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到神殿时，黑白交织的骑兵队伍已经收缩到了水痕圆场中央，光滑如镜的神殿地面变成了血海，内部被士兵们搅散，外部则形成了一圈行星带一样的圆环。他们来到的位置处于边缘地带，血液已经凝固，踩上去像是还未凝固的橡胶一样粘稠。

　　墨泠鸢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仅仅是一点就让她喘不过气，像是浓重的腐败药水一股脑灌进她鼻腔，经过气管后攀附在她的肺部，让肺叶收缩扩张也变得困难。

　　“那些家伙，”她憎恨的看着眼前的围剿者，尽管咬牙切齿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此刻她是应该愧疚为什么没有早点到来还是应该立刻拿起武器冲上去，她也不知道，于是她怀着恨意沉默，看向表现得很安静的白一凡。

　　少年只是站在那，悲伤就好像在他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释放，好像是少年珍贵的宝物一样，可以偶尔拿出来展示一下，但绝对不会让它白白流失，于是那种眼神看久了便更接近与忧郁。墨泠鸢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白一凡说得对，她对他的理解一直是片面的，彼此甚至都不了解，她是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女孩。

　　这样沉重而内敛的眼神，是要经历了怎样痛苦才能被洗涤出来，墨泠鸢无法想象。

　　伤感只持续了两三秒，白一凡意识到战争还没有结束，不断缩小的包围圈中仍在响起武器交接的抵抗声，魔法碰撞的七彩弧光从包围圈里弹出，飞跃到高空后只留下炽白色的尾焰。

　　“去高台”

　　想结束这一切，就得找到指挥的家伙。

　　“我和你一起去”

　　白一凡没有反对。

　　“跟在我身后”

　　“我能保护好自己”

　　墨泠鸢没有听他的话，相反，她使出全力冲刺在白一凡前面，白羽的魔法纹路充斥着元素，让她跑起来像是风一样迅速。

　　白一凡是能追上的，他的速度完全可以赶超对方已经增幅过的速度，但是他给女孩留出了半个身位的距离，这才是他一直想要的回答，墨泠鸢的性格绝不是为了一个人卑躬屈膝，他也不希望她变成那样的人，这个有些暴躁的活跃女孩应该像鹿一样奔跑像凤凰一样绝决。

　　他只希望墨泠鸢能做自己，不要为了别人而舍弃自我。

　　“切赫，到此为止了”

　　白一凡用大剑抵在切赫的脖颈，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守卫统统昏厥。

　　“还是迟了一步，”他没想着反抗，毕竟对方放倒守卫的速度连一眨眼都不到，于是切赫识相的举起双手，在白一凡看来这是完全没必要的，可能这个人喜欢形式感吧，他想着，举起手的时候这家伙还黑着脸吐槽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怎么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血狼是狼血誓约的对外执行部队，早就臭名昭著了，怎么会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让他们停下”

　　“抱歉，我做不到”

　　“你不是指挥吗”墨泠鸢质问他。

　　“是的我是”他用眼神示意可不可以挪动一下身体，白一凡应允了，于是他指着一个破碎的圆盘说“这是我们的传声器，也就是说，我通过这东西指挥”

　　“你毁了它”

　　墨泠鸢捡起地上的碎片察看。

　　“可不要误会，你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怎么能凭空栽赃我呢，救世主小姐，但是，现在我真的联系不上那一群人，说不定他们已经杀红眼了，就算联系上也停不下来。”

　　“混蛋”墨泠鸢想观望一下地面上的混战，可在这里视角十分模糊。

　　白一凡示意她接过控制权，于是另一柄赤红的大剑抵在他的脖颈。

　　“你很聪明，阻止我根本没有意义，我的目的是为了结束这场战斗，所以你只要加速死亡的进程就可以”白一凡看着上方，穹顶的天镜像一个探照灯，投射下源源不断的光。“圣剑根本不是这场战斗的主要关注点，那些人必须死，因为他们是第一批抵抗的人，只要他们被杀的一个不剩，剩下的还有反抗意识的人就会闻风丧胆，所有流失的资源都会重新流回到你们手里”

　　“我说的对吧”白一凡低头看向他

　　切赫畏惧的神情突然冷清起来，像是被剥下面具的木偶。

　　“现在我的关注点有些改变，或许去阻止你并没有错，但事实是他们三个人全都失败了”

