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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合作

残缺解构 格飞 5269 2024-11-14 07:59

  眼前的新放射科大楼位置处于天都中心医院的后方独栋建筑,是上层花巨资、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建设三年才竣工的未来预风险级工程,主要适用于[新型肿瘤患者]的治疗与研究。

  (随着人类医疗水平的增长,以往普通癌症想达到的治愈效果如今已经不再是奢望,但近年来[WHLO]世界卫生联合组织多次发布的研究报告中称多种癌细胞分支正在发生不可预料的增殖分裂,甚至异、突变出的新型种具有传染性、伪装性与极强的潜伏性……)

  整个大楼内部需要医院上级特别授权的通行卡才能激活各层的电梯通道,所以除了该领域的工作人员,很少有人会单独来这边。

  [24]层宽敞的走廊尽头站着一名男性医师,他手正挡在电梯门边,两眼泛着贪婪的暗光,视线望着电梯轿厢的方向。

  几分钟过去,他仍一动不动。

  这长久定格的动作,不知情的人看到可能会以为是某个剧组在借景拍戏。

  但……这是凌晨三点,有些不着边际。

  这位年轻男医师的体态从远出望去简直完美比例,像是位刚下T台的职业模特,三七分的发型梳的又黑又亮,应该有经常保养、打理。

  他身穿纯白色的职业服,胸口袋处挂着身份信息的证件,上面署名塞亚西瓦·造影,名字读着不像是属于亚陆板块的人种。

  无声的暗风将他垂下的衣摆微微卷起,露出那双笔直有型的长腿。

  “我很讨厌出尔反尔的人。你知道吗?”

  塞亚西瓦·造影的嗓音有种低冷消沉的奇特质感,辨识度极高。在幽静的走廊内回荡着,仿佛能敲进人的灵魂里。

  他灰色的瞳孔内倒映起身处电梯房内的一名少年。

  少年犹如待宰的小羊羔,双手紧抱大腿蜷缩在角落,身体正无节奏的晃动着。

  “嘁……人。就这么?”

  造影医师摇摇头,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他用手轻揉了揉肌肉突跳的太阳穴,表情里满是失望。

  他甩了甩酥麻的臂膀,松开电梯门,慢慢背过身去。电梯房内爬满的黑色暗影这时突然像是冰山融化般再一次涌动起来,而这次是从内壁上往下蔓延,往造影医师的脚底下慢慢靠拢。

  钢铁银色的电梯内壁恢复如初,和以往一样亮洁,机动电机重新运作,头顶上的白炽灯忽忽闪烁,重新亮起。

  恢复照明的电梯房,并没有让缩在角落里的少年感到一丝安心,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瞄站在门前男人的高耸背影。

  塞亚西瓦·造影身后脚下的那团黑影,像是一面黑色的死水潭,慢慢在白净的地板上扩散、蔓延。

  它的形态随着流动,覆盖的面积越来越大,突然黑水潭发生了诡异变化,像是苏醒、拥有生命一般在地板上摩擦,扭曲痛苦的挣扎起来。

  它正在像搭积木一样反反复复重组叠加,从面变为体,黑色的水潭堆成两根交叉竖着的圆柱,耸立在造影身后,其高度和少年站起的身高相差无几。

  望着相互交叉的两根柱状物,少年不自觉的联想到捆粄耶稣的十字绞架。

  “咕噜…咕噜……呜呜……”

  黑色的柱子体内发出黏糊的怪音,它的里面好像隐隐约约包裹着一个活体,怪音发出的声调慢慢地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哀嚎。

  当嚎叫消失的时候,圆柱光滑的表面突然伸出一双人形的手掌心,在里面疯狂拉拽、撕扯,眼看着鼓包越来越涨大,几秒后,又有一张极其狰狞、歪曲的面孔轮毂紧紧贴上表面,似乎想从内部冲破这层束缚它的黑色薄膜。

  这副场景实在令人窒息、惊恐、怀疑人生……

  少年瞳孔剧烈的上下颤动,他害怕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庞,黑色薄膜里面的这幅五观让他的潜意识感到极强的不安,似乎内心又有一丝奇异的熟悉感。

  【造影象性】

  【叠影】

  “不!不!

  这…不可能!不……会的……

  不可能的!”

