尬地把父亲一个人拉进垃圾山。

　　他把顾城的旅行包挎在肩上，手里提着塑料袋。以这种状态环视房间，用极其真挚的语气说:

　　“对不起，顾城，是我不好。”

　　突如其来的道歉和那句话的意思，让他的心变得沉重起来。

　　他让父亲坐在沙发上，自己坐在床上。确认脚边放着旅行包，桌子上放着塑料袋后，才开口。

　　“不好意思，茶不能端上来，房间里就是这个样子。”

　　他的语气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生硬，这让他产生了些许罪恶感。

　　父亲毫不在意地笑了，一边把手伸进塑料袋一边说。

　　“别担心，饮料我买了，还有你的。你喜欢的抹茶。”

　　说话的同时，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插着吸管的塑料容器。站起来接过话筒的同时，小声道谢。站着含在嘴里，味道令人吃惊。

　　因为和小时候喜欢喝的味道太像了。父亲看到这个样子，眯起了眼睛。

　　“最近的店里，只要告诉店员，就能对牛奶和糖浆进行细微的调整。虽然费时费力，但也能迎合自己的喜好。”

　　听到这句话，他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把沙发上的垃圾挪开，隔了一段时间坐下。

　　斜眼看着父亲的杯子。他的东西从颜色上判断是直接的。确信是特意为自己调的味道时，感觉杯子有点重。

　　“有烤饼，果酱也买回来了。”

　　可能是感觉到父亲的视线，他朝这边看了一眼，从袋子里拿出纸袋和装满果酱的瓶子。然后苦笑。同时，也有沉重的东西。

　　“……不，我不是肚子饿，那个……”

　　他暂时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视线无法对视。所以，他一边看着父亲带来的杯子，一边下定决心。

　　“……对不起。”

　　父亲的沉默传来。他是怎么想的呢没有勇气看他的脸。

　　过了一会儿，僵住不动的顾城的耳朵里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我年轻的时候也吸过，可能是偶然吧。”

　　他被它吸引，抬头一看，父亲正怀念地拿着烟盒看。语气很平静。他把视线转向这边，熟练地从箱子里拿出一支。

　　“可以带走吗”

　　“……啊，可以。”

　　他慌忙拿起电子打火机，父亲注意到了，苦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嘴里叼着烟。他没有回答，点上了火。

　　父亲吸了一口气，被烤着的烟头燃烧起来，白色的包装纸从黑色变成了灰色。

　　“……好苦啊。”

　　他把嘴从吸口移开，吐出夹杂着烟气的气息，说了一句。那口气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父亲一只手拿着烟，手腕放在膝盖上，身体前倾，这是前所未有的姿势。

　　拿这样的父亲和现在的自己做比较，很讨厌。这样的想法，在顾城的心中留下了痛楚。

　　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虽然父亲这样靠近我，但至今仍觉得难以接近，这难道不是一种罪过吗

　　父亲偶尔抽支烟，看看地板。没有语言。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沉默笼罩着凌乱的房间。

　　就在他难以忍受尴尬的时候，伸手去拿桌上的烟盒。父亲把烟按进烟灰缸的同时，转向这边。

　　“对不起，顾城。我是一个没有资格做父亲的人。从士官学校辞职的时候，不仅没有对你说什么，就连你本来应该享受的母爱也被我夺走了，让你感到孤独……”

　　面对突如其来的道歉，正要伸向箱子的手停了下来。

　　与此相对，因为父亲的来访而开始隐约意识到的事情，变成了确信。

　　自己并没有被抛弃。

　　正因为如此，顾城才感到羞愧。一直以来的臆想，以及以此为基础的任性行为。

　　喉咙比察觉到抹茶味道中隐藏的意图时还要热。

　　但是，不得不说。两年的岁月看似短暂，实则漫长而沉重。

　　但父亲甩开他，对他说。如果此时不回应，自己就是真正的不孝子。他拼命抑制住想要离开的念头，看着父亲的脸。然后，

　　“我才是，我才是……对不起。我自作主张，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家……什么都改变不了……我是个不孝子……我是这样的儿子，对不起……”

　　他的声音颤抖得让人忍不住笑出来。同时，被抱住了。坚硬的身体和体温，还有香水的香味。儿时的记忆再次浮现。

　　“这样，儿子，我受责罚什么的都无所谓了。你没有任何过错，该道歉的是我，顾城。我是这么想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顾城，别误会我……。然后，给你这个想法的植入请原谅我。亲爱的儿子!”

