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爬到山顶,这厮已经赏心悦目地坐在亭子外围的石凳子上,星辉闪耀,这么一道清俊的身影在那里,像一道极美的风景,硬是把暖冬的北风换成如沐春风一样。
靠近细看了看这个古色古香的八角亭子,颜色已经有些残旧暗淡,倒确实很有历史感,外围有木栏子围住了,只能稍远处观赏,不能上去坐坐或玩玩,往四下远处一望,一片氤氲之气缭绕,静谧和谐。
“这里风景不错吧。”
这厮在不远处懒洋洋地坐着,眼梢挑起,薄唇轻扬,一脸笑意,神采飞扬。
“你这叫不在其身,不知其痛,自己保送了,来跟我表白了,有你这么坏的人吗?我还要高考呢,还有闲情游山玩水?”我轻瞥了他一眼,扯了一个清淡的笑容,不冷不热地回了句。
这家伙嘴角微微上扬,笑容飒沓如流星般划上脸颊,“我本来是打算等你高考后的呀,谁知道情敌进攻了,我当然也不能等了啊,再说了,谁让你脑袋不灵光,我也没有办法啊。”
他悠悠然地起身,拍了拍尘灰,走了过来,柔和的眸光轻落过来,“其实我签合同选择大学的时候,也有矛盾过的。”
“矛盾什么?”我瞪大眼睛愣了愣。
“那时候家里希望我出国。”他半垂着眉眼,淡淡地说着。
我怔愣住了,撇开头去,苍白无力地说了句:“那你去好了,前途重要。”
“就知道你会这样,又回到和以前一样的样子了,你那时候也这样。”他嘴角微动,浅浅笑了笑,“那时候就这样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你选择万家好了。”
“真的,你去好了,我这次和以前不一样,反正……反正……”还没说下去,泪水却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而下。
“瞧吧,我就说。”他侧眸深深看了我一眼,握紧我的手,“我和你说这事是想告诉你,你看我那时候就选择不去,一部分都是因为你,所以别人根本动摇不了我,明白吗?”
“真的?”我陡然激动得泪流满面,红唇微颤。
他微微低头瞧了瞧我,声音沉沉:“在国内总能找到你,在国外真的凶多吉少了,所以不去。”
我喜笑颜开,喜不自禁道:“你原来这么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呀。”
“瞧你,现在高兴的。”他眉梢微挑,笑了起来,“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在一起,如果我来问你,我可能要出国了,你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肯定会直接背对着我,然后说一句,'你去好了,问我做什么',然后直接转身就走,你信不信你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你那么了解我?”
“当然啊,明明很痛苦也不肯承认,而我们可能根本不会有开始,所以我决定留下来,这样我可以和你在一起,我可不想学那些为了更好的未来就放弃自己感情的人,遇到一份值得珍惜的感情,如果这样错过的话,它的代价可能就是一辈子有缘无份,这样的人生是有遗憾的。”他缓缓舒了口长气,薄唇一掀,“如果你真不行,大不了我养你,不要有压力,陪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我不敢置信地嘟囔了句,“万一你不要我了,我不是要饿死街头?”
他瞬间就瞳仁一缩,脸色铁青,“你是不是想让我把自己的心剜给你看,你才信?”
哎,这人就是这么凉薄,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炸毛,如果他的温柔能持续时间久一点,那真的求神拜佛,谢天谢地了。
我赶忙聪明伶俐地睁一睁眼珠子,一脸无辜,“我信你,我真的信!”
“这还差不多。”他怒气微退,眉眼带笑。
呃……
我羞红了脸,嗫嚅道:“我有什么好的?你就这么认定我了?”
