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见唐子芸红着眼眶回到大巴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夏钧的答案。而唐子芸大概需要大哭一场，不是每个人被拒绝后都能摆出一副安然无恙的表情。

　　之后就是短暂的假期和分班，我和唐子芸留在了一班，也就是老师口中文科的尖子班。听说夏钧分到了19班，理科的实验班，仅次于尖子班的班级。

　　之后的日子好像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寡淡。唐子芸经常会到楼下的数学组办公室去请教老师，又或者是找各种理由去楼下接水，每次上楼的时候她都会故意走楼层中间的楼梯，只为了能路过夏钧的班级，然后装作不经意地从窗外看一眼。

　　唐子芸每次都会拉上我一起，我说过，我是唐子芸的挡箭牌。

　　我记得有一次，夏钧看到了唐子芸，和她打了声招呼，那天唐子芸在楼梯上回了五次头。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地看着夏钧，有时候我会觉得，唐子芸早就把夏钧的样子刻在心里了。

　　唐子芸卑微又苦涩的暗恋持续到了夏天，连楼下花坛里的茉莉都开了花。不知道为什么，学校里的茉莉开得格外瘦小，小小的一簇，蜷着花瓣，偶尔也含着几滴露水，像是谁的眼泪。

　　夏天的雨猛烈又急促，每次雨后我都会跑到一楼的走廊去看花坛里的茉莉。它们都太瘦小，瘦小到可能一场暴雨就能摧折所有的盛开。

　　茉莉开花的第四天，就是五四晚会了。这种晚会的节目一向和我扯不上关系，我要做的就是坐在台下，仰着头看远处的舞台上根本看不清楚的表演。

　　操场上蚊子很多，唐子芸也没想着能看到什么，特意拿了一把小扇子和一小瓶花露水，甚至还去超市买了一兜零食。

　　光是到操场集合排位置就留出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唐子芸等的不耐烦，说要偷偷跑到前面去看看，还带走了她所有的零食。

　　唐子芸这一去就没回来，晚会结束回教室的时候还是我搬走了她的凳子。

　　我一个人搬着两个凳子走在路上，旁边的女生边走边聊天，“今天的那个主持人好帅啊，你看见了吗？”

　　“我当然看见了，还打听到他是谁了。”

　　“快说说快说说！”

　　“哼哼，他是高一19班的，名字叫夏钧。”

　　夏钧……

　　晚会的时候好像确实看到他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虽然没有看清他的脸，可是光打在他身上的时候，我知道，那就是他。那也是，唐子芸一去不回的理由。

　　直到晚上快熄灯的时候我才看见唐子芸，我坐在床上翻书，“他今天应该比平时更帅吧。”

　　听见我的话，唐子芸一下愣在了原地，“你说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不然你为什么一晚上都没回来？”我抬眼看她，她的耳朵是粉色的，不过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没必要和我解释，我不该插手你的事，我只是……有点累了……”我揉了揉太阳穴，今天喝了太多茉莉花茶，大脑比往常都要活跃。

　　“我不该把你自己丢在那的……”唐子芸似乎还在思考着理由，我侧过身去盖上了被子，没有回答。

　　一整夜我都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一会看到了唐子芸，一会看到了夏钧。我慢慢开始厌恶这种观察者的角色，也开始厌恶自己，厌恶唐子芸。为什么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我？为什么我只能躲在最后面？

　　没有答案的问题太多，到最后我自己也麻木了。盛夏的雨水太猛烈，花坛里的茉莉，终是早早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