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后来把车开到了隔壁的小城市,时音当天下午在那儿的小区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廉价的地下房,暂时安置了自己和苒苒暂住。
要防席尙景,就不能逗留在他的城市,也不能住人多的地方,更不能坐飞机或者高铁,所以时音选择乘坐出租去其他城市。
只能不露一点踪迹地定居到隔壁的城市,租最低价最平凡的房子,然后做好半个月不出门的打算。
这半个月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月份,下过大雪与冰雹,从房子阳台一眼望过去的冬季海面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吸引人生活下去的色彩。
时音刚来的一个星期说话不超过三句,她的白天用来睡觉,晚上就失眠发呆,跟时苒交流的话也很少。
这样的状态一直延续到半个月后的傍晚,她从楼下的小卖部回来,手里拎着一袋子罐装啤酒。
时苒正在收拾新买的冬衣,当初离开别墅时走得急只收拾了四五件衣物,这些衣服再撑也撑不过两天,就去附近较便宜的服装店买了几件,同时买了些食物与厨具。
时音把购物袋放小厅餐桌上,说:“苒苒把厨具退回去。”
时苒正把食物放进柜子,侧头看她。
“我们已经不是以前的经济状况,在我身上能少花就少花点,厨房有旧的能用,你买的这个退回去吧。”
“姐……”
“我们已经没有资格再过以前那种高要求的日子了。”
时苒不说话,继续往柜子内放食物,良久才应:“我明天去退。”
到了晚上,时音重新把啤酒拿出来,她在和时苒合睡的卧室中央摆了张小桌子,把啤酒放上面,拉开拉环。
时苒坐在桌子对面欲言又止,时音把两个拉环都拉开了,一罐给她一罐给自己。
她说:“你别担心,我就买了两罐,喝完就好了,不上瘾。”
说完举起啤酒看时苒:“来,敬我们以后……独立生活的日子。”
时苒拿自己身前那罐,时音跟她轻轻碰一下,然后闭着眼喝,时苒看着她一口喝下三分之一的啤酒。
好像真的决定走出来阴影的样子。
时苒喝一小口,时音把喝剩一半的啤酒罐放桌上,屋外寒风凛凛,与阳台相连的门玻璃上发出一阵阵被空调管子击打的动静。
“真吵。”时苒说。
时音说道:“苒苒你问问席郡御,能不能悄无声息地帮你办转学手续。”
话题来得突然,空调管子的声音都仿佛轻下来,时苒捕捉到重点问:“姐,只办我的?那你怎么办?”
“办我的就太引人注目了,但是你不能不读书,你必须拿到学位才可以立足,以后也有能力做事。”
隐约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时苒伸手握她的手:“那你的呢?姐。”
“我工作啊。”
时音说得云淡风轻,时苒问:“姐还有一年就大学毕业了,不要学历吗?”
“我怎么可能还去读,我供你上学就差不多了,这样子正好你毕业后也不用迷茫,我就直接帮你累积社会经验了。”
“姐,你的专业课成绩比我高。”
“我赚得比你多,”她说,“我钢琴和大提琴的水平,足够去任何一所学校做老师了,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去做射箭教练。”
时苒一时语塞,时音反握她的手:“不用再说了就这样吧。”
一个人生决定就这样悄悄做下来,话音刚落,顶上的空调突然发出一声泄气声,暖气的供应随之停止。
空调坏了。
偏偏在这时候,偏偏在一年中最寒冷的这时候坏掉,时音起身收拾啤酒罐。
时苒起身说:“我去找房东。”
“夜路不安全,我陪你一起去。”
房东住在上层楼,时音与时苒披着外衣,在房东家门口敲门,敲了很久都反应。
楼外本来就冷,楼道里更阴,凉,才不过站半分钟手脚就全冰,时音又叩了两下门:“王阿姨?”
还是没动静,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晚上九点半,郊区的人睡得早,房东一家大概是睡了,可是视线下移却看到透着灯光的门缝。
时音叹口气:“王阿姨我们卧室的空调坏了,能让你先生帮我们看一看吗?”
隔壁的门倒开了,亮光透进楼道,半裹着被子的女人将头探出来提醒:“哎小姑娘,声音轻一点,我女儿刚做完作业睡觉被吵醒了,我老公上夜班,你轻一点好不好?你们房东阿姨今天晚上出门了,门口的灯光是鱼缸,你们明天白天再来找。”
时音礼貌地弯腰:“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家里人了。”
暖气没修成,姐妹俩还冻得流鼻子,回到出出租屋,时苒进卧室才发现,通着阳台的玻璃门右上角居然被空调管子给砸出个小口子,风从那口子与裂缝里地涌进来,往整个房间灌满西北风。
时音从柜子中翻找出透明胶贴住缺口,没贴怎么严实,手掌侧面还因快速摩擦玻璃裂口处而刮破,她一声不吭地将窗子弄好才回来擦伤口,时苒递纸巾给她。
“苒苒,”她处理完伤口,沉默半晌说,“我们两个可能真的被养的太娇气了。”
时苒没说话,这个时候因为一些莫名的难过,不知道说什么话。
那天晚上,房间没暖气还被灌冷风,再厚的被子压下来也只是重量而无暖意,时音闭着眼把时苒蜷抱在怀里,两人互相汲取温暖。
到凌晨才冷着身子睡着。
......
离开湖边别墅后一下子切断了经济来源,父母亲陆续走了,外公和外婆在她们小时候就被债务拖垮了。
宋家的亲戚这么久不联系也没一个依靠得上的,就连温婉葬礼也没来几个,所以这世上真的只剩时音和时苒两个人相依为命。
那天与时敬谦见面他给了时音他的电话,但她没打电话给时敬谦,接下去的生活完全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