　　“为了赢下这次战斗，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你也愿意吗”

　　白一凡眼中爆发出浓厚的杀意，可对方在看到这眼神时反而笑起来。

　　“别装了，你要是真想杀了我，何必那么多话，我说了，没有阻止他们的方法，救世主，你的威胁太空洞了，现在你满脑子装的，都是那些人吧”

　　他弓着身子笑的更加放肆，甚至不顾及墨泠鸢的锋刃，脖颈渗出一条血线。

　　“来吧，让我看看，你要怎么扭转这个残局”对方咆哮着，眼中满是挑衅。

　　“你会输的彻底，切赫”

　　白一凡将猎龙大弓的尾部龙牙嵌入地面，调整位置对准上方瀑射光线的天穹镜，他没有使用猎龙大箭，而是直接装载了海克力斯大剑，他拿出欧忒耳佩轻点剑身，一抹素白在暗蓝色的精钢上迅速蔓延。白一凡将附魔后的剑柄抵住龙弦，宽厚的剑刃摩擦着银黑色的弓身，直到弓身绷紧像是蓄势待发的巨龙。

　　“你要做什么”

　　“好好看着吧，切赫，既然你胸有成竹，为什么要问呢”

　　“喂，疯子，大剑怎么会有这种用法。”

　　大剑的发射声响盖过了他的吼声，呼啸着前进，亮白色的晶莹霜体在剑后洒下，像是细小的雨点，撼动整个空间的震裂声响起，海克力斯大剑刺穿了天穹镜，短暂的寂静过后，裂痕沿着击中的位置扩散，瀑射光芒像是即将被吞噬一样，慌乱的四处发散，仿佛整个神殿被一颗迪斯科球照亮。

　　黑暗在爆裂声后笼罩了神殿。

　　天穹镜的碎片像雪花一样飘落，谁能想象这面镜子竟然只是一层薄膜，炸裂后瞬间便失去了光芒。

　　可散落的碎片在黑幕笼罩后接替了照明，数万个微弱的亮点在穹顶上滑落，慢悠悠的，像是夏夜森林中飞舞的萤火虫，置身底部的人仿佛来到了海底，漂浮的荧光浮游生物在上方漫游，随着海底的涌流缓缓向前。

　　白一凡只是想击碎天穹镜叫停战斗，却没想到碎裂的镜面会泛着荧光在黑暗的空间中下落，这场景是那么惊艳，可少年此刻无心沉迷。

　　炽白的荧光蝶照明弹在高台之上闪烁，打破了这一刻的静谧，白一凡把切赫踩在地上，两柄大剑抵着他的脖颈，让他看起来十分狼狈，最要命的还是他发青的面色，像是刚从海底捞出来的古青铜器。

　　“够了，收手吧”

　　白一凡用力喊着，尽管声音根本传不到下方。

　　高台上的光芒是耀眼的，在黑暗中它比声音更有吸引力，所有人都看到了被踏在地面的切赫那张煞白的脸。

　　短暂的呆滞后，人群中泛起微弱黄红色的光点，那是火把的光亮，不一会，下方就像是圣诞夜的烛光餐桌一样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最先放下武器的是翼骑兵，那抹聚拢的白色快速散开，钢铁之翼的的玩家从加入开始就或多或少吸收着这个公会的精神，他们不善于以多欺少，更不愿意去屠杀同胞。但是上级下达的命令摆在那里，这些人只能让自己变的麻木，有多少人在出发前痛骂连出站都不敢的指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剩下的狼骑士也识趣的退后，但是他们仍虎视眈眈的盯着还在战斗姿态的反抗者军队，古德温和天命的队伍到最后只剩下一百多人，他们肩膀贴着肩膀，把失去战斗能力的人围在里面，来补充他们防御圈的还有其他公会的玩家，他们会时不时的看看对方，眼中浸透着对死亡的蔑视和对彼此的肯定，仿佛站在这里的这一刻，他们就从毫不相识的人变成了生死之交的兄弟。

　　狼骑士们不会轻易投降，他们只会带着玩家们被动撤退，他们刚杀了这些人的朋友或是亲人，谁能确保对方会不会被仇恨冲昏了头，在停战的时候把他们处死，况且输的只是切赫，狼血誓约的头领们并不团结，和老狼布洛徳充其量只是雇佣者与被雇佣者的关系，他们只会在乎他们自己。

