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吸了吸鼻子转身，“回家？应该是回你家吧，我为什么回你家？”
陈列搞不懂，他到底哪得罪姜妤了，从刚开始就阴阳怪气的。
“你跟我闹呢姜妤，我哪儿惹你不开心了？”
姜妤眯起眼，后背过双手，开始一眨不眨看着他。
“好，不知道哪错也是我的错，你回来吧行吗？”
“别，我再碍着您事。你要是有个什么坏事要做，我在场岂不是很尴尬？”姜妤想也没想就回答，态度十分明显。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姜妤不肯退让半步。
就在两人收获更多的目光时，陈列轻叹口气，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他站定在她面前，俯下身凑近，放软了声音
“倔的跟驴似的，能碍着我什么事？”
话落伸出手，拉住姜妤往自己面前带了带，哀求般道，“我知道错了。”
姜妤一愣，但也还没完全消气，依旧板个脸，“你能错？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哪，再说我又没生气。”
陈列“啧”了一声，但还是耐心的将她更往自己面前拉拉，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姜妤一下子就挣脱开。
“我真错了。”他又重复一遍。
“错哪了？”
“错在惹你生气。”陈列很满意的回答。
谁知道姜妤又别过眼去，“我生气？我可没生气。你又没惹到我也没碍我事，我平白无故跟你生什么气。”
陈列勾唇笑笑，吊儿郎当仰起头，“啊，即便你没生气，那我也错了。”
“嘶……你，你这张嘴骗过几个小姑娘？”姜妤眯眼问。
谁知道陈列还真沉吟片刻，故意拿出手指数，见她要炸毛才如实相告。
“就你一个，还挺好骗。”
夏天的傍晚闲暇舒缓，南街现在根本不缺少逛街购物的人。
各个大型商场人流交织，不仅仅是下班放学的人，还有交替接班的员工。
陈列和姜妤悠哒哒走着，两人谁也不着急，就这么像散步一样慢慢悠悠走着。
他们出来时已经算晚了，再加上姜妤走路磨磨蹭蹭，所以当走出学校街时已经没几个人了。
姜妤稳步向前走，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天塌下来也别想让她。
陈列一直悄无声息跟在她身旁，即便两人谁也没约好。
他好以整暇地看了眼姜妤，眯起眼道，“还生气呢？我不是都道歉了。”
姜妤白他一眼，“生个屁。”
两人聊着，天还没有要淡下的意思，热风温度太高。
街面上人流不断，时不时还吹起一缕清风。
陈列想着一会儿要回姜家的事，他惦记了一整天，直到现在也没想好怎么开口。
他都不知道姜鹤洲为什么给他打电话。
即便是昨晚那样，姜妤也半个字没跟他透露过，显然是不想让他知道。
很小的时候，姜妤身上哪里出现毛病，或者哪里磕了碰了，也从来只有姜鹤洲和姜沫担心。
那个时候姜瑜就只知道忙公司，蓝妍也里里外外陪着他。
自小她就没感受过父爱是什么感觉，可有可无。
就那个时候起，能自己解决的，她从来都没麻烦过别人，甚至是搬出去住。
“陈列，”姜妤声音很轻很轻，还带着点鼻音，“如果要去姜家得快点了。”
陈列脚步一顿，也随之慢慢停下。
“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好像是傻子，”姜妤越过他又走，“接电话都不肯背着我，当我聋还是相信你手机的扩音？”
闻言陈列扬扬眉，“那还去？反正我也没真答应，也就搪塞你哥两句。”
姜妤双手后背，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语调轻淡
“去，不去岂不是我小气了，”她转过身看向陈列，无奈耸耸肩，“再说，我还能放肆到什么时候，早说明白早结束。”
她朝陈列挤出个笑，向他挥挥手，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背影是从来没有过的痛快，以至于是干脆。
哪怕直到现在，姜妤也没想好怎么开口，怎么和陈列说自己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担心陈列会用别样的眼光看她，甚至生出无缘无故的怜惜。
这些种种加起来，她决定还不如不要，哪怕不说，一个字也不透露。
陈列扬眉不语，望着她的目光逐渐深长，但最后却着实叹出一口气，摇摇头跟上去。
两人很快就走出了南街，顺便打了个车，没过半小时就到了离姜家最近的一条街。
等红绿灯期间，陈列向姜妤方向睨了一眼，看她只是趴在窗户上，玻璃拉到最下面，手背垫在下巴上看着窗外，双目无神。
A市街道复杂，即便不是在繁华地段也堵到人发慌，有时开车的都会比走路的慢。
姜家离南街不算远，但却要绕过好多条商业街，车子走走停停，姜妤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过。
陈列黑个脸，倾身将姜妤边上的窗户关上。
“啧，干什么？”姜妤懊恼地转过身，不停嘟囔着，“我碍着你喘气了？”
