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觉诧异,欧阳虎欣然起身:“阿飞,蜓儿,你们总算来啦!”江南飞和欧阳蜓赶忙向他挥手。
萧波望见欧阳蜓,嘴角微微上扬,几欲冲去迎接大驾。
蒙庄主笑道:“江少侠带了三个朋友来,说不定局势有变。”姬萋听罢随即点头,和江南飞目光相接,两人会心一笑。
叶轻絮正对入口,一眼认出江南飞,指尖轻颤,酒水漾开,喜溢眉梢,纪霜晚低声询问:“你认识他们么?”叶轻絮点点头道:“见过其中一人。”当日在少林她青纱遮面,只露双眸,此刻江南飞必然认她不出。
苏一莽携四人走向聚英场中央,徒单朗和萧波对克术耳语几句,克术笑道:“既是两位将军的同窗,来人啦,再添一方席位招待江兄弟!”
江南飞向徒单朗、萧波点头之际,苏一莽跨步说道:“铜云阁苏一莽,领教护龙会高招!”
克术疑惑问道:“铜云阁苏一莽?”
江南飞立道:“大人,在下神剑门江飞,铜云阁乃敝派分会。”克术身旁一女真壮汉道:“铜云阁确在受邀之列。”克术“哦”的一声正待思索,有人高声说道:“苏一莽是谁?”
鲜于铁早见过王屋三剑,知苏一莽武艺高强,他要挑战徒单朗,料想盟主之位或有变数,当即笑而不语。
北五行门赵之文细瞅下惊喜喊道:“他是沉钧剑苏一莽!”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
接着有人喝道:“瞧他的剑又宽又长,沉钧剑擅使重剑,没错没错,他就是项大侠的大弟子!”
同时有人认出了杜一豪和顾一横,连声说道:“另两个是青萍剑和白羽剑!这下好了!项大侠的三个徒弟都来啦!”
克术“啊”的一声道:“王屋大侠项远哉的三个徒弟?”徒单朗应道:“看各派反应,加上他手上的重剑,应该错不了!”
克术且走且问:“阁下既是项大侠的高足,怎的自称是铜云阁的人?”
苏一莽指江南飞道:“这位是神剑门的江兄弟,苏某与他一见如故。家师未创门派,苏某和两个师弟又居无定所,因此决定暂时随江兄弟加入神剑门分会铜云阁。”
克术走近苏一莽,声音压低:“项大侠武功之强,威名之盛,纵贯九州列国,无人不敬仰钦服。阁下何必为了挑战徒单将军而更换门庭?”
苏一莽后撤三步,朗声笑道:“苏某一身本领由恩师传授,自始至终都在他老人家门下。不过恩师教导苏某,遇事当决,最忌墨守成规。苏某喜爱以武会友,可惜几年来因私事而不得其便。苏某等未见各派如何交手,却从徒单将军迎战飞鹰派陈堂主时,就已在场外远观,徒单将军武艺高强,连战连捷。而今他代表护龙会开封分会,苏某代表神剑门开封分会,大家都是开封门派,请帖上注明见识各派绝技,正好借机切磋一番,岂非美事?”
“原来他们早就来啦!”强援既至,众人顾不得护龙会既是宴会主人,又受朝廷扶持,压抑许久的喝彩声、叫好声如山呼海啸,瞬间淹没了聚英场,连成一片沸腾之洋。
克术笑容凝滞,转首回座,唤徒单朗和萧波,絮语道:“项远哉昔日刺杀海陵王,间接帮助先帝爷夺取大位。他与先帝爷称兄道弟,感情笃深,还私下教了当今圣上不少内功心法,圣上对他礼敬有加,常常感念。几年前,我女真有几个高手在唐州挑战这姓苏的,虽未取胜,回中都后仍被圣上秘召入宫,被当面训斥!因此……因此……”徒单朗道:“属下理会得,绝不伤他分毫!”萧波道:“可你一旦留力,这人素有名声,万一伤了你,岂非不妙?”克术叹口气道:“萧将军说得在理。”徒单朗道:“大人放心,属下近日修练恩师所传天丁诀,已破大关,此人重剑虽厉,属下亦有胜算。”
克术权衡片刻,起身宣道:“两位尽力争胜,点到即止,切莫伤了和气。”
徒单朗精神一振,纵身跃入方圈,对苏一莽抱拳:“请苏兄赐教!”
