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霸凌的事情过去后,陈静和父母从派出所走了出来,太阳晃着陈静的眼睛,她抬起头来,见到阳光了,她的心情依旧沉重。
陈静一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木讷的走回家,木讷的处理身上的伤疤,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凌乱的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面,久久不能入眠。
终于,她推开房门,敲响了妈妈的门。
那天晚上,她们彻夜长谈。她吐露所有的怨气,哭的撕心裂肺,讲出所有的疑惑与痛苦。
“家里再穷我都能忍,你重男轻女一点儿我都觉得恶心...”
“我姥姥姥爷不是这样对你和舅舅的吗?你不难过吗?你体会过的,为什么又要强加在我身上呢?”
“妈,你骨子里刻着四个字你发现了吗?”
“男尊女卑。”
“你亏欠我很多你承认吗?”
“我恨你,可我没法停止爱你。”
她要的是一句对不起,她得到的是又一次的洗脑和谩骂。
“你怎么那么不懂事?”
“你这个白眼狼,就只记住坏的,好的一点都不记。”
“我对你舅舅好理所应当,你不要想当然,不要那么偏激!”
“他可是你亲弟弟啊....”
回房间之后,陈静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母亲的话语一直在她耳边回荡着。
在那个和往常一样的早上,一切都不一样了。
没有了激烈的争吵,没有了发疯的情绪,留下一张字条,她轻轻的关上了家门。
“不要找我,当我不曾出现过。”
这世上最后的安慰与希望是,她还有选择。在一次次的失望中,陈静不再麻木,失望积攒成绝望,她选择了离开。
每一个选择背后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十六岁的女孩,需要考虑住所和生活、需要经济来源,需要对抗贫穷,却唯独不再需要爱恨交织的家庭了。
陈静是勇敢的女孩,有自己清醒的头脑和思想,不沉沦不麻木知对错。她宁愿付出如此的代价也要逃离的家庭,或许本就不值得留下来吧。是否会一生对抗?是否会老死不相往来?是否会重蹈覆辙?陈静不知道,此刻,她只知道,她要这么活着。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说自己认为对的话,写自己认为对的文字,选择自己认为对的活法,付出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
正值国庆假期,蒋雯雯担心陈静,于是在QQ上询问她的状况。得知陈静决定离开的时候,蒋雯雯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佩服陈静的勇气,但也担心她的生计。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蒋雯雯思索再三,决定联合几个小伙伴集资,给陈静一点支持和底气。
蒋雯雯把朋友们集合到一起,大家都是学生,凑来凑去也凑不了几个钱。都托着脸面面相觑。
“这也不是个办法呀,钱太少了。”
“我平时省下来的钱全在这儿了...”
“这能帮到陈静什么呀?几天就花完了...”
张昊转了转眼球,说:“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
“其实姜雨晴家里好像挺有钱的,你看她穿的衣服,都是牌子...”
蒋雯雯把耳朵凑过来:“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谁来着?”
“我说啊,其实姜雨晴...”
“滚。”刚说就被蒋雯雯打断。
她思索着,突然直起腰来:“钱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
张昊用迷离的眼神看着她:“怎么赚啊?我们几个废物,连个一技之长都没有...难不成装乞丐,拿个烂盆坐在马路牙子上要钱啊?”
蒋雯雯听了之后,心生妙计:“这倒是个好方法!”
申雪问道:“我们真的要去当乞丐吗?”
“我提供盆,你们装乞丐吧...”达令小声的说道。
“你们,听说过街演吗?咱们可以去唱歌啊。张昊,你家不是有一套音响吗?你又会弹吉他。”
张昊身体向后仰了仰:“你咋知道我家有音响,你跟踪我?我要报警。”
申雪点了点头:“哦~你的意思是我们去街头唱歌让路过的人投钱?”
达令推了推眼镜:“这确实是个可行的方法,这几天是节日,商业街人多,我们就去那儿卖唱。”
蒋雯雯表示同意:“那我们几个谁唱歌好听呢?”
三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了张昊。
“你咋知道我家有音响?”
这天晚上,蒋雯雯一行人来到了商业街的中心,这里灯红酒绿,人流穿梭,好不热闹。
架好了话筒,安装好音响,张昊就开始唱歌了。
他背起吉他,拨弄琴弦,还是那个蒋雯雯记忆中一点都没变化的少年。
“不是...那我唱什么啊?”
蒋雯雯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本子放在架子上。
“行啊蒋雯雯,够阴险的啊,偷我东西...”
“写那么多好歌,总得趁这个机会唱唱吧...”
申雪放大了瞳孔:“哇塞,想不到张昊居然还会写歌,这么有才华啊!”
