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青青校园(六)
《海鸥飞处》
每天早自习,刚刚吃完早饭正消耗着大脑里的血液,是静最犯困的时段。
一三五是语文,二四六是日语。
语文老师是从下面县城里刚挖来的,对同学都不熟悉。看见静趴在桌子上睡觉,轻轻地拍醒她,问是不是不舒服,静顺水推舟地说是,然后,老师说,如果不舒服就到寝室睡吧,在桌子上睡觉容易着凉。
静在桌子上睡觉的历史很长,经验也很丰富,她可以混混沌沌地睡,还留着一根神经在听讲,被老师点名站起来,还能把问题回答的有模有样。
掩饰她睡觉的神器有书,手臂,手掌,头发。因为这个老师是新来的,又不是上正课,那天又真的很困,才大张旗鼓的在桌子上实施起来。
既然老师善解人意,静真走出教室跑寝室去呼呼了。
回寝室,发现隔壁寝室的门没关,以为她们忘记了锁门,打开门一看,萧颖正躺在床上看小说。
呵呵,还有人这么大胆,不上课已经很过分,还看小说,萧颖平日里总怯生生模样,么不是她看走了眼。
“大胆,怎么没去上课?“静假装怒喝。
“我那个来了,请了假了。”她弱弱地说。
“那个来了,至于不上课么?”不上体育课还说的过去,像这样还可以不上所有的课,静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恩,我肚子疼,只能呆床上。”
“那你吃了早饭没?”静不理解那是什么样的疼,但她知道萧颖如果舒服是不会说不舒服的。
“没有。”
“饿不饿?”
“不饿。”
“你看的什么书?”
萧颖把书翻到首页,是琼瑶的《海鸥飞处》。琼瑶的书外面有卖的,不是每个人都有钱买。而且买的人也是不可能每本都买到,想看这些书,需要人际关系特别好的人,认识的人多,看的机会就多些。每次排队的人一个接一个,如果轮到你是晚上12点,那么第二天早上六点就得移交给下一位。
“这书是谁的?”静问,心里真开心得不行。
“我的。”
“那说好了,我要看的啊,排队。”静看着她,即使在看书也浑身一点精神都没有,看来确实很难受。
“中午我跟你打饭来吧。”静帮她关上门,睡大觉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经过正式授权争取的睡觉机会,浪费了太可惜。
《爱情故事》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不知道是谁说,电影院在放映《爱情故事》,问有没有人想去看。
爱情故事,这几个字真敏感,敏感到好像看了《爱情故事》就会知道爱情是怎么回事一样。
叛逆是什么?是违反正常的状态,去做一些平时根本就不会做的事。
当这个提议刚被提及时,很多人还在看和不看之间游离。偏偏冒出几个意志坚定者,不管不顾地表示无论如何都要去目睹真容。然后,凡知道这件事的,有几个真的敢于承认自己不敢。再怎么说,就是看一部电影而已。
罚不择众,吃罢晚餐,一群人急驶至电影院。虽然是看,可谁都明白,早去早回最好,没有谁真的胆子大到对老师的管制无动于衷。等看完电影再回来,还赶上了最后一节晚自习课。同学说,除了韩来过,其他的老师都没来过。
电影看了真冤。看完了,除了里面的歌还蛮好听,既不觉得浪漫,也没明白里面的所谓爱情故事。即便如此,还得等着明日韩的暴风骤雨。
幸亏不是静一个人,幸亏是一群人。
第二日的责难没她害怕的那么恐怖,韩只是说下不为例。终于为自己平复了一些,否则,更冤。
多年后,静碰巧在影院再看了一遍《爱情故事》,那次,只静一人,发现里面讲述的故事简单平淡,一点也不是深奥,百般难解,为何当日的她不知何味。
也许,第一次看时,心里想老师的情节多过荧幕,根本没把心思放在电影上。
原来叛逆也是需要条件的,如果真的一心一意叛逆一次,会不会覆水难收!
也许,那日的一群人,都跟她一样,都是伪叛逆。
《过客》
过客是描述那些中途不知何故会来,后来又不用交代离开的人吧,他们班也来过三个这样的人。
他们班六十人,男生十个,女生五十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后来静自告奋勇要求坐后边,是想着离讲台远,可以略略的自由些,起码睡觉这件事,会文雅很多,在前排趴着,比较影响老师的活力,本就讲得温温吞吞,再加上被她一打击,岂不是更乱了分寸。
班上来了三个外来户,一个是复读的,二个是借读的。
复读的男同学成绩还可以,在静狭隘的思维里,复读生就是留级生。在他们这群不识实务的孩子眼里,男同学表现的年龄绝对不是一岁的差距,他成日里宠辱不惊,坦然自若。有时没事干的时候,静会多瞅瞅他,看他是怎样在那里学习。
借读的一个女的,一个男的。
女同学叫阿莹,就坐静旁边,她们经常会在一起聊天。相处了一段时间,静疑惑她怎么总不去食堂打饭。
“你神仙啊,怎么总没看见你吃饭?”静真好奇,一想每次到食堂胳膊伸得老长,等着师傅接到她的碗,那种对米饭的亲睐和期盼,真不理解阿莹现在的状态。
减肥?不是吧!阿莹至少比静高十公分,体重也比她少。
“晚上跟你说。”还卖关子。
每天晚上,阿莹要静陪她在校园的操场上慢跑三圈。
学校的操场在当时的中学里是比较牛的,对面的大学开运动会还借用他们的。教室后面的山风一阵阵飘下来,操场周围长着些比她们还粗的大槐树,在月色的倾泻下,留下一片斑驳的倒影,跑道上锻炼的同学,你一团,我一族,互不相干,各自安好。
“现在可以说了,怎么不吃饭了?”静边跑边问。
“我消化系统不好。”
“消化系统不好就不吃饭?”这个理由实在是需要继续明确下。
“我消化不良。”阿莹也许觉得她的解释更近一步,可静一点儿都没觉得,就感觉她在绕圈子。
“消化不良就不吃东西?”
“我吃了东西。”她在那里争辩到。
“吃什么了?”感情是有吃,只是没吃饭。
“饼干。”她轻声地回道。
“天天吃饼干?你变态吧?”静步步紧逼,饼干在那会儿,还得算奢侈品,消化不好,吃饼干就消化好了。
“我不能吃饭。”阿莹继续解释,估计她被静整得没办法,又说了一句。
“为什么不能吃饭?”静自己都被绕了,如果阿莹回答说,她消化不好,这一切都结束了,静肯定会气鼓鼓的,这都什么事儿。
“我一吃饭就打屁。”听到这句话,静顿时哑口,再不知道能说什么。
“我试了的,吃饼干会好点,但还是会有。”
静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事,甚至有点后悔知道这事。这姐们告诉她,别人的极度隐私,她知道了却也帮不上忙。
然后,从那天开始,静也变得疑神疑鬼起来。男生因为身材高大都被老师安排在后面坐,阿莹因为坐在男生堆里,很紧张那点瑕疵。
这瑕疵给她带来的心理负荷比静想的要重太多。阿莹离开时跟她都没打招呼。阿莹的来和她的走一样,就像在他们那一堆人里投下的一粒石子,波纹散尽,一切又归于平静。
那位借读男生,因为每天被其他男生戏谑的实在忍受不来,决定反击。他虽拥有正宗的京腔,可是在九头鸟的地盘,只得友好协商,学习“汉语”,每每听他在那跟其他男生演习“汉骂”,静都会趴在桌子上好好地抽搐一番,实在找不出有什么声音,比这种声音听得更让人开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