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玮提议晚上吃了饭再回去,问刘喆的意思,刘喆说看我,我想我啥时候变得那么有地位了。矜持地考虑了一会会儿。想到我没有给我妈说一声就不回去,总觉得她会生气。我妈真的很容易生气。经常做了饭等我爸,我爸到了饭点不见人影,我妈就觉得烦,如果那时候家里有电脑,估计主板是真的会被她拆下来,因为我爸真的经常不回家吃晚饭也没招呼,主要也是因为打招呼不方便。
我看了看他们,想到李纯的信,感觉她在殷切期盼我肯定的回答,于是我说好,还假惺惺地问李纯什么意见。李纯欣然同意,理由是反正她和延亮回去也还是吃食堂。多么民主,每个人都表达了自己的意见,除了延亮。我想也许还要问问他,正要开口呢,他便接下李纯的话说吃了再回去。
于是王玮立即提议去附近新开的快餐店,而且还轻车熟路地充当了导游,既带了路又点了餐。
趁刘喆去洗手间的空当,大家有拉起了家常。做了一学期同学,好像这样的碰头是第一次。每天有点交集的好像也总是那么两三个。
王玮和李纯是同桌,没注意过他们平时聊不聊天,相处如何。不过王玮性格很好,主动开启了话题,从打听李纯周末是否回家开始,李纯说不回,因为家里没人,学校反而还有人能说上几句话。听刘喆说起过,王玮从小就跟奶奶住,父母工作忙,要么出差要么加班,反正基本上见不到人。感觉他也别关心这个话题。拿这个问题把我们挨个问了个遍,也许想找点安慰,结果就差点把我搭进去。
“延亮,你周末也没回家吧?”王玮问延亮。
“哦。”延亮淡淡地回答。
“难怪我经常在宿舍看到你打球,以后我们周末可以约着一起学习。”李纯开心地说,“不过,这周末我好像没看到你呢。”
“他那个什么……”我有些紧张,把话抢了过来,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你不会在宿舍睡到中午吧?”王玮问。
“懒觉是睡了一会儿,不过不是在宿舍睡的。”延亮看着我,我心怦怦跳着,这家伙该不会犯神经说在我家睡的吧,那误会可就大了去了。
“啥意思?”王玮追问,李纯也好奇地看着。
这青春期的迷之好奇心,从来就不曾消停。就像现在的网民喜欢看明星八卦一样,我们那时候总是期待同学的绯闻,比如谁和谁谈恋爱了。
“你不在宿舍,难道在马路上睡的?”我使劲暗示他。
“我住在马路上吗?秋姐。”刘喆来了,“”要不怎么是学霸呢,脑子就是灵光,一下子就看透了我---几年来一直在他跟前打转的小跟班。
“是说怎么还骑了自行车呢,原来去刘喆家了,差点以为去秋秋家了,误会误会。”李纯恍然大悟,果然是好姑娘,一下就把这逻辑关系给理清楚了。
“对对,对。”我如释重负,刘喆回来得太及时了。
“去你家住的,你咋没给我说?”王玮的表情还有疑惑残存其间,贴上一撇小胡子,就要赶上毛利小五郎了。
“我给你说你又想来,我家哪里睡得下?”刘喆反问,一招制敌。
“也是哈。”王玮憨憨地笑了两声,“我就是好奇你们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刘喆跟谁关系不好啊?”我得赶紧结束这话题,“是吧,李纯?”
“对,吉吉哥的人缘自然没得说,尤其是女生缘。”
“刘喆!”说着女生缘,女生就来了。我们闻声都看看过去,一位裙衣飘飘的女孩站在跟前。
“小茵,你怎么在这?”刘喆闻声抬头,见到对方语气都变得兴奋。
听女孩说自己和妈妈一起来的,路过看见他,刘喆兴奋地说着要出去打个招呼,就跟着女孩往门外走去了。
“红颜祸水,女生缘多算什么好事。”延亮悠悠地冒出来一句。我用脚戳了戳他,让他见好就收,他反而接着说,“球球,你觉得呢?”