陈列“嘶”了一声，扭转过头，“老子还没窗户外面的东西好看？”
“嗯，你没。”姜妤提气地点点头。
趁着和姜妤斗嘴这阵子，司机把车子开得飞快，她丝毫没感觉到，一直在走神。
眼前逐渐出现自己熟悉的景色，道路也是走了无数遍的道路。
姜妤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挺直腰板，坐得端正。
余光感受到身旁女孩的变化，陈列笑了笑，“认真了？小腰都挺直了。”
姜妤点点头，收拾起往常的神态，目光直望着街头，“回家了。”
姜家
两人动作迅速，就连下车都干净利落，以至于陈列差点以为是回他家，不是陪姜妤。
但错觉只是一瞬间，陈列抬眼就看见姜妤充满血丝的眼球，连眼眶都有些发红，指尖泛白。
哪是什么有心事，哪是什么不开心，其实不过是她在掩饰。
心里不知道哪里被刺痛了一下，疼得陈列脚步一顿，疼痛逐渐从胸口蔓延开来，震撼及全身。
姜妤一直稳稳向前走，没敢回头。
本建设好的堡垒又被摧毁，她没有精力再去修建了。
陈列在门外等了两三秒，想到什么后立马跟上，他叫住她，抬脚走进屋内
“姜妤。”
“嗯？怎么了？”
她转过头，见陈列正跑上来，语气淡淡，“不用怕，列哥永远罩着你。”
话音落下，门角的风吹起他的衣摆，黑T松松垮垮扬着，语气还带着他往常的戏谑。
门外热浪似焰，蝉鸣远啼，热风一阵接着一阵传入屋内，抬眼便是黑透了的夜晚，还有别墅门前一盏盏路灯。
陈列嘴角含着笑，动动身子靠在门上，整个人张扬随意而不可拘。
半响，他听见姜妤难得无比认真地回答——
“好，我靠你给我撑腰。”
门外传来说话声，客厅里的人被撤得干干净净，偌大的沙发只坐着两人，一个是蓝妍，一个是姜瑜。
而两头的小沙发上，一边是姜鹤洲，一边是姜沫。
姜鹤洲身穿深蓝色衬衣，黑色长裤，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框，双腿叠加着窝在沙发里，眉目间带着点嘲弄，但不真实。
而姜沫则一身警服，领带打得方正，坐得笔直。
见门口闪过两道人影，原本平淡冷清的氛围变得紧张，更多是期待。
姜瑜把眼镜摘下来，也直起身等着门口的两人走进来。
偏厅，陈列伸手牵住姜妤，指尖穿过她的指缝，转为与她十指相扣。
姜妤刚想要拉住他，回过神后紧紧握住，陈列带着她毫没犹豫走进去。
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两人身上。
姜瑜看到陈列后先是眉头一皱，随后又想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移过眼去，转向姜妤。
蓝妍起身，“姜妤陈列，回来了，唉……麻烦陈列跑一趟。”
“嗯，我回家了妈。”
说的是回家，不是回来了。
“过来坐下吧，”蓝妍叹了口气，将两人拉到沙发上坐下，“今天就都说清楚。”
姜鹤洲望着两人牵着的手眉尖一蹙，抬眼直直朝陈列望去，正对上陈列看来的目光，还带着点疑惑。
下一秒，他就见陈列翘起二郎腿，半个身子都陷入沙发里，腿还有一颠没一颠的轻颤，姿态懒散。
这与身旁的姜妤成了明显对比，她从坐下后就挺直腰板，和姜沫一个样。
这一幕被姜瑜看在眼里，见陈列那个懒散样气便不打一处来，但气却发在姜妤身上。
“姜妤！你当我死的吗？！为什么不和我说话，蓝家就这么教你的吗，从小惯的！”
“从进来到现在，你一眼都没看过我。我是个死人吗？啊？”姜瑜越喊越大声，足足使整个客厅有了回音。
“刚开始你就给我摆脸色，我他妈欠你的？你好死不死的，回来干什么？”
众人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对自己的女儿说“好死不死”，就连姜妤自己还有些错愕。
沉寂了几秒，最后还是陈列先嗤笑一声，一只手搭在扶把手上，眉梢微挑，不咸不淡眯起眼。
“那你好死不死的，喊她干什么？”
姜瑜完全懵了，他没想到这小子敢这么和他说话，于是不说还好，一说他就一副要扬手打下来的模样。
“兔崽子！你他妈说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你算个什么东西，跟姜妤一个样，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姜瑜“噌——”一下站起身，却被姜鹤洲一脚踹膝盖跌入沙发里。
他将眼镜摘下，声音冷冷道，“今天让你回来，不是为了听这些的。一会儿签完合同，你再口不择言，可就不是踢一脚这么点事了。”
说完就将人拉起坐好，自己又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坐回去，平平淡淡。
而姜妤自始至终都淡淡地看着这一切，没半点情绪波动，不像昨晚打电话那样。
陈列看了一眼姜妤，笑着偏过头贴在姜妤耳边吹了声口哨，“你哥刚才那一脚还挺帅。”
他继续嘟囔，“早知道老子早踢上去了，我都没骂过你。”
“那天在演出室，”姜妤扭过头，“不知道是哪个狗骂了我。”
“啧，我那是爱的关心。”陈列不正经。
而姜瑜自从被姜鹤洲踢了一脚后，就再也不敢出声，一直板着脸坐在沙发上，没有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