其时江南飞和欧阳蜓带着杜、顾二人坐到紫绸庄一桌,也免得仆人另设席位。
欧阳虎问及江南飞和欧阳蜓的去向,两人示意他先行观战。欧阳虎伸手欲拍江南飞肩膀,欧阳蜓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二哥喝酒,别拍他了。”欧阳虎一愣,不明所以,只得端起酒杯。
苏一莽说了一个“请”字后反手握住重剑。徒单朗深知对方兵器沉重,力求先发制人,腰间佩剑“铮”然出鞘,剑光如风乍起,迅捷无伦,正是神剑门善正堂厉无虚所传“风和剑法”。
苏一莽岿然不动,剑鞘斜指,使出“沉钧剑法”第一式——清风雅静。此式看似守拙,实则气机圆融。徒单朗剑光虽极明快,每每接近苏一莽,便被一股浑厚气劲巧妙引偏,仿佛泥牛入海。
两人一攻一守,看得众人目眩神驰。徒单朗先前连战七人信手拈来,如今久攻无果,心头不禁微凛,待至一百五十回合左右,剑势陡变,由快转诡,专刺苏一莽剑鞘防护的间隙。
就在他剑尖即将突破防御的刹那,苏一莽精光爆射,施展沉钧剑第二式“势大力沉”。此式悍然发动,重剑直劈而下,徒单朗不敢硬接,脚步急错,立即施展轻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招。
苏一莽重剑狠狠砸在青石板上,“轰”的一声巨响,碎石飞溅,留下一个深坑!满座望之皆惊,克术和萧波等人面面相觑,均起忧色。
徒单朗看苏一莽剑势强劲无比,脚步却并不轻快,于是当机立断,长剑归鞘,双掌一错,喝道:“苏兄试试我的掌法!”话音未落,身形已悍然欺近,直取苏一莽胸腹要害。江南飞和欧阳虎齐声念道:“是游龙浮云功!”正是义厚堂朱文武所传绝学,讲究以柔克刚,以虚击实。
苏一莽慨然一笑,将重剑扔向师弟杜一墨,随后沉腰立马,吐气开声:“来得好!”双掌一前一后,摆出“移山七掌”起手式——百里万仞!此式一出,整个人仿佛化成一座巍峨高山,气势雄浑磅礴。
徒单朗的“游龙浮云功”触及苏一莽的掌势,只觉对方掌力凝练坚固,自己的柔劲就像撞上铜墙铁壁,难以渗透分毫。他掌法骤变,试图再寻破绽。
苏一莽岂能坐以待毙?第二掌“毕力平险”横直推出。
徒单朗不敢怠慢,双掌划出龙游轨迹。两人四掌交斗,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蒙庄主语带微笑地问姬萋道:“萋萋,这位沉钧剑的身法,可比得上叶芳?”姬萋立道:“叶芳更快、更难以捉摸。”蒙庄主捋须笑道:“看来我汉家武林当真高手迭出,这护龙会不止做不成开封的盟主,其他各路州府的盟主,恐怕也做不成喽……”
徒单朗又先变招,双掌齐出,掌中裹挟内功,正是此前所述已破大关的“天丁诀”,乃由一位女真绝顶高手所传,此处暂且不表。
天丁诀以内力驱动,徒单朗将之化于掌风之中,劲穿经脉,直透筋骨!苏一莽被迫倒退,徒单朗得此喘息之机,立刻展开反攻。
苏一莽沉压真气,接连施出移山掌法第三式到第七式:
第三式“塞石填海”,双掌连环拍击,掌力如巨石滚落,环环相扣。
第四式“智叟献策”,借力打力,掌影飘忽至极。
第五式“愚公移山”,此式循力而往,伸掌平推,如移山巨杵,劲取徒单朗前胸。
第六式“隔绝汉水”,掌力外扩,浑厚坚韧。
第七式“荡平冀北”,徒单朗所使天丁诀实是一门极为精深霸道的内功,加之他博采众长,此刻已渐渐扳回颓势。苏一莽此式间不容发,掌势如惊涛骇浪,似携千军万马,故名“荡平冀北”。
两人酣斗忘我,渐至一千多招。
克术低声对萧波道:“这姓苏的实非凡手,咱们还让徒单将军别伤了他……”萧波应道:“这么看咱们低估了此人。再过一阵,恐对徒单兄不利。”
克术微一沉吟,将手中白玉酒杯摔个粉碎,各派朝他望来,他起身笑道:“两位内功之深,招式之精,当真神乎其技。今日一战,诸位已大开眼界!再斗下去,恐致两败俱伤,实拂我意,亦非诸位所乐见!”
众人闷不做声,克术继续说道:“护龙会初来乍到,还须向各派多多学习。今日盛会,美酒未尽,不如大家继续畅饮,共叙情谊!至于武林同道如何守望相助,咱们往后再从长计议,如何?”说时朝飞鹰派吴振鹰、赤焰门单照衣、无忧门乐不归等人凝神一探。
吴振鹰似得讯号,赶忙应承:“克术大人所言极是,原本就是以武会友,既然大家都已各展绝技,往后通力协作,要不要盟主,又有甚么干系!”单照衣、乐不归等连声附和道:“说得是,说得是!”萧波早已抢步上前,搀住气息不稳的徒单朗回座。杜一墨、顾一横也迅速扶苏一莽到紫绸庄一桌。
克术端起一大坛美酒,环敬全场:“来!诸位,满饮此杯!愿我开封武林,同心戮力,共保百姓安宁!”各派料想继续打斗,苏一莽未必能稳据上风,何况他当真胜了,按照约定,铜云阁即成开封盟主,铜云阁虽在开封,毕竟分属总坛设在洛阳的神剑门,到时岂非教天下各地的武林同道笑掉大牙?众人虽然各怀心思,此刻也均纷纷举杯。
蒙庄主与司马煜、本清大师等人目光相接,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慰——护龙会统率开封的图谋,总算被沉钧剑苏一莽硬生生拦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