  少年突然歇斯底里得呐喊出声,可能是受到惊吓导致精神发生脑混乱,出现幻觉。

  他朦胧的双眼透过掩住脸孔的手指缝,看到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正被锁在黑色的十字架上,发丝、刘海、衣物、额首凌乱无力的垂下……那是一个人体,从身材上可以看出是个女性,体形消瘦,像枯槁的树枝丫。但她的表情看上去很安静,安静的像是一个没气的死物一样。

  少年瞳孔内映射出一具青春少女的躯体,不过细看更像一副人体塑像。

  可太像了……像极了记忆中的她。

  下一刻。

  少年快速直起身子,迈着那重负不堪的躯体,没有一丝踌躇的往电梯门外跑去。

  他半附身,从下至上打量着那具女性雕塑,他昂起头,仰视雕塑的五官,眼神充满担忧、无助……

  “可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抬手轻柔地抚摸着那张浓黑色的女孩脸庞,泪珠像断了线似的滑落,嘴里还在不停地呼喊着记忆中女孩的名字。

  “可可?林可可?!你快醒醒啊!我是段晴啊!你别吓我啊……”

  自呼名为段晴的少年紧咬牙关,对着塞亚西瓦·造影的背影怒吼:“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呵呵……别紧张嘛……那只是影体而已。不过,这个女孩已经命不久矣,很快……就会变成这样。”

  背身的造影医生慵懒的出声,他扭过头看着眼前少年的深情无奈的目光,冷嘁了一声,语气带着讥讽:“我不喜欢强迫别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按下[1]层,离开这里,忘记今天所看到的一切。

  然后……逃的越远越好……”

  段晴被眼前的[女孩]给牢牢吸引,脑海一片空白,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抱着她,很久很久,造影讲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听进耳中。

  造影医生冷哼一声,嘴里叼起长烟,伸出手摸了摸那少女冷冰冰的头顶。

  “唉…明明可以逃离苦海,却又甘愿迷失在里面!人啊?呵呵…真是个奇怪的生物?”,他仰望着泛白的长灯管,倾吐浓烟,慢吞吞的说道:“就像我脑子里偶尔传出来,令我呕吐的恶心想法一样…讨厌……”

  段晴的反射弧被无限拉长,一根接着一根的黑线紧拉着心弦,拨动悲伤的开关,他沉默着,思考着,狠狠揉了一下模糊的眼眶,细看女孩消瘦的脸庞。

  怎么,怎么可能会认错?

  这,这就是林可可啊!

  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孩。

  真的。

  悲伤……太悲伤了。眼看着深爱的女孩在自己面前慢慢地死掉,自己却两手空空,无能为力。

  段晴发疯似地搂紧那具少女的躯体,这一次,他不敢松手、不敢眨眼、甚至不敢呼吸,泪水悬挂在下巴处,一颗颗垂落打湿脚下的地面,四处弥漫开来。他干裂的嘴唇被发狠咬的鲜血淋漓,滴落,与透明的泪腺液混合,交融成一个个旋钮的漩涡。

  段晴抬起头愤怒地扯着嘶哑的嗓子悲吼:“不!!我一定要救她,我不能没有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他开始变得语无伦次:“可可,你马上就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我们还……约好了……一起去天都的外滩,看海呢。

  我、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一起做啊!你不能食言的对吧?我绝对不会让事情就这样结束……绝对不会……”

  段晴说着说着,哽咽的几乎失声,下唇被咬破口子的鲜血在下巴处留下方凝未干的一条长痕。

  他终于意识到,他傻傻地对着女孩说了那么多,也没等来一句回复。

  身旁的造影医生只是轻蔑笑笑,眼神没有表露丝毫的同情,或许这种场面作为医生的他,每天不知道见过多少,哪有时间为每一个死去的人伤心呢。

  “答应你的事情……我肯定会遵守,但……有个请求”,段晴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对造影说。

  “嗯,说说看!”,造影饶有兴趣地挑眉。

  “我想……去看……看她。”,段晴语气结巴。

  “现在?”

  “对……”

  造影医生浓黑的眼睫低垂下来,思量一番,他揉了揉平整的肚子,举止之间有种漫不经心的慵懒感。

  “行吧。刚好我也有一点饿了,准备吃点夜宵去!”