这人真的一番苦思冥想状,煞有其事地数落起来:“说起来真没有什么好的,你看,头脑么简简单单,长得也清清淡淡,胆子么微微颤颤……我看我也是鬼迷心窍了。”
还在一本正经的说着,我已经气得云雷滚动,即将狂风卷雨劈落下来。
蓦地,他打了一百八十度地弯:“掐指一算,配我足够了,凑合着过吧。”
听得我一惊一乍,微红着脸,轻哼道:“那么差,你还要,真委屈你了。”
他双眉微挑,似笑非笑,“所以千万不要祸害别的男同胞了,祸害我一个就算了。”
我忍不住挥起一拳,这厮瞬时双眉紧皱,哀叹道:“瞧吧,就是个河东狮……”
他缓缓地走近身边,一对青眸炯炯地瞅着我,柔声道:“悠悠……”
深情并茂的一声叫得人意乱情迷,抬眸望了他一眼。
“嗯,这名字就是骗人的,应该是哎呦呦……”
呃……
忽然之间,他敛了刚才的的嘻嘻哈哈,眸光变得脉脉含情起来,“其实你有很多优点,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你看你轻盈动人,秀色可餐,杏眸怒睁都那么楚楚可人,长得就一副含苞待放的样子,到了大学不知道会勾走多少男生,再说你心思单纯又不卑不亢,有韧劲!我喜欢。我为什么不喜欢?看一次喜欢一次……再不下手难道等着别人来抢?”
听得我大为惊喜,得君一回顾,使我双泪长珊珊嗳。
“你班级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在看苏桐还是看我?我要听真话。”
他从容淡定地朗声笑了起来,“我确实看了你一眼。”
“我好看?”
“我确实觉得……”他眼底泛起一片波澜,嘴角扬起,“傻乎乎的。”
“你……”我气得转身背对着他。
他微微偏头看过来,低低一笑,“所以我打算以后养她,不然会被骗的。”
“你真的小看我了,我聪明着呢。”
“怎么说?”
“我选了最聪明的人,让聪明的人给我做牛做马。”
他唇角微勾,轻声笑了笑,“那你以后要骑在我的背上,我带着你去吃草。”
呃……
“吃什么草?”
“冬虫夏草。”
“什么东西?”
“补一切器官,顺便补脑。”说完,他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良久,他才收回了放纵不羁,伸手温柔地抚了抚我的发丝,清澈的眸光投过来,微叹道:“你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份量。”
我目光看向他,愁苦地笑了一下,“其实我有时候也很害怕,我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和别的女孩比,我什么都没有,还可能会害得你也变得平淡无奇,我有时候也很矛盾。”
他眼底泛着惊诧,神色大变,“你在我就拥有了全部,你不在,我真的一无所有了,那些都是死物,哪有什么乐趣,你答应我,无论什么困难,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
我犹疑了片刻,他大惊,“你不要吓我,我有心脏病!”
这家伙真的有气无力的捂住胸口,“我心疼,你再这么悲观的话,我要一命呜呼的,到时天天有你哭的。”
“真疼?”我狐疑地看着他。
“真疼,以后不准再说这种丧气的话,不然真的会送命的。”
“噢。”
“一言为定。”他伸出手,握住我的手,一拍,五指对五指,笑容惨淡淡的,“绝对不能有下次,不然我真的会心脏病发的,我是一个病号子。”
“真的、假的?”我哭笑不得,微微皱眉看着他。
“和你一起后,就有这个病了。”他笑着扣住我入怀,眼睛一亮,“下次什么时候再出来见面?”
“嗯……”我想了想,半吞半吐道:“要不年三十吧,七点半以后?我知道时间中间隔得有点久,可是我要学习啊……”
他薄唇微动,不情愿地应了声,满脸一副虞兮虞兮奈若何的神色。
两人一起逛到日落西山,我们下山的时候,我耍了一下招数,先跑了起来,待到一个转弯处,躲进了左侧的丛林,隐身在一棵大树后面,他追上来站在这个转角处,四处张望,却往路右侧边上的谷底那侧探去,真是笨蛋,大声疾呼了起来:“习悠悠……”
就一天到晚你耍我,今天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我在树后掩唇而笑。
“习悠悠……”只听得他又焦急地呼唤了起来。
我看他探探、探探似乎想往悬崖边爬下去,吓得我的心也怔住了,旋即窜出去,站到他身后应了一声,“嗳。”
他猛地转身,紧紧抱住了我,厉声骂道:“下次不能玩。”很快声音缓和了下来,“我刚才真地吓坏了,以为你跑得太快,冲到山谷里面去了,被你吓死了。”
我抬眸的时候,发现他的眼圈都红了,就差泪滴滚一滚了
哎……
他也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你打算也跳下去吗?”我笑着朝他眨了眨眼。
“你……还笑得出来。”他很是愤愤,薄唇抿得紧紧的,恨不得咬牙切齿了。
……
回家刚进门,母亲就神神叨叨:“寒假了,总可以去看外婆了吧?”
