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皮笑脸着打针算什么，眉开眼笑做手术的也很正常。

　　韩焓去烧伤整形科做手术的时候，那里候诊的人，对于手术可谓是“望穿那盈盈秋水”。而在她手术的过程中，医生给予了韩焓的五官极高的评价，紧接着为她脸上的雀斑表示惋惜。随后告诉韩焓，若是如何如何稍作处理，那便是完美的天使面孔。

　　当时韩焓只当是广告听听，并不在意。等她从青田回家后，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时，总觉得想对镜子里那张脸上的斑点做点什么。

　　“给我打伞，拧瓶盖，帮我剥掉鸡蛋壳喂我吃鸡蛋，好像是真的蛮喜欢我的。”

　　开着小台灯，韩焓和韩子虹俩姐妹靠在枕头上，看着韩焓这几天贴满机票、门票的日记本，说着悄悄话。

　　“姐，我就说你好骗吧，这不是男生追女生最基本的素养吗？”

　　“不过我从他眼神里也可以感觉到，他的确还是像去年在晚托班的时候那样，看到我会紧张，想表现自己又不知道怎么表现啊。”

　　“好吧，你又说到了眼神这种抽象的东西，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没看到他看你的眼神。”

　　韩焓回家后并没有向妈妈哭诉什么，和韩子虹也没有提起那件事。

　　只是刚到家的那天晚上，把弟弟哄睡着之后，走到床那边，贴着妈妈的背睡了一晚。她知道，一旦家人知道自己在陈宥柒那里受了委屈，他们会不由分说地把陈宥柒拉入黑名单。而韩焓还想听陈宥柒的解释，她觉得这点委屈，还是可以消化的。

　　“伤口恢复得还好吗？希望这几天没有耽误你伤口的愈合啊，不然我该内疚死了。”

　　“你知道吗，虽然你才在青田呆了两三天，但是我好像就习惯了跟你一起吃饭，在江边散步了，青田到处都有你的影子。”

　　“我现在脑子里全是你，背书背着背着，你又把我的大脑占据了。”

　　回家后的头两天，韩焓除了落地后跟陈宥柒报了个平安，没有回复他任何消息。这是韩焓的习惯，或许是个坏习惯，总想让自己心里安静后再与当事人恢复正常联系。

　　一方面是自私，她在当时还清醒地提醒自己，不要“耽溺”，要在自己的生活轨道里，要时刻可以从感情中脱开身；一方面也不希望自己成为‘祸水’，让陈宥柒没了进取心，比如不能专心备考，她理想中，两个人应该相互黾勉，一起进步的。可又黑暗地想让自己霸占他，让他离不开自己。

　　这天早上八点半左右，韩焓晨读刚结束，陈宥柒估计是刚起床，就来请了早安。

　　“早安，我可爱的韩老师。还有三天就考试了，我还有几十页没看完。要是你，应该早就复习好了吧。”

　　韩焓知道考前的心理状态远比复习重要。这种时候，是需要慷慨地鼓励他的。

　　“我也有可能没看完复习资料，但是我应该把自己武装得比较自信了。”

　　“我还以为我的手机坏了，这几天都没有你的消息。”

　　“我真的好想你啊。”

　　“你应该先想考试，再想我。”韩焓觉得这个男生怎么这么没事业心。但看到陈宥柒这样说，第一反应明明是很得意。

　　“我控制不了自己。”

　　“你应该知道我的用意，我想让你专心的备考。不然你家人该说我让你不思进取了。”

　　韩焓在暗示陈宥柒，为那天他和他小姑的“小会”做出点解释。

　　“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不负光阴不负你。”陈宥柒知道韩焓喜欢带诗意的谈话，但是他时常跟不上韩焓跳跃的思维，比如现在韩焓最想听到的是，他怎么看待他小姑，对她的第一印象。

　　“对了，还没问你，你小姑对我的第一印象如何？”韩焓决定开门见山。

　　“小焓，今天中午煮玉米还是粽子？都是你奶奶从老家带来的。”妈妈刚把弟弟送去学校回来。

　　“吃粽子吧，我们俩今年夏天吃了好多玉米了。嘻嘻。”

　　“嘿，就是，我还没吃腻哩。不过这粽子是糯米，你这伤口还没完全合上啊。”