  他一面说还一面舔着唇角,这细小的动作让段晴看的鸡皮疙瘩陡然竖起。

  “好了,好了……别哭哭啼啼了!我又不会吃了你!”,造影拍了拍他的肩膀。

  吃,吃了……我?饿了?夜宵?可这是手术层啊?哪里有吃的?段晴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暗影爬上大脑,陷入沉思的他被造影给突然打断臆想。

  造影用手指着墙体上的[24]层平面图说道:“去吧,我在里面的主手术室等你,千万别太久哦。”

  他讲话时,明明没带什么表情,连眼神都缺乏,但就是给人一种带着多重人格面具的奇特异感。

  说完,造影转过身往走廊对面渡去,他行走得姿态总有种说不出的高级气质,像走在T台上受过专门训练的职业模特。

  段晴低头看着手中叠成三角形的方巾和通行磁卡,上面散发着一股好闻的檀木香。这是造影医生刚刚递到他手心的。

  他用方巾擦了擦脸上的泪与冷汗,目送造影医生的背影渐渐远去,此时……他隐约能看到他的肩膀在因为憋笑而疯狂抖动着。

  他确实在笑。他笑少年的弱点暴露得太过明显,笑他傻到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付出这么多,笑他的天真无邪……至少他永远体会不到那种感觉,他也不会这样而为,因为他只爱自己。

  没有任何东西比自己重要,用人类的俚语来讲就是[自私]。

  野兽都知道不能轻易将自己柔软的腹部展现给敌人,更何况是人。他还是太年轻,应该成长。但…需要我,小小的一点推波助澜。

  段晴身旁的少女影体此时坍塌,无声地融化为一潭黑影,在地上像咀一样涌动着,跟着远去的造影背后匍匐前行。

  段晴的脸色再一次难看到极点,眼眶缓缓微垂下来,内心泛滥起的万千思绪,如同一团团粘稠的浆糊在脑颅深处使劲捣鼓。

  不过,现在的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硬着头皮答应,只能埋头向前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就算最后死了,反而会让他觉得轻松一点呢。

  无依无靠的世界……没人帮的了他。

  只有他——赛亚西瓦·造影。

  这个神秘的怪人。

  对面廊道尽头的造影已经拐进转角,一点点消失在视野,最后只听到远去的冰冷脚步声和嘎吱推门声,不久便都销声匿迹在无人楼道。

  空旷的走廊内,此刻死静的让人发毛。

  段晴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跑车油门一样“砰砰”加速,脑海里各种乱七八糟的诡异画面接二连三的浮现出心像。

  左墙窗户全部禁闭的长廊向前延伸着,四周是金属材料的涂装墙壁,每隔一段固定的距离,便有一盏朦胧的灯,发出泛白刺眼的光线照着黑暗。

  窗架的黑色遮阳布诡异地佛动起来,不知道何处吹进的阵阵阴风席卷廊道。

  内心没来由的恐惧感瞬间涌上段晴大脑,只觉一阵战栗爬过脊背,现在的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立刻!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平常并不是一个很胆小的人,但这次确实吓到他了,几经触碰内心崩溃的边缘,就差一点契机……人就疯了。

  其实段晴心里知道自己害怕的并不是鬼神,他只是下意识的恐惧……恐惧颠覆人类DNA里的认知。

  段晴迈着狼狈的身体,快速刷磁卡,慌忙踏上电梯,按下[1]层。然后手指微颤的往下方的另一个按键移去,一步连续按着[关门]键,一边在心里反复默念着:“麻烦!快点!快点吧!”

  哐当!———

  电梯运转正常,值得庆幸。

  段晴靠在角落,后背强硬的钢铁感起码能让他觉得踏实一点。

  他用手强撑着胸口,贪婪地吸吁着这狭窄空间仅存的一点残留空气。

  无处安放的眼神又仔细扫视了一遍四周,全身感官被强行放大,真担心会像恐怖电影那样冒出奇怪的东西。

  噔噔!———

  电梯到达熟悉的[1]层。

  段晴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趴在门框外转角处窥视着前面的宽敞大厅,发现周围空无一人。

  他慢慢侧身走出,忽然一个大妈类的沙哑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伙子,你在干嘛?!”

  段晴尖叫出声,猛然回头,对视的两人同时都被吓一跳。

  “小伙子,你这是要吓死我哩!”

  清洁大妈轻拍着心口,嘴里大喘粗气,脸上满是余恐之色。

  段晴杵在原地愣了一会,方才回神来。

  “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段晴连连惬意地弯腰道歉。说完,便急匆匆拔起腿发疯似得逃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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