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雯雯回忆起曾经一次实习的经历。
上司对一位所有人看起来都‘好欺负’的女孩做出了不尊重的行为,在蒋雯雯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它已经在公司传开了。她想要帮助那个女孩儿,耳边却一直围绕着同事的劝说“别多管闲事了”“惹这个麻烦干嘛呢”“万一人家是自愿的呢”,周边越来越多的话语使蒋雯雯变得摇摆不定,她脑海里一直在做思想斗争。
在一个很平常的晚上,她还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想这件事情,离她只有几公里远的巷子里,那位女孩被按在地上挣扎着。蒋雯雯怎么不知道、同事们又怎么不知道、当你没有摆出自己的底线的时候坏人只会变本加厉。
第二天女孩报了警,蒋雯雯也彻底离开了那家公司,她痛恨自己的懦弱和胆怯、后悔自己没有站出来、那些同事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使她感到厌恶。
一个女孩要承受多少来自同性和异性的恶意,才能够安稳的活在这世上。一个成年人要散发或接受多少冷漠的眼神,才能够纠结的过好自己的生活。
如果成年后的我们注定有时懦弱、注定变得自私冷漠。那更要趁着自己还在校园、还没有那么功利的时候、尽自己所能、毫不犹豫的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刚好申雪已经从家里回来了,看着她面无笑容的状态,蒋雯雯安慰到:“小雪啊,爷爷怎么样了?”
“爷爷去世了...”
“节哀...”
蒋雯雯抚了抚申雪的背部,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小雪,你也不要太伤心了,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常态,我们得向前看。”
申雪抬头看了看天,长输了一口气。
“其实我没有很难过,我从小就是姥姥带大的,如果不是这次去医院我都快忘记了爷爷长什么样子了,我就记得他还蛮重男轻女的,所以我们的关系也一直不是很好。”
“他临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嘟嘟囔囔的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我已经完全听不清了。那个时候心里只是有一点难受,但其实爷爷过世了我真的没有很痛苦。雯雯,我这样是不是非常狠心啊。”
蒋雯雯拉住申雪的手:“怎么会呢?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不断的离开我们,亲近的人或者是有矛盾的人,又或者是虽然亲近却有矛盾的人。他走了,那些矛盾也就走了,剩下的只是随时间推移越来越淡的怀念。我们没有伤害谁,没有那么舍不得就不用强求自己伤心,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
既然申雪回来了,这天中午蒋雯雯就把达令、申雪和张昊一起叫到餐厅里议事。
这是他们之间不用言语的默契,但凡是有事情要商量,餐厅就成了他们之间的议事大厅,因为一般情况下,是看不到张昊和达令坐一张桌子的。平时蒋雯雯和申雪在一起吃饭、张昊和达令便默默的坐到左右两张桌子,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说来也奇怪,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争执和不愉快,却总是看不对眼。
蒋雯雯清了清嗓子,三个人把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呼出来。
“今天,说一个严肃的事情。”
三个人摇头晃脑、面面相觑。
“嗯?”
“哦?”
“什么呢?”
蒋雯雯身上充满了像带一群猴子的无力感,拍了一下桌子:“能不要像捧哏一样吗?真的有重要的事情。”
看蒋雯雯紧皱着眉头,三个人才安静下来,坐端正。
“相信各位都听说过这个,校园暴力吧。”
三个人点了点头,达令关心的问道:“为什么突然说这个?难道你被欺负了?雯雯,你有什么事情可得说啊...”
张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话到:“你看她那个样子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
达令叹了口气:“这话...说的也对。”
张昊低头沉默了几秒,忽然抬起头来严肃的讲到:“蒋雯雯!”
“你不会打别人了吧?”
申雪打断二人说话:“别打岔,听雯雯说完。”
三人安静下来听蒋雯雯说出前因后果,分别发表了自己的评论。
达令说:“想不到我们身边还有这样的事情,虽然我也没怎么注意到过陈静,但是一个小姑娘性格安静绝不是她受欺负的原因啊,这得对她的身心造成多大的伤害啊。为什么她遇到的所有人都那么坏呢,班主任和父母怎么能这样呢?遇到的全是这种人,她岂不是每天都生活在黑暗里面?这简直天理不容啊!”
