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若鹤故意慢慢收拾书包,看西丽是否主动找自己一起回家。还好,西丽站着等她很久,只是一起往家走的时候,西丽两手扶着书包带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西丽不高兴的时候,总是默默不做声。但是,今天她对待朋友的态度,叫若鹤觉得她很可憎。若鹤加快脚步往前走,但是过一会儿又不得不等西丽一下。远远看去,静悄悄的路边只有白杨在轻轻颤动着树叶,若鹤焦躁不安地走走停停,一下子变成了在沉着镇定的朋友面前行为贾莽无礼的人。终于,若鹤忍不住了:“你到底怎么了?”
身后的小花园,飘来一阵属于早夏时光的青涩芬芳。这种青涩的香味迟迟疑疑、笨手笨脚地乱撞,散发着一种不坚定的气息。若鹤想回头看是什么植物散发出来的。
西丽依然低着头晃晃悠悠地走着,一句话也不说,像个沙漏一样急死人!
好像经过一阵拼了老命地思索,她终于开口了:“还是我爸妈的事。”
若鹤没有力气回答了,其实对于这个事情,她也已经疲劳了,说来说去就是这个事情。
她是同情西丽的,她父母几乎每天都在吵架。当然,也有不吵的时候,那就是她妈妈不回家的时候。
若鹤叹了一口气,本来她想说说自己计划学电子琴的喜悦,现在一点心情也没有了。她也用两手的大拇指勾着书包背带,低头走起路来。走着走着,忽然看见爸爸的车停在楼下,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上楼的时候,若鹤先回顾一下最近的考试成绩,觉得还说得过去就推开了房门。这次家里很安静,不像往常一样有电视的声音,爸爸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一本书,妈妈坐在对面削苹果。若鹤叫了一声爸,就赶紧奔向书房,看见若歆正襟危坐地在书房里写作业,连书桌也忽然干净起来。
哥哥小声问:“你又出去疯,回来还没有我早!”
若鹤掏出文具盒:“我们学校有个乐器班要招学生,我想学电子琴,就去看了看。”
若歆用鼻腔发出不屑声:“你不是学过吗,你学成了吗?”
若鹤没有理他,因为她在想怎么给妈妈说学电子的事情。一般情况下,妈妈只对哥哥大方,而比自己总是保留很多。记得上小学的时候,一个死党来她家后给的说:“我觉得你妈不疼你。”
当时她心里好难过,想和那个死党说理,或者和她吵一架,叫她相信妈妈是疼自己的。不过她没有说理,也没有吵架,而是立刻流出委屈的眼泪。
死党说:“你咋不告诉你爸你妈不疼你呢?”
她更加委屈,抽泣起来。她多么希望那个死党帮帮自己,她一边哭,一边用小手擦着泪,弄得一脸花。
若歆想起这些,眼睛里就有了雾气,她偏过头使劲地瞪着哥哥。哥哥的书桌是新的,而自己的书桌是哥哥剩下的。哥哥可以随时打开家里各种箱子盒子,随便吃随便喝,而她不可以。有一次哥哥踢足球,笨得把鞋子踢了出去,别人把鞋扔给他的时候砸在他鼻子上,流了好多鼻血。这种搞笑的丑事,竟然连爸爸的秘书都常常谈起,说若歆真厉害,流鼻血吭也不吭!而她有一阵每天黄昏的时候头疼,妈妈说:“娇气,你看你哥流鼻血都不吱声!”后来一个婶婶来做客,婶婶说:“怎么不去医院看看呢,是不是鼻窦炎啊?”
她看见婶婶严肃的样子,觉得自己一定得了要死的病,当着婶婶的面就哭了。她多么希望婶婶能替她说说话,不过婶婶再没有提起这件事。
不一会儿她听见妈妈端碗筷的声音,就跑去帮忙。吃饭的时候,爸爸问:“若鹤最近学习怎么样?”
若鹤说:“还行。”
爸爸给若鹤夹了一块鱼肉,说:“好好学习。”
若歆有点嫉妒,放下筷子对若鹤说:“你去给我倒点水去!”
若鹤刚被表扬过,正兴奋:“你自己倒啊,水壶就在你身后。”
若歆有点恼了,重重地哼了一声:“她天天在外面疯,每天放学很晚回家,刚才还说要报什么电子琴班。”
若鹤一听,吓得魂儿都飞了,赶紧站起来给哥哥倒水。若歆继续说:“又不是没学过,以前不是说死也不想学吗?”
谁知爸爸却笑了,说:“想学就学吧。”
若歆没有想到自己反而促成了妹妹的好事,闷坐在那里。妈妈问:“瞎学这些东西不耽误学习吗?”
爸爸说:“刚上初一,想学就学吧……死读书也不行……干脆买个钢琴吧。”
若鹤接满水的手一抖,差点把一杯热水泼在哥哥背上。她还记得郑佳说弹电子琴弹好了才能弹钢琴的话,没想到自己一步到位了。
若歆抢过滚烫的水杯咕咚咕咚喝起来。
爸爸笑了:“那就给小张联系一下,叫他来教。”
妈妈吃了几口菜,缓缓地说:“什么都麻烦人家吗?这么熟悉怎么开口谈钱。再说他刚结婚……”
若鹤颤抖着,她看见若歆也颤抖着。
爸爸说:“那请个老师,她想学就要叫她学。”
一顿饭若鹤都在极度的兴奋中度过,饭后她收拾了所有碗筷,洗刷干净后回到卧室,嘴巴还是合不住。
若歆趁爸爸去洗手间的功夫走过来,瞪着眼说:“你等着,迟早有打你的时候!”
若鹤笑着问:“为什么打我?”
若歆握着拳头:“你不信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敢打你。”
妈妈走了进来把若歆推出去:“真是长不大的小孩儿。”
妈妈又对若鹤说:“你想学什么都行,但是不能和以前一样学几天就放弃……还有你哥叫你倒水,你一个女孩儿怎么就不能给你哥倒杯水,还顶什么嘴,以后别再跟你哥顶嘴了。”
若鹤今天心里痛快,笑着应承下来,迅速地准备床铺睡觉,哧溜钻进了被窝做美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