张昊摆了摆手:“害,都是瞎写的,写着玩呢。词曲都不成熟,这没法唱,唱点翻唱得了...”张昊一再推拖着...
蒋雯雯和申雪不停的鼓励他:“没事,写了就是要唱出来嘛!”
达令从包里拿出来一个铁盆放在地上,抬起头来对张昊说:“对嘛,干嘛不唱呢?试试呗!”
张昊笑了笑:“你东西倒是准备的挺齐全...盆都拿来了。”
“举手之劳...”
蒋雯雯见张昊不好意思,便用出了最管用的激将法:“张昊,平时看着没皮没脸挺自信的,现在怎么不敢唱了,是不是怕了呀?”
“是怕了。”张昊立刻回答道。没想到这招没有奏效,蒋雯雯使出了终极大招。
“唱!”
“磨磨唧唧的,给你脸了是不是?几个人轮番的给你说好话都不听,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多事儿?写都写出来了唱的再烂也得唱!”
张昊愣住了神,没敢反驳,手里拨弄着琴弦,轻声的唱了起来。
“哦~女孩,不太擅长表达爱,你快向我走过来~”
“我的爱,一直在~看窗外,下起了雨来...你的好,你的坏~我还是给你送伞的那个男孩...多少曲折离散还是拥你入怀...”
“我喜欢这样的你,冲动的你,任性的你...我的情绪,埋在你眼底...我写的一纸情书,道不尽我的悲喜...”
几曲过后,蒋雯雯脸上洋溢着笑容,一阵稀疏的掌声响起。
围观的只有几个小孩子,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姑娘拍了拍自己的小手给张昊鼓了鼓掌,笑着往盆里面投了五毛钱硬币。
“叔叔,你唱的真好听!”
张昊大为震惊:“这位小孩儿注意你的言辞,你礼貌吗?叫哥哥。”
“叔叔我给你投了钱,爸爸说‘做人要懂的感恩’你应该谢谢我!”小女孩掐起腰来,气鼓鼓的说道。
“我谢你个头,叫哥哥!”张昊做出鬼脸。
“呜呜呜...”小女孩大声的哭了起来。
申雪冲着张昊说:“她只是个小孩子,你跟她置什么气啊?这么大个人了你就不能有点爱心吗?”
“嘿~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蒋雯雯几个人上去安慰她,过了一小会儿她的爸爸就来了。
“怎么了宝贝儿,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了?”
“爸爸爸爸,这个叔叔欺负我...”
张昊走向前去:“我咋欺负你了?”
“你都没有谢谢我,爸爸说接受别人的帮助要说谢谢!”
“行了祖宗,我谢谢你的五毛钱!”
小女孩的爸爸抱起她安慰道:“好了好了,叔叔这不是说过谢谢了嘛,不要哭了哦,爸爸带你去那边买棉花糖...”
看着小女孩和她爸爸的背影,张昊深呼吸了几下:“怎么连他爸也叫叔啊...”
蒋雯雯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那么用心的唱了半天,就赚了五毛钱。”
达令说:“我倒是有个办法,保证能赚钱,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配合...”
十分钟后,他们身边围满了人,盆里早已塞满了钱...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蒋雯雯拿着麦克风唱着。
“留下来...”张昊唱男声。
“我的老家,哎,就住在这个...”
观众们热情高涨,有的还能跟着唱起来。
“好!唱的好!”
“小伙子不错!”
“这女孩唱的好听!小伙子哪有几句词儿呀!”
“再来一个!”
歌声中,申雪凑近达令:“这就是你说的好办法?”
“对呀,这都是现在很火的歌。”达令自信的说道。
“因为咱这儿集中的大部分都是中年人,年轻人不多,你得从听众的爱好入手。”
“只要来了一圈人,其他人也都会来凑热闹。人越多,气氛越好,投钱的人越多。都是听个热闹。”
这边蒋雯雯和张昊还在继续演唱着。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
“娘子!”
“啊哈~”
几曲作罢,盆里的钱也被达令倒出来好几次了。看来这次的收获确实不小。
蒋雯雯怎么也想不到,这辈子第一次和张昊男女对唱,唱的是凤凰传奇...
“谢谢各位捧场,谢谢各位!”
“明晚九点,锁定商业街中心,我们还来这里唱哦!”
蒋雯雯和张昊向大家道别,人群也渐渐散去。在他们整理音响和麦架的时候,逆着人流颤颤巍巍的走出来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拿着竹篮子,篮子里盖着一块布。缓慢的抬起头看着蒋雯雯。
“奶奶您有什么事儿吗?”
老太太哆哆嗦嗦的说出五个字:“在哪领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