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返校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江进磨磨蹭蹭还未走出十一中校门。
准确点说,是还未翻墙出去。
腿刚抬上,正要起身一跃,就迎面撞上了站在围栏下面的随念等人。
“……”
还好江进身手不错,不然差点就会从栏杆上摔下去,看到随念的一瞬间手都抖了几分。
尤其将目光转向姜妤的那一刻,心虚劲莫名而来。
他咳了两声,轻松一跃跳出桅杆,落定在几人面前,“……挺巧啊,你们也出去?”
江进都想扇自己两巴掌。
“出去个屁,”钟佳意白他一眼,跃跃欲试要反着他方向上来,“你干什么去?都已经过了返校点了。”
江进差点要扶额,一旦聊起来就不知道会耽误到什么时候,范易扬快把他家祖坟给骂没了。
“我当然是得到正规允许的,女孩儿家家别总翻墙,”他皱起眉,又好心将人拉下来,“还知道过了返校点,敢迟到就不敢从正门走?”
钟佳意瞥瞥嘴,收回踏在栏杆上的脚。
姜妤在一旁悄悄瞥了眼随念,不禁暗自后退两步,朝江进比一个“阿弥陀佛”的手势。
一阵儿无语,江进才敢抬头瞄一眼随念,又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咳咳,我真挺忙的,改天再聊改天再聊。”他说,“啊对,别翻墙了啊,走正门。”
“还有还有,”眼看要撒丫子跑,路过姜妤和傅格又停下脚步,“陈列和门岩有点事,下午不一定能回来。你们……先惦记一下午吧。”
尾音刚落,人就匆匆忙忙过道,直奔小巷子里跑去。
姜妤被他一番话搞得不明所以,眉毛皱得都可以和随念比比。
长春街
范易扬赶来时陈列刚要往出走,手臂上的伤处已经泛青泛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操陈列,”范易扬跑来,先看了他身后一眼,“人呢?我操……你负伤了?”
陈列微抿着唇,下颚线紧绷,在他头上乱摸一把,“终于知道孝顺了。”
“我这还不算早?江进那条狗到现在还没过来呢,我他妈一路上边给你叫人边打听,够不够意思……”
话音还没落下,巷子转弯的最深处,闪来一缕灯光,几乎快到他来不及闭眼。
陈列抬手遮住眼,很快又放下拽住范易扬。
还没动身,陈列就扯住他向一边倒,滚了好几圈才难得停下。
而朝他们撞来的摩托车,早已经逃之夭夭,拧足了油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车上的于佳鸿幸灾乐祸转头,朝地上的白浩等人投去一眼,随即拧紧车把逃之夭夭。
陈列拉着他滚到一旁墙上,手臂原有的伤痕压在身下,而泛青的位置取而代之,擦破伤触目惊心。
原来受伤的手臂本就有淤青,现在就像被撕扯一样,擦破了好大一块皮,血丝顺着伤口渗出。
陈列闷哼一声,忍耐不住捂住手臂,蜷缩在地上,伤口渗出的血迹染透了校服。
范易扬骂骂咧咧起身,连忙将人从地上拉起,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吓一跳。
“陈列,你别死啊,这孙子!老子不把你身上这一下还回去都他妈不姓范!”
范易扬平常架没少打,但凭刚才陈列拽他那一滚,差点感动到要给他哭出来。
“你大爷的陈列,你拽我干什么,这儿子有种就撞上来啊,他有种撞死我啊,”范易扬扶着陈列往出走,“等爷人到的,干到他家里去,不他妈打死他。”
陈列整个手臂都在滴血,血迹顺着指尖掉落在地上,但还是半声没吭,皱着眉不语。
“我操你能不能说句话陈列,你不能死啊,你还没和姜妤在一起呢,你还没参加我婚礼呢……”
范易扬见人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差点吓个半死,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热浪来袭,校服黏在手臂上,避免不了出现刺痛。
陈列至始至终都皱着眉,听范易扬逼逼半路,直到坐在出租车里才长喘口气。
“操……”他将头靠在车座上,闭着眼沉声,“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范易扬听他开口差点要哭出来。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又瞄到陈列手臂上的伤口,倒吸口凉气收回目光,自顾自将车开到医院。
想了想还是开口,“小伙子,你这是,打架了吧?唉……你们这个年纪啊,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给父母找事。”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啊……”
眼看司机要畅快而谈,范易扬感受到身边的人的变化,连忙出声制止。
一路上无言,陈列就保持上车的姿势没动过,滴下来的血一点点粘在手臂上。
十一中
姜妤被江进那句话搞的心情不好,也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别人叫半天才回神。
她走到水房洗把脸,正擦拭脸上的水珠,迎面撞来从楼梯口上来的秦暮。
两人大眼瞪小眼,秦暮嘴张老大,手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才问了句,“你怎么还在这?”