　　老家人有伤疤愈合期，吃黏的东西伤口会粘连在一块儿长的说法。

　　“诶唷，那就随便，你煮什么我就吃什么。”

　　韩焓能够从陈宥柒回复她间隔的时长，提前判断出他对问题的态度。在去过他家，了解了他家里的布局之后，韩焓还添了一项可以推测他什么时候大概在哪个房间，做什么，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需要多少步的技能。

　　很明显，这个问题，陈宥柒在脑子里多转了几圈儿。

　　“其实我想过主动告诉你的，但是我又觉得挺丢人的。我小姑的意思就是我不务实，说我找了一个自己养不起的。她想让我找一个本地的，好不好看不重要，要能持家。”

　　没等韩焓找茬，他立马用自尊堵住了韩焓的口。

　　“我知道韩老师一直很独立，你很好，确实是我配不上你。之前你开玩笑说让我今年去见你父母，我自己也很心虚。”

　　韩焓刚才提到嗓子眼儿的战斗劲儿，让陈宥柒的这句有化骨绵掌之效的话推了下去。

　　“生命和生命之间是平等的，没有配不配这一说。再说了，我现在也是“无业无产”人士。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以后绝对不要陈老师养的。”

　　“遇到你我真的好幸运，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上半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韩焓知道陈宥柒的态度了。应该说她确定自己的抛出去的锚，把陈宥柒抓得有多牢了。

　　“那就快去收拾收拾，开始复习吧。我相信你。”

　　这是陈宥柒最想听到的话。

　　在陈宥柒考试之前的几天，韩焓一本正经扮演着心理调节专家的角色，每天自以为恰到好处地给陈宥柒积极的心理暗示。想着，若是陈宥柒成功取得面试资格，也不枉自己一番操心。

　　除了一如既往地看书，小心翼翼地运动，韩焓还时不时坐在书案前回忆那几日和陈宥柒在一起的细节，然后将身心的感受无限放大，直到可以找到一个剀切的词语，把它们落到笔尖纸上。再陶醉于那流淌在长长短短的诗韵中，自己海洋般的深情：

　　我希望

　　你不要着急向自己

　　或者别人证明

　　我是你的

　　不要经常被一股脑的热情左右

　　去表达感情

　　可不可以

　　把某些时刻浓涌的爱和欲

　　匀给明天

　　和明天的我

　　我比较贪心

　　想跟你

　　谈好几十年的恋爱

　　就是那种

　　忽然相视会局促逃避

　　对坐而话

　　头和下巴都尽量减少抬起

　　拉手亲吻

　　都跃跃小心

　　绕了好大一圈才倚在怀里的

　　喜欢对方

　　也喜欢自己的样子

　　而不是后来

　　在喜欢所剩无几的日子

　　为了维持某种世俗关系

　　彼此麻木相持

　　目睹对方薄凉光阴

　　我把努力和智慧召集

　　祈祷所有的古怪精灵

　　帮我绵延

　　爱人

　　爱己的心情

　　陈宥柒考试的那天，也是一年级的韩子淇期末考试的日子，而且还是韩焓最终决定要开始准备出国留学的日子。陈宥柒下午一点开始考试，一直到五点。晚上八点多，韩焓妈妈就在班级群里查到了韩子淇的期末考试成绩：数学100分，语文95分。

　　折磨了韩子淇一周也折磨了自己一星期的妈妈，笑得比韩子淇还大声。为了让韩子淇期末考得一个好成绩，最后一个星期的每天晚上，妈妈都会陪着韩子淇做额外的练习题。

　　看着韩子淇因为一道口算题被妈妈问得话也不敢说，韩焓也就从羡慕他有妈妈陪着写作业，变成，幸好我是爷爷奶奶放养长大的。

　　“姐姐，你说话要算数啊，我成绩进步了就带我去游乐场。”

　　“当然算数。”

　　那天韩焓不仅带了韩子淇，还带上了陈宥柒，叫上了发小阿琳。不过那是小半个月之后。梅雨赖在长江中下游不走，带弟弟去游乐园只好一推再推。

　　弟弟领了通知书，韩焓的同学在韩焓准备关掉手机时，发来了诺丁汉大学给她的offer。于是本来打算考完雅思再走申请流程的韩焓，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联系了学校留学中心的苏老师，当晚就转了押金给中心的财务老师，正式开始了留学申请的程序。