我尴尬地瞪了他一眼,啥时候我又变成“球球”了?
“秋秋,你不会也是吉吉哥的红颜之一吧?”李纯跟延亮一唱一和。
“我……”我真想说一句,是又怎样,但实际上却是脸哗啦一下又红又热,被抓包的感觉,不,不能算被抓包,我又不是。
“哎,这人胖吧就是怕热,春天也能把你热成这样。来,球球,喝点饮料降降温。”也不知道延亮是在帮我解围还是在损我,一边说着,接过服务员端来的饮料递给我。
我端过来猛地喝了一大口,呛得我直咳嗽,他递给我一些纸巾,又顺手给我拍起了背。
“哈哈,这不是刘喆的活吗?延亮,你咋也被刘喆传染了?”王玮打趣道。
刘喆回来了,没有要坐下的意思,拿上自己的东西说了句有事先走,就匆匆离开了。不是说了要载我回家的吗?忘了?
看着刘喆的背影,我失落极了。
自尊和自卑有时候真的分不清,反正不管是自尊受到伤害或自卑被发现,当事人都会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进去一了百了。我就是那样。
但是地上没有洞,我既不会打洞也没有老鼠朋友,所以我一般通过吃来来掩饰我的无助。端起饮料一饮而尽,又拿起一个汉堡啃了起来。我一边吃一边思绪乱串,嘴没停下来,脑子也没停下来。个子不高身材也不好,脸上还有斑,既不温柔也不甜美,简直不知道是谁给我的勇气竟然敢喜欢刘喆。
“球球,你哪来的勇气吃那么多?再吃,真要成球了。”延亮讨厌的声音又出现了。
回过神来一看,王玮、李纯和延亮三个人还没我一个人吃得多,特别感谢延亮提醒我但又讨厌他打断我。
“秋秋,刘喆那份算我请好了,你不用这么卖力帮他吃回去。”王玮好像也觉得我吃多了一点。
“秋秋,你吃慢点,一会儿该噎着了。”李纯也看不过去了吧?
“我吃饱了,先走了。”
话真多,不吃了总行吧。我把手里剩下的东西往盘子里一丢,起身就走了。
延亮跟了上来问我是不是生气了,我没好气地说我没生气。
“刘喆走了,所以你生气了?”
“他走我生什么气啊?”延亮这特异功能还真不是一般深厚,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能看穿我。
“我看刘喆是嫌你太重,载不动你了,就逃跑了,你就生气了呗?”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喊他滚。
“我怎么滚,我又不是球?”
“你……”
“我怎么我?”
“你不要给我取外号。”
“我取外号了吗?我那是昵称。”
“那哪里听起来像昵称?”
“不像吗?球球,多可爱。没事儿还能拍一拍。”说着,延亮伸出手,拍了拍我的头。那一瞬间,心里的涟漪随着心里的鼓声一圈一圈地漾开,带着能量从心底传来,加速了我的呼吸,灼热了我的脸颊,还烧烫了我的耳根。
去他的刘喆。有个声音在呼唤我。
我抬起头,延亮正淡淡地笑着,,恬淡、温柔,一点都不像跟我拌嘴的那个人。他的手也好温柔,轻轻地暖暖地拍在我头上,我竟感觉自己像只小猫。
延亮停下手里的动作,我竟然有些不舍,他说要送我回去,我又小猫附体般乖巧地问他还去不去我家。
“你不是不想我在你家住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想大家胡乱瞎想。放心,我也不想你误会,我明天有些事要处理一下。”
“哦。”
晚风,带着一阵清幽的香。路上,隐隐约约有蛐蛐的叫声。路边的大树下,摊主们围在一起谈论着家长里短,孩子们欢快地追逐着嬉戏。像上次一样,延亮拉着我的手在他的腰上环了一圈,脚一蹬一踩,自行车就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