姜妤皱眉,“什么意思?我不在这还能去哪?”
“哎我操你不知道啊?我靠……那我还是别说了,没事没事,你走吧。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犯什么病?等会儿,”姜妤越来越奇怪,开口喊住他,“回来把话说明白,我不在这该去哪?”
秦暮都想穿越回两分钟前给自己一嘴巴。
“不是……列哥没和你说啊,”秦暮僵硬地转过身,“他让人堵了,在长春街的巷子。不过我们都去了,人已经不在了,就是地上有血……估计是去医院了。”
姜妤接受到他信息时,脑子“嗡——”一下炸开,随之耳鸣了半天,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出来。
喉间被艰难堵住,吞下口口水,想开口却异常艰难。
“……陈列打架了?”
姜妤慢吞吞开口,每说一个字都要吞咽,“帮我和陈老师请个假。”
秦暮的声音在身后大喊,但姜妤速度快到人捕捉不到,一刻没想就冲下楼梯。
围栏前,女孩站在高高的木箱上,手握住栏杆却翻不出去,喉咙像被石头堵住,几乎要疼到窒息。
姜妤完全凭着感觉走到围栏下,什么都想不明白,脑子里一直盘旋秦暮那句“地上有血”,浆糊般乱成一片,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事情飞快在脑里掠过。
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眼泪聚在眼眶里摇摇欲坠,稍一动就会大颗大颗掉落。
动了动嗓子,却发现发不出声,比感冒时还要痛。
姜妤紧紧闭了下眼,眼泪毫无征兆掉落,一滴滴紧跟着,断了线般顺着脸颊滑下。
哭了几秒,姜妤抹了把脸起身,松手飞快一跃,也不管能不能安全着地,直奔路边的出租车。
医院里
江进和韩空赶到后差点要掀了医院,骂骂咧咧加上范易扬在旁边添油加醋,陈列浑身不知道伤多少。
“我操的,气死我了,于佳鸿是吧?狗玩意儿,等爷完事不他妈弄死他,”江进脱了校服外套,在诊室外面来回踱步。
“不行,都他妈这样了,完全是刑事案件了,报警。”江进从口袋里翻出手机,“这几个杂碎,光天化日都敢这样,我他妈还不信人民警察管不了了!”
韩空也皱着眉点点头,没阻拦他。
电话还没播出,姜妤的电话就打进来,恰巧又被他顺手接到。
“我操……”江进看了眼范易扬,捂住手机话筒,“姜妤。”
“你他妈接了?”范易扬不争气看向他。
电话界面时间一秒秒流逝,姜妤就等他什么时候能出声,也不喊不催。
“你自己说,不争气的,”范易扬白他一眼,走到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报警。
江进都快烦死了,手怎么就这么不听使唤。
“喂?”想了想还是认命,“我家里出点事,陈列帮我呢,还有什么事吗?”
那头没声了两秒,姜妤吸吸鼻子道,“江进,陈列在哪家医院?”
“……医院?在什么医院啊,我们真是在我家呢,他好好的去什么医院。”
姜妤坐在出租车上,死死压下哽咽的语气,尽可能平静,“我就想见见他。”
“……”
范易扬挂了电话走回来,看江进的表情憋了口气,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你告诉她了?”
“唉……”江进想抽支烟,但想到这是医院又忍住,“哭了,能不告诉吗。”
范易扬听完也一愣,叹口气没再说话,手上沾满了陈列渗出的血。
“范易扬!”门岩从楼梯口跑上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陈列人呢?伤到哪了?”
现在已经过两点,但外面暑气不减,江进转头还被他满头大汗吓一跳。
韩空拧眉上下打量他好几眼,替所有人问出疑问,“你跑上来的?”
“嗯,”门岩直起身点点头,“电梯太慢了。”
几个大男人站在医院走廊,一个比一个肩宽腿长,路过不知道还以为在拍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