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保镖一走,连邵的姿态才从刚才的风尘仆仆中扭转过来,眼里又透着不在意。
“唉——”连邵双手交叉往后靠,翘起的脚搭在膝盖上,挑眉看了眼姜鹤洲,“这就是你哥啊?小姜妤。”
姜妤“嗯”一声。
“行吧,我也待不了一会儿,这就得出发去淮河,”连邵把脚放下起身,俊魅的五官朝姜沫投去毫不掩饰的笑意,“我们淮河见啊姜队,等我忙完了连人带心投奔你。走了。”
路过姜鹤洲,连邵脚步微停,和他眼对眼相视了半天,最后勾唇笑笑走远。
*
陈列那头一点消息都没听到,连临时叫回陈氏的他叔叔陈思雨也没和他通过电话。
五天时间最后一场,对抗燕南市一中。而于此同时,十一中那边也放了寒假。
慈州四个城市,A市、燕南市、淮河市、崇城。这四个地方放假时间完全错开,轮到A市放假,已经快要过新年。
陈列这几天早就心痒难耐,要说待也待不踏实,看燕南一中一个个放了假,手机论坛上的消息满天飞。
他和江进还在这比个劲呢。
一中开头势气很大,十一中几乎被推着走,要不是陈列江进默契配合,开盘就输。
“陈列!这儿,”江进边倒退边挥手,“传给我。”
陈列穿着橙黄的球衣,闻言朝江进方位淡淡瞥去一眼,脚跟抬起脚尖着地,手臂向上伸直一推,把手中的球传给江进。
江进接到后一扭身,手中的篮球落框。
下半场仅剩十秒钟,陈列江进配合,最后一颗球稳稳落在对面的篮球框。
十一中赢。
*
回A市的路上陈列给姜妤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姜妤在范苑收拾客厅。
陈列爷爷的事告一段落,由于姜沫和淮河市刑侦支队长陆靳申连查,又有连邵这个保证,黄忠的案子就这么告破。
“怎么了?”姜妤接到电话问。
“吃午饭了么?”
“吃了,”姜妤从房间出来,换只手拿手机,觉得陈列这话里有话。
于是问,“你是不是要回来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低低的磁笑,陈列低沉的话音传出,“还真是。”
姜妤那头愣了几秒,随即传来膝盖与茶几角嗑撞的声音,闷响与她说话声结合,“你回来了?什么时候?”
陈列听到她那头嗑到茶几上的声音皱眉,刚还语气温温柔柔说着,听完后没回答她反倒变了味。
“姜妤,”他语气略有些闷怒。
“我跟你说的话是不是听不懂?让你起来的时候别那么猛,不是嗑到茶几就是沙发,我是不是要天天看着你?”
“哎,别气别气,”姜妤自知理亏,一边揉着膝盖一边好声好气哄着,“我听到你回来激动的,平时哪儿嗑着了。”
陈列按楼梯键的动作一顿,哼了一声,冷笑道,“谁知道你还有没有那个记性。”
“别说了,你到哪儿了?我去接你!”姜妤陪笑。
回应她的是无声,姜妤以为他是真生气了,刚想要开口撒娇再说两声好听的,玄关处就传来敲门声。
她瞳孔猛缩,心脏跳跃如雷鼓,那个刚发芽的念头也栩栩如生。
姜妤连另一只鞋都忘了穿,几步跑到玄关,深吸一口气,用力拧下门把手。
只见陈列一身黑色棉服,手里还握着手机放到耳边,见她开门时毫不展示地挑眉笑笑,许久未见痞气冲天。
姜妤鼻尖一酸,眼眶里的温度也急剧上升,忽地一瞬间扑进他的怀里,两条纤瘦的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脖子,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在陈列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眼泪哗哗直流,她抱着的那个家伙也着实无奈。
陈列等了她半分钟,后来见她还没停下的意思,很是怅然地叹了口气,伸出手轻抚她的后脑勺。
“受多大委屈啊,还没哭够?”
姜妤在他怀里闷闷地摇头,“你管我,我想哭就哭。”
“行,”陈列把人从他怀里拽开,在她嘴角亲了亲,“先进屋再哭。”
姜妤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扑闪扑闪地眨了眨,明艳的五官上漏出些许傻意。
陈列想忍,但看到她赌气起的脸颊,到底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宝贝儿,能别撒娇么?嗯?”陈列揽着人腰进屋,回手关上了门,“哭也不好好哭,赌什么气。”
他拉着人走到沙发坐下,抬手用指尖拭去眼底的泪水,在她眼睛落下一吻。
“给你带礼物了,别哭了。”
姜妤抽噎两下,闻言眼睛一亮,又像个孔雀似的高傲窝回沙发。
“什么?”
陈列垂眸轻笑,对她这上来劲劲的小脾气全盘接受,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钱包。
姜妤瞪大了眼,环胸的手臂也不自觉放下。他不会是要把家政大权给她吧?那她是要还是不要啊?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陈列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两根手指间夹着一张卡。
姜妤定睛,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张身份证。
她噗嗤一声乐出,有些忍俊不禁,“你是不是傻陈列?把身份证给我干什么?”