　　父亲恳切的声音编织出的告白，让他的心颤抖得难以形容。

　　热的东西涌了上来，他低着头，闭上眼睛拼命抑制。

　　如果说出声来，就会一起溢出来，不好意思，只是连连点头。虽然是戏剧性的场面，但这么大的年纪哭得太不像样了。

　　父亲离开后，他拿起抹茶，一口气喝了下去。

　　虽然泪水在冰凉的甜味中成功地流了下来，但说不定有几颗已经溢出来了。

　　那就当作香烟的烟雾进入眼睛吧。

　　虽然火已经熄灭很久了，但说着说着。旁边的父亲的双眸里似乎满是泪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肯定是这样。

　　“谢谢你，顾城。今天我想向你道歉，和你谈谈你母亲的事。你应该从来没说过吧。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你想听吗”

　　混杂着苦笑的话语，让顾城产生了一种既视感。

　　但更重要的是，母亲这个词打动了顾城。点了点头，父亲拿起烟盒，点上了火。然后把它递给他。

　　“你抽点也好。对我来说，不……这是借口的。先说一下，故事结束后，你轻蔑我也好，不喜欢的东西可以打我也无所谓。我被你杀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和你的母亲……”

　　顾腾在二十岁那年的春天遇到了雪凝，当时他正驾驶着自动双轮游船周游世界。

　　虽然各个国家因隔墙而孤立，但经由空中进行的物流、人员的移动至今依然存在。

　　当然，与旧时代相比，这种频率有所减少，但游船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存在的。

　　顾腾冒着危险旅行的理由是，顾家楔术师的家族出生，对其他国家最新的冥思楔术感兴趣，

　　而且他想直接接触的开始，但意识的根基，从封闭的世界对闭塞感来想发泄愤怒的想法也有了。

　　从十五岁开始，他连续旅行了五年，将古今东西所有的思想知识都积累在了自己的身上。

　　在回程的途中，他在一个国家的某个剧团的演出中，因为兴趣而顺道去了那里，在那里他遇到了她。

　　最初的关系是观众和向他们表演的小丑。

　　和其他观众一样，顾腾被舞台上耀眼的灯光照得发亮的金发和眼睛夺去了心。

　　常说爱情是盲目的，从那天起，他就频繁地去剧场，混在雪凝的粉丝中，在她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送她礼物。

　　虽然现在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年轻。因此一心一意，忠贞不渝。

　　观众和小丑的关系结束是在一次演出中。

　　雪凝在表演结束时，将自己使用过的拳头大小的球作为服务的一环扔向观众席。

　　虽然每次都要争夺，但不是她使用的工具，对她本身执念的顾腾并没有参与其中。

　　但那天，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的变化，他伸手去拿朝这边扔去的球，球像被吸住了一样收在了手里。

　　于是，脑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内容是一个稳重的女人的声音，“下次，可以的话能一起吃饭吗”。

　　是信息楔术。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球，上面写着漂亮的楔术式公式。

　　作为难度来说，这是最初级的初级，只要是想通过楔术式方式传达自己的想法的人都能操作，但顾腾却兴奋不已。

　　或许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许她是作为服务的一环，把信息放入球里扔出去的。

　　她向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抬起头来，他和她四目相对。有这样的感觉。然后，雪凝一直盯着他，像恶作剧的孩子一样笑着，向他眨了眨眼。

