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岁…辞岁……”又是一片漆黑,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一开始它遥远而微渺,后来渐渐清晰接近,却在喊:“念月,念月……”
惊醒!
眼前白色的灯光倏地晃了下眼,尚念月忙眯起眼,只听身侧是范天欣松了口气的声音:“终于醒了。”
待适应了光线,尚念月才缓缓再次睁开眼,头一阵阵剧痛,身上也酸痛无力。她活动一下手臂,撑着床起来,郑锦舟忙为她身后垫了个靠垫。
尚念月这才看清,自己在医院,周围除了范天欣和郑锦舟,还有冯教练。
这一切好像都在提醒她,虽然感觉恍惚,但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
“喝点水,感觉怎么样?”郑锦舟从一边取来温好的水,递给尚念月,她润了嗓子,声音还哑着:“我……昏了多久?”
范天欣将削好的苹果递过来:“也就……三天半。”
冯无常上前检查一下她,问了几句哪里不适的话,最后得出结论:“没什么大事,歇息下就好了。”
新的一年已经到来,窗外传来鞭炮声,尚念月一直强忍着麻痹自己逃避不忍面对的真相,但这又使她想起她解释自己的名字:“辞岁,辞旧迎新。”
原来她背负上这个名字,是要为人类辞旧迎新,代价是自己走向寂灭。
空洞感自心底漫溯,像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什么,尚念月低下头,抿紧嘴唇,眼泪又涌上眼眶。
自己进入镜门,可是根本什么忙也没有帮上。
冯无常从一边抛来纸抽,似乎是明白了她所想,轻轻叹了口气:“丫头,别只想着没能做的,想想还能做的。”
还能做的……
尚念月知道这么多天过去,尚临风未必还活着……或者说,身处危险重重又没有补给的镜中彼岸,拯救她是没有希望了;而打开镜门为她报仇更不现实。
那么,她还能做什么?
她开始努力回忆,那些被自己抛弃在角落,已经很久不曾启封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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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烈庆祝四年级七班尚临风同学获全省中小学生音乐大赛二等奖”。
这可真是鲜少有前例的大事,与一众初高中生同台还获二等奖,这是何等的荣耀!
校门处拉起醒目的大红幅庆贺,校长亲自在校会上表彰,连老师在训斥学生的时候都说:“你看看人家尚临风,成绩和你差不多,但是人家有才艺啊!你没人家这艺术细胞,还不好好学习?”
很快到了决赛,可后来……
她还记得尚临风收到全国总决赛邀请时的兴奋,她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得意,自己才刚踏入院子就听见她的喊声:“尚念月!我晋级决赛了!你答应的!去看演出!”
本来自己是没有抱这种希望的,但是尚临风的笑就像是热烈的美女樱绽放,会感染一般,她不由得也扬起微笑。
可身后秦灵的声音传来:“月儿没空,你自己去吧。”
“可是,尚念月答应我的!”尚临风不满道。
尚念月也有些动摇,她回头看向秦灵,可是秦灵严厉的目光压下来,低声道:“念月,忘了我和你曾说过的?”
尚念月眼中闪过一丝黯淡,秦灵又道:“那边也越发不稳定了,尽管还不是时候,可毕竟是最接近的时候,你不能离开。”
“……对不起阿风。”尚念月回过头来,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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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尚临风的归来并不是凯旋,不仅如此,她甚至连着几天闭门不出,待尚念月发现之后去敲门,她也不应答。尚念月去问尚松,他沉默良久,带她打开汽车后备箱——里面是一柄破碎的吉他与几根断裂的琴弦。
“怎,怎么回事!”尚念月大吃一惊。
“上台之前发现的。”尚松眼神中满是懊恼,“事后查监控发现是同组唯一和她一样年纪的小孩做的,对方赔了钱,可延误时间,阿风被判定弃权……谁能想到那么小的孩子还有这样的心思……”
尚念月沉默着听尚松说完经过,攥紧了拳。
尚临风是跟着省里的队伍去的乐都,尚松这次也忙公司的事物,在事后收到消息才赶去的,那么,她头一回参加如此大赛便是孤身异乡,又出了这样的事,她那时该有多无措,多难过啊!
而自己答应又反悔,怕是雪上加霜。
音乐是阿风最在乎的,恐怕这次,不能等她自己疗伤了。
我是姐姐啊,我应该帮她走出这段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