　　“钢铁之翼的兄弟们，拿起你们的武器，站到我们这边来”

　　古德温指挥队伍变换防御队形为攻击队形，翼骑兵们听到号召，迅速赶来补充到天命部队的侧翼，天命玩家的制式装甲是暗蓝色的，而他们的攻击队形是梭型，现在两翼加入了钢铁之翼的玩家，就像是深海巨鲸伸出了皓白的翅翼。

　　钢铁之翼的翼骑兵已经受够了这样残忍的屠杀，如果能被原谅，他们当然选择站在天命这一边，局势在一瞬间逆转。

　　“够了，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白一凡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奔跑过来，高速移动中的他像是漂浮在空中一样，可就算这样，他手中还提着一个人。

　　他把切赫扔在地上，欧忒耳佩抵住他的脖子，他们两人就这样挡在两方准备拼死的队伍中央。切赫现在是个战俘，却丝毫没有悔恨的胆怯，他有的，只是带着无尽嘲讽的眼神，那冷缩的瞳孔像是早早的看透了一切，仿佛少年接下来要做的事他已经意料到，但是他不相信这个小子能成功。

　　凡是沾血的斗争，是没那么容易停下来的。

　　“你小子到底是哪一边的，”古德温很快放弃了这个问题，虽然他脑袋迟钝，也能明白少年的意思“让开，那些魔鬼不配被原谅”

　　“死的人，还不够吗”白一凡沉闷的说。

　　“如果你的亲人在死在这里，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古德温愤怒的质问他，被剑锋抵住的切赫突然笑起来，笑的那么放肆。

　　“你以为你救了这些人吗，救世主，瞧瞧，他们还是会互相残杀，无非是我们输了而已，你谁也没能救得了，只是让一群羔羊变成了屠夫，这样想的话，你是不是罪人啊”

　　赶来的墨泠鸢一脚踢在切赫得意的脸上，地面飞出几颗乳白色的牙齿，可那家伙依旧歪着脸笑着，口齿不清的挤出一句。

　　“这就是人性啊，蠢货”

　　“不能回答的话，就让开”

　　古德温率领着部队向前推进，直逼狼血誓约的队伍，他看着少年一眼不发的站在前面，侧脸的那半只眸子仿佛正在哭泣，可他没有一点伤心的迹象，悲伤已经从他的心底溢出来，为什么他还能保持这样冷清的神态。赶来的墨泠鸢站在他身旁，并没有因为部队推进的浩荡声势而让步，她的眼神异常坚定，似乎要越过少年，必须先过她这一关。

　　他从没有在前线见过这个年轻人，但是他认识也清楚墨泠鸢，纵横前线的赤鸢，她挥舞大剑时的身姿，古德温甚至还为之痴迷过，她的顽固是众所周知的，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坚定的守护在少年面前，仔细看，她的站姿还带有一点少女的依偎感，可能她自己没感受到，但是那种不自觉稍稍向对方倾斜的感觉，就是潜意识中的依赖。

　　“不能，我做不到”少年轻声说。

　　古德温愣住了，前进的部队也跟着停下，难道，他同意了吗

　　“仇恨是没有尽头的，迄今为止我经历了太多仇恨，也可以说是仇恨牵引着我走到现在，可我得到了什么呢，得到的只有悲伤和孤独。再向前走，就是深渊，我见过那种深渊，一片漆黑还夹杂着恶寒，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继续前进的话，你们就会变成迷失的游离者，变成怪物。”

　　“我曾经变成过那种家伙，相信我，那种感觉比死掉还要痛苦”

　　“闭嘴吧，让开，不然我们连你一起杀掉”古德温吼着，在他们眼里，白一凡说出的话像是一个精神病在胡言乱语。

　　白一凡盯着这些人，他们被愤怒和痛苦包裹着，像是被裹在茧里的幼虫，但是刺破茧壳的不是新生的躯干，而是带着寒芒的冰冷的武器。

　　“我知道了”冰冷的话语被推进的脚步声淹没。

　　白一凡将欧忒耳佩立在地面，护在曾经的屠杀者身前。

　　“我不会让你们过去”

　　少年没有继续挟持切赫，放开他时白一凡示意他向着自己的部队跑，但是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何必呢，为这些毫无价值的人丢了命，你大可以杀了我，然后带领他们灭了我们的人，这样你就是英雄了”他啐出一口血。