上次被害得还不惨啊,我淡淡回道:“让外婆来我家住几天好了,我要高考了。”
她脸上旋即一副苦相,神神叨叨地埋怨了起来,“让你们去都是这样,不知道老人家的想念,就盼着过年看看你们,还能活多久,也不想想?”
我确实也觉得挺惭愧,迟疑了半晌,无奈道:“年三十去看她吧,你千万不要乱七八糟的什么事情再弄出来了。”
母亲立马露了个笑容,这次倒反应灵光,很快就堵了回来:“今天没看你做什么作业,一个下午人影都没有,去哪了?”
我不由得颤了颤眼睫,心慌地关上房门,谎称道:“和同学一起,有事……”
之后的几天安安静静做了点作业,另一边那个校友又给我上了一记闷棍,“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出于礼貌我还是回了句:“不知道。”
年三十探望了外婆后,下午闲来无事,母亲硬是拉着我去了那个阿姨家。
那个弟弟正在弄鱼钩,见我们到访,花团锦簇般的笑容扬了一脸。
那阿姨更是眉开眼笑道:“悠悠来啦,早就和你妈说好了,听说你们年三十回来,上午我家子军特意去钓鱼了,你看,等会你们带回去,好多小鱼呢,还有河虾,冬天野生河虾很难得的,读书辛苦,要吃点野生的才补一补。”
她那么热情,却让我的心很不是滋味。
母亲又是冷不防地推我下水,嘴角飞扬了起来,“你不是很喜欢钓鱼吗,要不下午跟子军再去河边钓一钓?”
怔愣地我心都吊在了嗓子眼,和他出去,若被京同学知道,还能好过吗?又不知道双眉会拧成什么样子,赶忙拒绝道:“不喜欢、不喜欢,要不你喜欢的话,你去吧。”
那位弟弟走到我身旁,憨憨的样子,一脸老实,“钓鱼很简单的,你到我们村口那个大河的桥边,鱼很多的,上次我一个下午就钓了八大条。”他一边说一边又自顾自弄着鱼干钩。
“哦。”我淡淡回了句,趁母亲和他们刚开始闲聊,赶忙说道:“我去找一下表弟……”
我跑了几步,只听得她在后面呼喊:“你快回来……”
……
待她从那个阿姨家回来,一个袋子里装着还在蹦蹦跳跳的鱼,一个袋子里装着虾,一滴滴的水珠“吧哒”“吧哒”往下掉,沉着一张脸,斜斜睨了我一眼,嘴角一挑,“还说表弟,还不是看电视?”
我亦朝她冷冷地瞥了一眼,“你不是一样,还说陪外婆,最后去找了别人,你吃人家的,拿人家的,以后把你自己卖了去赔给他们,不要想着卖我,不可能的。”
她气瞬时得满脸泛绿光,恨恨盯了我一眼,骂道:“侬个没良心的……”
等外婆家吃了团圆饭回来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又没办法通知京同学,我兴匆匆地来到相约地,这人正托着腮帮子,对着湖面扔石头。
精卫填海啊!
我忽地跳到他面前,“对不起啊,回来晚了。”
这厮眉头紧皱,慢吞吞扶着椅子站起来,如临深渊地踩了踩地,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跳了几步,满脸委屈:“知不知道,脚都麻了,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