申雪说:“太过分了,这就是一群人渣啊。同为女生,那几个施暴者怎么能如此恶毒,**都是变态吧。想要解决这种事情还得从施暴者身上下手。陈静也是,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啊,好歹一个宿舍的,这姑娘性格太柔了,要不是你和她一起洗澡岂不是一直发现不了。”
张昊说:“太惨了,简直太惨了。”
蒋雯雯、达令和申雪同时看向他,他还在不停的摇头唏嘘。
“害,太惨了...”
蒋雯雯说:“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大家都想想办法啊...”
大家集思广益。
达令说:“告诉班主任,我觉得李媛不会像她初中班主任那样的。遇到这种事还是得让老师知道吧。”
申雪说:“陈静不能一个人了,以后周末休息的时候我们几个一起,先把她送回家。”
张昊说:“臣附议。”
蒋雯雯微笑着看着他:“你那个脑子是用来干嘛的呀?我求求你用一下它吧。”
“好好好。”
张昊做出沉思者的姿势,开动脑筋,苦思冥想:“要不我教她散打吧?再遇到那群人渣直接上去左勾拳。”
蒋雯雯握紧拳头,低着头叹了一口气,问:“你还记得初中的时候我遇到抢劫的那次你是怎么跑的吗?你还教人家散打...你自己不被打就不错了。”
达令一听这话,连忙问道:“初中你什么时候遇到抢劫的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蒋雯雯暗自嘟囔:“那几个劫匪朋友我都给了封口费了你当然不知道。”
“你说什么?”
“啊....没说什么,我说都过去的事情了,那是个误会,他们也没伤害我。翻篇儿了翻篇儿了....”
商讨了半个小时,蒋雯雯做出了会议总结
“好,同志们,我捋一下啊。首先,我们跟在陈静后面找个相机录下来她们霸凌的证据,然后再把证据拿给班主任看,如果她们非常过分那我们就当场报警,尽量先不要动手那样我们不占理。然后我们就每周都和陈静一起回家,结对总会安全一点。最后我们慢慢的去引导陈静让她走出心理阴影。明天就是周五,我们放假的日子。我们就按照这个计划实施。”
达令和申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张昊眨巴着眼睛仿佛有什么异议,蒋雯雯便对他说:“张昊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从我今天开始说这个事情你就一直在捣乱,我很喜欢你的幽默,但幽默是得分场合的。”
这是蒋雯雯第一次说出心里话来,她第一次因为一件事情撤销掉对张昊的滤镜。正视他的缺点和他可能并没有那么能体谅别人的事实。
张昊其实并没有不想去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计划做的太草率了,毕竟面对的是校外的人,应该更周全一点。保护好陈静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还是需要再好好做一下准备。
但被蒋雯雯这么一说,自己被误解成这样,心里属实委屈:“我怎么不分场合幽默了?我说我不去了吗?”
达令没有看他,但小声说了一句:“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张昊有口难辨:“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啊?别在这装的跟多么大义凛然似的。”
“你站在什么角度说我装啊?就算我是装的,也比某些冷血动物装都不愿意装一下的强。”
“你说话别阴阳怪气的,我怎么冷血动物了?”
申雪劝说道:“别吵了,你少说两句吧张昊。”
张昊生气的站起来:“我少说两句?”
“好,我不说了。原来你们就是这么看我的,行,爱去哪自己去吧,小爷我还就不去了!我给自己找这麻烦干嘛?还不落好。”
张昊拿起衣服甩在肩上,转身就走了。
申雪看着他的背影说:“哎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你这脾气...”
申雪皱着眉,看着蒋雯雯:“雯雯,要不你去劝一下他吧,好像真的生气了。”
一直沉默着的蒋雯雯开口说:“如果真的不想去,就随他吧,我们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必须怎么样。”
她把张昊划分到了‘别人’里,蒋雯雯一直认为张昊是个正义感和同情心爆棚的人,原来是没有经历过需要做出选择的事情。她突然感觉很落寞,在大事面前,如果她对张昊的滤镜一层层的粉碎,她在心里给张昊立的人设一步步崩塌,那她曾经放不下的执念和一腔热血的喜欢,又值几斤几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