　　“我只是个，试着寻找自己的人”

　　少年没有转头，冷冷的面对着亮出武器的玩家，对方像是台风一样压过来，甲胄撞击声夹杂着冲锋的吼声如同千吨海水在沸腾。

　　人群忽然在这时停住了。

　　地面亮起微光，一条条散发着光亮的小蛇在地上攀爬，细长的躯体上微光有韵律的闪烁，淡蓝色的荧光冲击着火把的光辉。地下好像潜藏着一颗巨大的心脏，而地面上亮着的光线是覆盖在心脏上的血管。连接那些荧光线条的是一些聚焦的光点，小蛇们最终都汇聚到那颗光球中，很快有人认出了那些位置，是死去的人的尸体所在，或许是系统繁忙，灵魂到现在才回收。

　　很多人呆呆的望着或是亲人或是朋友死去的位置，仿佛他们在那些凝聚的光点上又活了过来。

　　无数道光像烟花一样冲上高空，在黑暗空间里，这些游离的灵魂悬浮在上空，像是璀璨的星辰，但是他们仍在前进，给人留下的也只是短暂的回忆与美好，泛着荧光的小蛇最终钻进上方碎裂的穹顶，重新归于黑暗。

　　死去的人们就这样消逝，白一凡又回想起浅雪的面庞，仿佛这一刻她就在白一凡身旁，他下意识的朝身旁的女孩靠了靠，在听到墨泠鸢轻柔的嗯声后，白一凡竟然有些失神。

　　“你改变主意了吗”墨泠鸢没明白他的意思，还以为他要撤退。

　　“不，不会，这场没结果的战斗不应该继续”

　　“我们贴的好近，”她看了看白一凡，含糊地说“我才不是在害羞，你这样，会影响我挥剑的”

　　“抱歉”他是真的感到愧疚，现在的他给不了墨泠鸢想要的，但是他陷入回忆的动作却让墨泠鸢会错了意，她重新摆好迎战姿势，赤红色的大剑横放在身前。

　　就算他打算对抗秉持正义一方的人，这女孩也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巨石交接，发出碰撞般的响声，在神殿内冲撞。

　　煞白的光线如同一柄利刃，切开了黑暗的包裹，光线像是海面一样覆盖在众人身体上，瞬间填满了这片空间。

　　神殿的门缓缓打开，四叶草的士兵向两边扩散，呈半弧状包围了所有人。

　　墨南枫迈着沉重的步伐款款而来，他的眼神依旧是忧郁的，就像是在白一凡接受审判他带队进入时那样，好像在说着被人背弃和厌恶的感觉并不好受。

　　“停手吧，老古”他用对待老友的语气劝说道。

　　“我不会原谅这些魔鬼”

　　古德温态度坚定，没有人能动摇他手中的剑。

　　“他们不需要你原谅”墨南枫沉沉的说。

　　“什么意思，你也是来救他们的么”古德温质问着“拒绝了我的邀请，到现在才来坐收渔翁之利，你这只狐狸”

　　“不然呢，跟着你一起送死，你知道你的愚昧害死了多少本应该好好活着的人”墨南枫用同样的语气质问他“最应该反思的人是你，如果你所谓的反抗就是送死，那这些死去的人，毫无疑问都是你害死的，你有什么资格，继续举起那把剑，看看你手上粘的血，你真以为那些都是敌人的吗”

　　“你”

　　古德温愣住了，确实如墨南枫所说，他的鲁莽和愚蠢导致他们陷入了困境，那些曾经一起战斗兄弟们也因他而死，而他却肆意放纵愤怒和仇恨来掩盖自己的失误，把一切归咎于敌人，这样的他，真是可耻。

　　“指挥权给你了”

　　他丢掉手中的剑，扯下肩部那象征荣誉的徽章。

　　墨南枫点点头，古德温虽然头脑简单，可是脑回路还是清晰的，至少他会听人劝告，尽管有时会被人蒙骗。

　　“在场，所有参与这次战斗的玩家，你们会受到应有的审判与惩戒，恕我直言，恐怕你们其中某些人，下辈子要在凯尔西里的监狱中度过”