　　演出结束后，在帐篷旁等候的顾腾为了确认真伪，在事先准备好的花束上写下了楔术式。那是对刚才的回答，包含了“刚才的话是写给我的吗”。

　　她挥着手从帐篷里走出来，马上她的双手就装满了礼物。

　　之后都是由她的随从来接，今天运气好，直接交给了她。

　　接过花束的她停下了脚步，这次不是故意的，而是看着这边。

　　惊讶的表情变成了微笑，从怀里取出笔，在纸包上写了什么，然后递过来。接过话筒，声音再次响起。

　　“嗯，当然。两小时后，我们在附近的公园碰头吧。”

　　这不是他的错觉。他呆呆地捧着花束，目送着走过的她的背影。平时刺耳的球迷欢呼声，在那时却显得格外遥远。

　　她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三十分钟来了。一看到这边，就小跑过去。深深地低下头。在街头的照射下，她的头发起伏很大。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是赶时间来的。”

　　与在华丽的舞台上看到的暴露的服装不同，现在的她的服装很朴素。

　　甚至给人一种好像是穿着便服来的印象。可能是注意到了这边的视线，雪凝一下子红了脸。

　　她似乎有些害羞，双手撑着白色长裙，低着头，比刚才稍微低了一点。

　　“对不起，我是主动邀请你的……衣服，只有这一件……”

　　当顾腾想让自己丢脸时，已经晚了。即便如此，总比不掩饰好。慌忙说道。

　　“不用了，我也很抱歉，我一直盯着你看……”

　　猛地转过脸。侧目望去，他低着头，没有要离开的样子。虽然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但从现在的状况来看，恐怕不太好吧。他决定继续说下去。

　　“那我们走吧，有什么想吃的吗”

　　然后突然抬起头来。他的表情似乎很安心，双手握在胸前，脸颊泛红地笑着。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的与在舞台上看到的笑容不同的脸。她眯起的橙色眼睛仿佛要把他吸引过来。

　　“是的!我什么都能吃，只要是你想吃的!”

　　于是，观众和小丑的关系变成了在演出后或她的休息日偷偷见面的朋友。

　　有舞台的日子，就像书信往来一样，用楔术互相传达意思，吃饭的时候直接面对面讨论各种事情。

　　她很谦虚，对人的感情的微妙之处很敏感，但在不能让步的时候，她却非常顽固。而且表情多变，虽然很少不高兴，但那时要和好还是费了很大劲。

　　顾腾把回国的计划推迟了一年，与女友一起度过了一段没有比这更有意义的时光，有一天在吃饭的时候，事情发生了转机。

　　那一天，雪凝的精神特别不好，一坐下就低着头开口了。

　　“其实，我要去别的国家了。”

　　她们是在各地流浪的流浪之民。顾腾也很清楚这一点，但心里有一种沉重的负担。

　　“对不起，顾腾。和你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很开心。在我的人生中，可以说是最棒的。到现在为止，真的非常感谢。”

　　说着，她向这边露出了和在舞台上一样的笑容。

　　而感受到的却是无可救药的疼痛。她也希望和他在一起。

　　而且，不会让这种想法受挫。他强烈地想，不想做。作为一个魔术师，最重要的不是作为朋友，而是作为一个男人。

　　探出身子，抓住她纤细的肩膀。强烈而又慈爱地对待即将崩溃的它。

　　“我希望你能来我的国家。我喜欢你，雪凝。所以，和我一直在一起吧。”

　　他用强烈的语气说。她的脸很热，但她不在乎。她一听到这句话，就抬起头发呆。她看着我，睁大橙色的眼睛，仿佛在说难以置信。

　　“……对不起。”

　　过了一拍，吐出的是拒绝。她的视线里只有垂着的头发。抓住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对不起……你能这么说我非常高兴。我也很喜欢你。但是，不行……”

　　她抬起头。橙色的眼睛湿润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那里扑簌簌地像决堤一样溢出来。

　　“我是被父母卖给马戏团的……我一直没能对你说出口。

　　说了一定会被人看不起……很多不能在别人面前说的过分的话，所以……”

　　用模糊的声音，伴随着呜咽说出的话，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她只穿朴素的衣服的理由，对感情的微妙之处敏感的理由。