　　另一边，陈宥柒在家准备着接下来的面试。和教师资格证考试的流程一样，在笔试结束后，就要假设自己通过了笔试，开始准备面试，不然等笔试成绩公布后再开始准备，时间就比较仓促了。也是凭着韩焓对他的信任，陈宥柒说服自己：我就是六十挑一里的那个“一”。

　　奶奶打来电话告诉韩焓，说河边又涨了大水，昨晚风把地里的玉米刮倒了好一片。是有一段时间没回老家了。趁着雅思在重庆的考位还未开放，韩焓想在全心投入雅思备考之前回去一趟。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

　　说走就走的旅行的确潇洒，不过有时候还是得考虑一下时机的。虽然第二天下午，水位降了很多，但桥上的淤泥仍然是让人无法通行的。于是韩焓那天晚上只能在桥这边的，姑父的老家留宿一晚。

　　说来也巧，淋淋的奶奶说昨天淋淋的哥哥，文杰刚回城区。所以文杰老弟刚收拾好的卧室，自然就让大姐韩焓住了。只是韩焓到哪儿都认床，晚上十一点了也没能睡着。“睡不着的时候就要找男朋友”，上次韩焓晚上睡不着，就和初中好友聊天，陈宥柒知道后在醋作坊里呆了几天才出来。这次自然是要找男朋友的了。

　　河水淹了石桥三次，终于是退了下去。骄阳似火，光着膀子吃火锅的雾都盛夏，算是真的来了。

　　而一旦深夜睡不着，还和一个放任自己无理取闹，甚至是把自己的无理取闹也当成可爱标志的人聊天，冲动和感性，就会像七八月时的副热带高气压带控制了北回归线区域一样，压倒性地覆盖了理性。

　　从青田回来到现在，韩焓大半个月都没有和陈宥柒通电话，自以为是在磨炼陈宥柒的耐性，而自己随时是冷静的理智的。哪晓得自己听见陈宥柒的声音，尤其是听到陈宥柒一字一句地说：我好想你，现在好想抱抱你。她的耳朵竟也是如饥似渴地，想听了一遍再听一遍，不知餍足。

　　“你真的想见我吗？”

　　“想啊，无时无刻不想。”

　　“现在呢？现在想吗？”

　　“现在特别想。你是不是终于要同意和我视频了？”

　　.......

　　不是。

　　“啊！韩焓，你这个女人！我的小祖宗。我真的服了你了！”

　　韩焓在听到他的回答后，买了机票。从龙湾机场到江北机场的机票。

　　韩焓记得陈宥柒的身份证号。这是在烟台时，韩焓从李柔瑶那儿取来的经。要在对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记下对方的身份证号，对方最在乎的家人的生日。不仅是制造惊喜的机会，而且会让对方觉得你很在意他，让他更珍惜你。

　　反正离他面试时间还有一个多星期，自己的雅思考试时间也没定下来。倒不如让他带着面试的资料，到重庆来准备。而且韩焓还可以帮他练口语，提前模拟一下面试。就是这个理由，只需要一个让韩焓可以自己说服自己的理由，她就确认了航班订单。这个理由在她脑子里说，是可行的，理智的，然后它就以一抵百，辩倒了其它让焓三思的声音。

　　把昏昏欲睡的陈宥柒惊得精神抖擞后，韩焓差不多和文杰弟弟的床也熟络了。听着电话里时歌时泣，悲喜交加，哭笑不得的男中音，韩焓睡了过去。留陈宥柒在电话那头的黑夜里“一枝独秀”。

　　在老家待的第四天，韩子淇“命令”韩焓回去陪他，而且老师也催着交实习日志，韩焓把它存在了电脑桌面上。所以带着大黄母子在河边晨跑一圈儿后，韩焓就准备回城区了。每一次从奶奶家回去，少有空手的时候。

　　菜园子里的辣椒、丝瓜、苦瓜，筐子里的像鹅蛋一样的鸭蛋，还有嫩的老的，饼状的棒状的南瓜，塞得韩焓的书包拉链拉不上为止。不过韩焓总是会在最后迈出大门前，说有东西落在卧室了，然后背着书包到卧室里，把最沉的菜拿出来。等走了老远，再打电话告诉奶奶。

