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江泽心里在想什么——想她为什么花天价积分买冰淇淋，想她为什么突然抱他，想她为什么总说“会保护他”。这些疑惑像小石子，压在他心里，让他不安，也让他不敢全然相信。

　　“积分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她的拇指轻轻蹭了蹭他脸颊的软肉，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但你不一样。”

　　江泽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脸颊被她捧着，连躲开都做不到。他能闻到她身上清浅的茉莉香，能看到她眼底自己的倒影，甚至能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温度，一点点熨帖着他的皮肤，连带着心里那点不安，都渐渐软了下来。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想说“你不用这样”，想说“我不值得”，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一阵发烫的沉默。

　　陆晚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又往前凑了凑，额头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她的眼神更亮了些，像星星落进了眼底：“你值得被人好好对待，值得有人记着你的喜好，值得……被保护。”

　　这些话很轻，却像小锤子，轻轻敲在江泽的心上。他长这么大，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些——在孤儿院时，他要懂事才能得到一点关注；工作后，他要拼命才能站稳脚跟；进了副本，他要时刻警惕才能活下来。他早就习惯了“自己靠自己”，习惯了“不值得被特殊对待”。

　　可现在，有人捧着他的脸，认真地告诉他“你值得”。

　　冰淇淋在手里慢慢化了，甜腻的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滴，江泽却浑然不觉。他看着陆晚的眼睛，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连呼吸都变得有点哽咽。

　　“我……”他想说点什么，声音却有点发紧。

　　最后只化为一句：“谢谢”

　　“那明天换个口味吃，你开心就好。”陆晚顺着他的话应下来，眼底还带着点笑意。

　　江泽捏着冰淇淋的手紧了紧，突然冒出个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念头。他飞快低下头，用咬冰淇淋的动作掩饰慌乱，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你……你对我这么好干什么？喜欢我？”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太冒失了，他们才认识三天，怎么可能？

　　可陆晚的回答比他的提问更直白。

　　“是啊，喜欢你。”

　　四个字说得轻，却像惊雷炸在江泽耳边。他手里的冰淇淋猛地一抖，差点摔在地上，连呼吸都停了半秒。他猛地抬头，想追问“你说什么”，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却见陆晚已经起身，按下了房间的灯开关。

　　昏暗瞬间漫上来，只留了盏床头小灯，暖黄的光打在她身上。“快睡觉吧，很晚了，明天还要找线索。”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稳，像刚才那句“喜欢你”只是随口说的晚安。

　　江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盯着手里的冰淇淋，三两口吃完，连甜意都没尝真切。

　　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陆晚那句“喜欢你”，还有她捧着自己脸时认真的眼神。可越想，他越觉得不真实——哪有人三天就说喜欢？还是一见钟情？陆晚看起来有钱又厉害，积分能随便买天价冰淇淋，肯定是副本里的大佬，而他只是个普通玩家，出了这副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肯定是我想歪了，听错了。”他在心里反复说服自己，可心底莫名有点失落。

　　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听到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陆晚才悄悄下床。

　　她蹲在江泽床边，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他熟睡的脸——眉头还轻轻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她从系统空间调出一支淡蓝色的治疗剂，指尖轻轻点在他手背上的伤口上，淡光一闪，那道反复崩开的伤口瞬间愈合，连疤痕都没留下。

　　做完这一切，她才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床上。

　　半夜四点，走廊里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尖叫，恐惧像针似的扎进寂静里——又有人没熬过 NPC的巡查。陆晚立刻醒了，侧耳听了听，确认危险没波及到这间房，才松了口气。

　　转头时，她看见江泽的额角沁出了冷汗，刘海黏在皮肤上，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走过去，用指腹轻轻拨开他的刘海，又拿纸巾擦了擦他脸上的汗。

　　刚要收回手，手腕却被突然攥住。

　　陆晚顿了顿，以为他醒了，却见江泽只是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嘴里嘟囔了句听不懂的梦话，手却没松。她轻轻挣了挣，小心地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他的梦。

　　……

　　第二天早上八点，古堡的管家准时敲响了房门，苍老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各位客人，请下楼集合——今日是夫人生日，需到画画间作画，作为献给夫人的礼物。”

　　系统提示音同时在脑海里响起，江泽猛地睁开眼，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懵。昨晚的事像场奇幻的梦，直到他看见床头柜上的冰淇淋棍，才确认那不是幻觉——还有陆晚那句“喜欢你”，像根小刺，扎在他心里。

　　他的脸瞬间红了，转头时，见陆晚已经收拾妥当，背包放在身侧，眼神里带着点他看不懂的凝重。

　　“你这么快？”他一边套外套一边问。

　　陆晚点点头，没多说——她比谁都清楚，今天是园丁兰瑟暴走的日子。按原剧情，会有玩家试图偷取夫人的画像，触发兰瑟的极致愤怒，到时候副本死亡率会飙升。她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不能让江泽出事。

　　两人快步下楼，刚走到二楼走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地上拖曳着长长的血痕，暗红的血迹从一间房门口延伸到走廊尽头，散落的器官混在木屑里，触目惊心。不用想也知道，是昨晚没遵守规则的玩家，被 NPC制裁了。

　　陆晚立刻攥住江泽的手腕，指尖传来的力道带着安抚：“别害怕。”

　　“我才不害怕，我又不是五岁小孩。”江泽嘴硬地哼了一声，可视线扫到走廊尽头时，他的身体还是不自觉地僵住了——那里躺着一颗头颅，死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气沉沉地盯着他，像是在控诉什么。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陆晚立刻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攥着他手腕的手松开，转而握住了他的手心——她的掌心很暖，暖得能驱散他心底的寒意。另一只手轻轻掰过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眼神坚定得像在承诺：“不怕，有我呢。”

　　明明是很中二的两句话，江泽却觉得心里一安。那些恐惧像被这双手攥住了，慢慢散了下去。他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在这吃人的副本里，相信她，好像真的能多一分生的希望。

　　“走吧，下楼吃饭。”陆晚牵着他的手，转身往楼梯口走。

　　刚走两步，对面的房间门也开了。一对男女走出来，女生穿着白色连衣裙，看起来很清纯，可看到地上的血痕和器官时，她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四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又飞快地移开——在这副本里，谁都不想和陌生人扯上关系，尤其是在这样惨烈的场景下。

　　陆晚没停留，握紧江泽的手，快步走下楼梯。掌心传来的温度很稳，江泽跟在她身后，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那点因为“喜欢你”而起的慌乱，竟悄悄淡了些，只剩下一种踏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