　　出人意料的，狼血誓约的人居然没做抵抗，他们乖乖的接受了墨南枫的要求，连那几个高傲的狼骑士也被戴上了镣铐。

　　切赫被带走时，深深的向白一凡这看了一眼，他的眼神依旧冷漠，没有对他的肯定与否定，倒像是在说，你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计划本可以延期”

　　墨南枫走到白一凡身旁，墨泠鸢避开了他的眼睛。

　　“三个蠢货打乱了规划，一个加重，两个误打误撞加速了计划，不过好歹，最后结果还不坏”墨南枫的语气突然凝重“如果这些人的死去不算在内的话”

　　“留意那些狼血誓约的人，他们表现得太顺从”白一凡提醒他

　　“在押送中他们会逃脱，但是那辆囚车上并没有守卫，尽管这样我们依旧会报告伤亡，并对他们的行为作出谴责”墨南枫好像一个先知，在预言着即将发生的事。

　　“混蛋，你这是在说什么”墨泠鸢攥紧双手，似乎想要抓住这个家伙的领口。

　　“真要审判的话，那些人全都会被关到这个游戏结束”

　　“谁在乎他们的死活”墨泠鸢冷冷的说

　　“这个世界在乎”墨南枫反驳道“可用的人越来越少，玩家们已经是强弩之末，把这些人关起来，让他们在监狱里安生的活下去，还不如让他们滚回自己的团里，重新加入战斗”

　　“这是你和布洛徳商议的结果吗”

　　“为了让他守约，我让人在他身上下了只有我能解除的暗咒，我们必须利用所有战力，不然都会被困死在这，我用了整整三个小时让老狼明白这个异常严重的问题，但我相信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墨南枫顿了顿干硬的嗓子，马不停蹄的在各个城镇穿梭了一整天，他甚至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嗓子里就像是着了火一样干涩。

　　“在此之前我带人突袭了钢铁之翼的基地，议会里那些贪生怕死的王八蛋把清醒的指挥玩家都囚禁了起来，所以我冲破他们防线的时候就像是冲破一张纸，居然荒唐到把围剿指挥权交到盟友手里，在家里等着坐享其成，恐怕他们到死也不会想到老狼第二个要杀的就是他们。”

　　“无聊”墨泠鸢愤愤的离开他们，站在一旁听不到墨南枫说话的位置。

　　“那些士兵呢”

　　“他们关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来，说是关押，其实是为了确认他们的精神状态，死了那么多人，”墨南枫抽抽鼻子，脸色很不好看“这里闻起来像是修罗场一样，难保不会有人疯掉”

　　“我了解了”白一凡抬起头看着穹顶还没完全消散的微光，寒暄的问。“你们两个”

　　“我知道她来的时候还在休息，说来也奇怪，昨天我失眠了，有人来告知我她失踪的消息时，我还在椅子上盯着壁画，画的是圣经中的上帝创生。”墨南枫看起来只是有点疲倦，白一凡不知道的是他在硬挺着，用短剑不断刺伤自己来保持清醒“就那样看了一整夜，我还是没能闭上眼睡那么一小会”

　　“她叛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最近我感觉心力交瘁，真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墨南枫感觉对方出奇的安静“你在看什么”

　　他顺着白一凡的所看的方向看过去，碎裂的穹顶上，像是电子主板一样的纹路泛起微光，吸纳和传输着消逝的灵魂。

　　“不是飘散，而是沉淀”

　　白一凡说着，声音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给你”

　　他攥住对方扔来的物品，白一凡打开手掌，一枚硬币躺在他手心。

　　“这是当时你给我的，回赠幸运收集物相当于舍弃眷顾，但是受赠者会获得我所有的运气”

　　这个一直努力维持规则的人现在却有点怀疑誓约会不会起效，他多希望能在现实世界见到白一凡，他有感觉，这家伙和他住的城区很近，可他却像是道别一样说出接下来的话。

　　“既然你决定了什么，就去吧”

　　语气就像是在说‘永别了，带着你的使命去死吧’

　　参与战争的玩家们无一例外都被四叶草的队伍关押带走，进来时如浪涌般的队伍现在只剩下一条长长的细线，远远看去像一条黑色的蚯蚓，拖着缓慢的身体爬出高耸的大门。

　　科诺站在远处观望着他们三人，她和他们距离相差太远，如果少年的目光能从那边望到这，她应该会变成对方眼中的一粒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