　　梅雨后气温逐日攀升，再新鲜的蔬菜，摘下来过个两三个小时，也会变成韩焓奶奶看见城里菜市场里的菜时，满脸嫌弃的说“奄趴皮皱”的样子。所以韩焓决定把包里的菜分给舅妈一半。

　　韩子淇在电话里说了，今天中午韩焓什么时候回去，他就什么时候吃饭。韩子虹自然是在一旁尖着声音喊：“姐姐你在舅舅家吃完午饭，再慢慢回来啊，我看某人说话算不算数。”所以为了不辜负从老家扛回去的，奶奶牌有机蔬菜的新鲜，为了让弟弟中午不至于在食言和挨饿之间痛苦，韩焓夯嗤嗤在十一点之前就完成了城东城西的往返。

　　舅妈刚准备出门买菜，韩焓就到门口了。直到韩焓换了鞋去接水喝，坐在阳台的外婆才发现她来了。也就歇了一杯水的时间，韩焓就走了。

　　韩焓关门之前只听见了舅妈拜拜和谢谢的声音，她的脸还没来得及从厨房露出来。外婆背后的光太刺眼，韩焓看不清她的神情，只看得清她挥手再见的肢体轮廓，还有突然佝偻许多的后背。门几乎要合上的时候，韩焓用手指推住了门，她凑近了门缝往里看，也不让身体碰到门。

　　韩焓从来没觉得外婆的背影像现在这么冷清、落寂过。虽然外公在时话也不多，但总比现在在墙上听外婆一个人说要好。哪怕那个人只会对我们说的话点头摇头，甚至只是敷衍的“嗯哦好”，都足以给予我们陪伴感，足以挽救我们的孤独。

　　韩焓一直在寻找的，也不过是一个在她看书写字停下来的时候，回头就能看到的人。

　　去年的这个时候，楚華铎问韩焓喜欢什么样的男生，韩焓生动形象又具体地描摹了一番：要么像钱钟书一样有才华又可爱，陪我看书；要么像张杰一样，和我痴痴静静地听歌唱歌；要么像库里一样会打篮球，我们可以一起慢跑热身，然后我就在篮球架下负责崇拜。

　　楚華铎说韩焓要求太高，总结她喜欢的这个人叫“库钟杰”。

　　不过即便陈宥柒“库、钟、杰”三不沾：既做不到陪她朝文在书房夕武运动场，也做不到和她晨曦诵读暮下吟唱，韩焓不还是跟他谈了恋爱吗？理想和现实不仅有距离，而且是不小的距离。还是得适应变化啊。理想主义可以让人在现实中感受破灭，但也能为现实里的人打进一缕曙光。

　　“韩焓，对不起，我终究是......”

　　紧接着，陈宥柒发来了一个成绩表格。

　　韩焓也经常这样整蛊陈宥柒，一个好消息总是要把陈宥柒的心搅得七上八下。我才不上当呢，你就嘚瑟吧。韩焓想。

　　和最后一个进面试的人差了0.6分。而这0.6分，还淘汰了除陈宥柒之外的两个人。“姐姐，吃饭不准看手机，你自己说的哦。”韩子淇把筷子放在左边腮帮说。

　　“知道啦，小管家。”韩焓把手机屏幕朝下放到了一边。

　　“明明就是婆婆嘴。”今天是韩子虹放暑假的第一天，昨天傍晚考完回家，跟妈妈说考得还行。这是她和韩焓的另一大区别。韩焓考后从来不敢轻言预测自己考得如何，而韩子虹则是，你一问，反正她就是自我感觉良好。

　　由己度人，韩焓认为，现在不对陈宥柒的成绩结果做任何回复，应该是最合适的。先让他自己想想。然而韩焓没想到的是，陈宥柒和她并不同。韩焓在自己努力后若是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她不希望任何人去安慰她。陈宥柒却在卧室里踱来踱去，亟待韩焓的抚慰和鼓励。

　　“这不是老天爷为了让你安心到山城旅游嘛。”

　　“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你自己呢，先问你自己怎么看待这个结果的？”