“这不就等于,我把我自己送你了吗?”陈列笑道。
姜妤楞,见他又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最后一点一点摊铺开。
那是手抄的一张户口本,上面是她的那一页。
“这又是什么?你什么时候抄的?”姜妤拿过,纸上的字迹缭乱但颇有章法,和他人一样懒懒洋洋。
“去BJ前,你睡着的时候我偷偷抄的,”陈列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怕以后你不愿意嫁给我。”
姜妤刚流完的眼泪又充满盈眶,在眼底摇摇欲坠,“你干什么陈列,说这个干什么。”
一见她又要哭,刚才在门口实属无奈的陈列立马招架不住,“好好,不说了。”
姜妤吸了吸鼻子,笑笑又扑进他怀里,腻腻歪歪地去搂他的腰。
陈列笑着搂过她,打算把行李箱里真正的礼物,在她睡觉时放到床头柜。
*
日子照常过,姜妤从没跟他提过他不在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以及老爷子住院都被她打个谎言说是洗澡时摔倒。
随念和她打电话笑她,觉得她也太惯着陈列了,什么苦什么事都不让他知道,连自己坐出租那事都一点没跟他提。
后来姜妤怎么说的来着,她笑,说,“我俩都是把对方的不好承担完,留给对方好的那面。”
说她惯着陈列,倒不如说陈列明明把她的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却当做不知情,全数接收受着。
深渊的最后总有两人互相撑着,这样才能熬过所有,好好活着。
过年前一天
为了给陈列和江进接风,并欢度新年,韩空和范易扬他们再次聚在陈列家。
门岩前年高考,属实是考了个不错的成绩,现在在A市百大上大学。几人本想在暑假出分再为他庆祝,奈何人家姜妤和陈列都不在,范易扬也和钟佳意回老家。
这事一拖再拖,全部赶在年前。
夜晚,屋内白炽的灯光大亮,沙发上的几人坐着打游戏,窗外烟花爆竹染遍夜空,热闹氛围不减反增。
“门岩你倒是上啊,我都开大闪过去了,你不冻住他想屁吃呢?”江进从屏幕前抬头,看一眼气定神若坐在对面的门岩,骂骂咧咧,“你能不能玩了门岩?这水放的都快赶上太平洋了,你要是不玩就下去。”
韩空啧一声,抽空朝他踹去,“你谈了恋爱怎么还不懂?人家门岩和傅格刚在一起,就是站原地不动让她打也乐意。”
陈列也瞥去一眼,笑,“岩爷挂着莫挨老子的吊牌,却在这柔情似水哄媳妇。”他看向江进,“他这算不算下海出不来了?”
江进挥手,“何止,那简直是在潜水呢。”
游戏结束,一阵哄笑。
厨房里的姜妤和随念在制作底料,傅格和顾楚瑶在洗菜,钟佳意就自己接菜装盘。
姜妤和顾楚瑶还是骂骂咧咧不停争吵,你一句我一句呛刺的很,好几次顾楚瑶都摔盆子不干,姜妤也冷着脸“啪”一扔,说道,“吓唬谁啊?”
江进手里游戏打的正欢,屏幕上方就显示视频通话,他看都没看一眼就给挂了。
给他来视频那人估计是个暴脾气,见一次打不通就疯了似的狂拨,结果都被江进一个一个挂断。
后来那人干脆不播了,又打给范易扬。
范易扬也和人在峡谷大杀四方呢,和江进说话的话音刚落,手指随便一摁就接通。
“……操,”范易扬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这他妈是什么手啊?”
他正郁闷,见屏幕上闪出的大脸,“哎呀”一声靠回沙发。
“连邵,”他把镜头转换,照客厅里的一群人,“什么事啊。”
连邵那头黑糊糊的,只有车内的一窄灯开着,照着他俊郎硬气的五官。
“操你大爷的江进,人呢?”连邵一边转眼看前方,一边扭头看屏幕,见他在那打游戏,气得跳脚骂,“我给你打电话你聋了?玩个游戏就把老子视频给挂了,等我去你家活剐了你!”
江进第二局失败,由于范易扬的挂机队内少了一人,看到连邵也怼,“我他妈打游戏呢你打个屁?”
“行啊,”连邵恶狠狠骂,“我他妈现在就去揪你。”
江进还没来得及反怼,视频就被连邵挂断。
没来得及想,姜妤和随念就端着锅从厨房里出来,插电煮沸。
一招呼,沙发上的一众人一窝蜂上桌,韩空和范易扬抢着紧靠锅的位置,顾楚瑶和姜妤疯抢麻辣锅下土豆,江进和随念给远在崇城的韩行骁打电话,陈列给沈卓南撇去一双筷子,转头又给门岩起酒。
都坐好后,韩空一筷子还没伸进锅,门铃声就响起。
江进握筷子的手顿住,讪讪看了眼范易扬,“我操,不会连邵真来了吧?”
门一开,外面的人果然是连邵,身旁还有刚给姜妤打完电话声称在局里审犯人的姜沫。
陈列目光向下锁定两人牵着的手,朝连邵挑眉,不正经,“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