　　她一定是度过了超乎想象的残酷的日子吧。

　　不知道父母的爱，□□着身子沐浴在扭曲的感情中，即便如此还在笑。刚强、高贵、凛然。

　　这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感情。所以，身体前倾，把脸凑近嘴巴。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前倾，没关系。

　　“尽管如此，我还是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经历了怎样的过去，现在在我面前的雪凝对我来说是至高无上的人。

　　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今后也永远。”

　　放开嘴唇，告诉她。一脸茫然的她听了，笑了。那是她那熟悉而又无可替代的真正的笑容。

　　“是的。”

　　听到她哽咽的声音，他放下心来。他把探出身子的身子放回座位，在桌旁等待的店员似乎有些尴尬。

　　“……客人，水给您端上来了。还有，啊……恭喜您。”

　　——常说爱情是盲目的。

　　“……确实是想揍你，在别的意义上。”

　　“那时还年轻，我和雪凝都很年轻，而且你想揍我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在堆满垃圾的房间里，顾腾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这是两个人回老家后正式求婚时买的。虽然价格不菲，但更是充满回忆的无可替代的物品。一辈子都不会摘下吧。

　　“楔术总的来说是简单的事情，那种简单东西的话会读书的人就谁都可以。

　　但为什么我没有去做，接收到吃饭的邀请时候，我也感觉自己摇摆不定。正式的交往之后，又好像一见钟情。”

　　儿子看着他的眼睛变得很渺小，但他知道他想说什么。自己也觉得一切做得太好了，但这就是缘分。

　　“回到国家的我一边继续研究楔术，一边参军，在那里认识了军曹……李登峰。然后把你——”

　　说到这里，他暂时停顿了一下。接下来就很难说了。对自己来说，更重要的是，对顾城来说。

　　“研究是关于一位异族的。

　　旧时期的异族狩猎你是知道的他们那些异族这之前已经灭亡了，旧时期的文献中是这样记载着。

　　在这星球上存在的生物中最强大，最古老，最凶恶的东西。那个连名字也不被允许叫出来的异族。，”

　　说到这里，顾城那双橙色的眼睛瞪大了。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

　　他点了点头。然后，他在脑子里重新整理了一下应该传达的顺序，然后开口了。

　　“是的，她是我们研究的结果。所有人的，准确地说，是在木精身上寄寓了异族的力量，是新的种族形态。”

　　一定很有冲击性吧。儿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似乎还没能理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负罪感会在心中留下沉重的阴影。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不知道。

　　但是，事已至此，不得不说。即使本人不愿意。他想应该早点说出来吧，过去是无法改变的，但后悔却缠身。

　　从得知顾城考上军官学校的那一天起。

　　说:“然后，你也是这样。顾城。你被赋予使命。

　　雪凝，我和你的叔叔，祖父母，你的心脏异族的基因，那控制楔术的仪式，都是顾家被集成的冥思楔术，收集的知识精粹。”

　　“我爸对我……”

　　“啊，还有你刚出生的日子，应该做好的楔术仪式暴走了，你的母亲和祖父母死了。那情景是，真是……现在还时常浮现子我的脑海中。

　　我憎恨自己啊。所有，所有都是错误的……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尽管如此，但还是没有办法，只有你自身能平安的封印楔术仪式。所以，你的楔术暴走，为了防止我这样的心脏楔术影响到你的心脏问题。”

　　那天晚上的情景，至今仍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以顾城为核心，由庞大的灵素构成的那个怪物，按理说连他都要送死。

　　不，如果不这样的话就不合逻辑了。因为他的灵素浓度远远超过了致死量。

　　而且，他没有死的理由很简单。

　　母爱。雪凝的独特楔术用她的想法拯救了顾城。

　　不需要楔术式的强烈想法。这被称为诅咒，但那时带给顾城的却是祝福。

　　——雪凝，你对我来说真的是太过分了。

　　右手用力握住戴着戒指的左手。儿子怪物的脸被冲走了。向妻子和儿子再三道歉。虽然知道已经太晚了。

　　“……所以，那家伙说我和她一样吗……”