　　“是挺难受的，但是我还是不会放弃的。我还是想当老师。”

　　“很好啊。那就朝着那个方向去吧。我也要备考雅思，相互监督相互鼓励吧。”

　　陈宥柒说，这是他从小到大以来，第一次，在考试失利后当天就能振作。韩焓也有些迟疑，让他这么快恢复乐观的心态，是不是对一个男生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姐姐，你能不能教我做这个啊？”

　　韩子淇坐到韩焓旁边来。

　　“你先去阳台上拿一个小一点的空牛奶箱子。”

　　韩焓正从中学折的一袋子星星里挑出所有蓝色的星星。然后按照铅笔画的痕迹，一颗一颗的往卡纸包装好的硬纸板上粘贴。最后贴出了一个蓝色的“Bingo”。还有四五天的时间，这个蓝色的Bingo星星板就要见到他的主人了。

　　还差最后一步，韩焓要把自己写的几首与他有关的诗，写到便利贴上，然后裹成小棒儿，放进纸板中间。

　　还没开始做，仅仅是因为自己这个要亲手给男朋友做礼物的念头，韩焓就觉得自己很美好。而当拿着粘胶，剪刀开始制作，整个世界对于韩焓来说，都是粉萌可爱的。

　　陈宥柒会认出来这是Bingo吗？

　　他会先拆开哪一根小纸棒，看到哪首诗呢？

　　他都读得懂吗？读到那句的时候，会想到和我一样的画面吗？

　　“姐姐，我要拼一个我的名字出来。”韩子淇拿着空箱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你要先挑一个你喜欢的颜色，然后把这个颜色的星星全部拿出来。”

　　陈宥柒虽然自己内心慢慢坦然接受了没进入面试的结果，但他接受了，并不代表他小姑接受了。在入不入编这个问题上，他小姑操的心，可不比他少。可以说他小姑比他自己急切得多。从中午想到晚饭后，陈宥柒还是不知道怎么跟小姑开口说自己没进面试。

　　还是等我找到一个工作后再告诉她吧。憋了一下午，还是决定继续憋着。这种急死人的踌躇和优柔寡断，在他和韩焓最后一次的旅行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妈妈你看，我做的漂不漂亮！”

　　“掉了掉了，星星跑掉了。”韩焓在后面说。

　　韩子淇拿着自己新鲜出炉的作品，啪嗒啪嗒踏着凉鞋跑去客厅显摆。

　　“这就对了嘛。跟着姐姐安安静静做手工，是不是比一个人看动画片好玩儿多啦？”

　　“妈妈你说好不好看？”韩子淇并不想在看电视和做手工之间做选择：表扬我就行了。

　　“好看。认真做的都好看。”

　　“切----姐姐做的那个比你的高级多了！人家拼的是英语，还写了诗。”蜷在沙发角忙着玩游戏，韩子虹也要抽出半个灵魂来和弟弟打嘴仗。

　　“我也可以把我语文书上的诗抄下来啊。”

　　“小屁孩儿，你懂不懂什么叫‘写诗’，就是自己创作一首诗，就像李白写《静夜思》一样，题目下面的名字就是韩焓，懂不懂？”

　　韩子虹玩游戏的时候都会格外亢奋。韩焓觉得自己该出去缓解气氛了。

　　“淇淇现在才刚开始认字，看图写话都才刚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就忍心让他即兴创作？”

　　韩焓把手搭在韩子虹厚实的肩膀上。

　　“呵，我忍心让他写但我肯定不忍心看呐。”韩子虹笑着狡猾地看了一眼韩子淇。

　　“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啊。”韩焓抿着嘴实在没忍住笑。拍了她一下。

　　韩子淇从左到右，扫视完眼前这三个女人的表情后，咬牙切齿地猛扑向了韩子虹。人类的交流从来不需要完全通过语言，韩子淇也不用听懂姐姐们的对话，她们的表情就足以让韩子淇明白，韩子虹又在嘲笑他。

　　韩焓没能缓解气氛，倒是又坐观了“鸡飞龙跳”。

　　就连生肖，韩焓也说韩子淇是长得像龙的一条小虫。

　　“砸坏了东西我要生气的啊。”妈妈和韩焓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