　　用困惑的声音编织的话语传到耳朵里。视线没有移动，吸了一口气回答。自己有责任回答所有的疑问。

　　“是的。我马上就冻结了研究，但我弟弟却没有。

　　我以为他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处理掉了，但他却藏着一部分。他用这些东西进入了安全局，重新开始了研究。然后，就有了她。”

　　沉重的沉默降临。他欲言又止，但他还有一件事要说。

　　“后天，安全局的稽查就会来找我，她大概也会来，但那时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欧阳雪了。”

　　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儿子。困惑的表情没有改变，橙色的眼睛看着这边晃了晃。

　　“老爸……”

　　他没有回答用颤抖的声音说出的话，而是认真地看着儿子。

　　刚才冰释的关系，也许会因为下面这句话而恢复。

　　但是，他认为不能做妨碍语言表达的事情。他拼命地想告诉他。

　　虽然什么都没能做到，但从现在开始必须要完成自己的责任。作为父亲。为了思念儿子而去世的妻子。

　　“父亲，他们只要不研究那个异族，我的母亲和爷爷奶奶就不会死，我……在军官学校也能正常生活，对吧”

　　“是的，我们剥夺了你的日常生活，剥夺了你的人生，这是事实。”

　　“是吗是这样啊。……。可是，可是……的确，好好的……我爸和我妈，爷爷和奶奶一起吃了饭，说着，笑着，，我几乎没有经历过，但我觉得，那样的生活却是那样的令人羡慕啊。

　　但是……我，那样的话……士官学校一定不会和霞友好相处。然后大概，那个时候……死了。

　　到目前为止，还是现在这个比较好啊，想了想。

　　我要是那个时候死的话……，也没有罪恶感折磨了吗

　　可是……那是不同的。一定是不同……。

　　霞，因为她说了。梦想，不过也许说不定是荒唐的错误，也许真的是遗憾，

　　但是确实见不了她了，我说过……。这和现在的我不同，我……如果不是你的话……欧阳雪也可能见不到……。

　　因为有了那家伙，救了我……。那家伙，告诉了我……不要放弃自己。

　　所以，如果，如果有正常生活的话就好了，但我不是。

　　我是现在的我，只有现在的我!霞，欧阳雪，父亲，也有很多辛苦的经历。

　　不过，有坏事也有了好事!因为，马上可以去改变之类的我无法接受这样的无稽之谈，至少父亲不会恨我!”

　　挤出来的声音越来越有力，带着热度。他的表情也从困惑变成了明确而有意义的表情。看着很耀眼。

　　“顾城……”

　　“而且我还记得!小时候父亲给我读了书，晚上休息的时候，拼命的找到我，带我去游乐场的事情!

　　现在的我，确实房间这么乱，是个自由职业者，也不适合不抽烟，是个无可救药的人类，

　　但不否认的是，到现在为止我的是我自己，我支持父亲的事，父亲的事情我不能全部否定。

　　所以，那不行。不行不行，我得改变是吧”

　　儿子满脸通红地说着，显得很自豪。

　　而且，能记得和自己的关系，比什么都高兴。

　　虽然眼角发热，但还是忍住了。这么大的年纪哭太丢人了，还想保持作为父亲的尊严。儿子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糊，因为香烟的烟雾进入了眼睛。

　　“所以，让我也待在核查现场吧。为此，我有件事想问欧阳雪。”

　　“不行。”

　　“为什么啊!？”

　　顾城猛地站了起来。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作为父亲，不允许他在场。太危险了。

　　“恐怕他们会以稽查的名义，找各种各样的理由，采取强硬的手段，不能把你留在那里，太危险了。”

　　他狠狠地扔下一句，站了起来。转身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他。

　　“后天的核查顺利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先预约好餐厅，然后再决定接下来的事情。你也已经十八岁了吧，真快啊……”

　　背对着站在背后的儿子说道。

　　一切都要等到后天。

　　虽然有些杞人忧天，但应该没问题吧。

　　顾城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为此，谈话和准备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相信他了。作为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