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洗浴中心出来,邺海后悔极了,他好像发了疯的狗一样,恨恨的在电线杆上撞头,恨恨的用拳头砸冷冰冰的电线杆,痛苦吞噬着他的心灵,他如丢了魂的鬼一样,在街上乱转。脑子里一直是小红那带有夸张的凄惨的叫声,那叫声听起来有几份悲凉又有几份放荡。
自从和他们一块去了一趟县城之后,格格其看他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们照样玩他们的牌,每逢周末就去县城,但是邺海再也没有去过,他的心已经很难静下来,那天他买了个可以充电的小台灯,买回来后确从来没拿到外面去看过书,他感觉自己就如同无头的苍蝇一样,在工地周围的沙漠里乱窜。
邺海感到生活迷失了方向,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被丢弃在荒漠里的小羊,孤零零的,没有一个朋友,甚至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找不见,学习就更不用说了,每天除了上班,他倒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但是很难静下心来找到一块安静的地方学习,帐篷里永远充满着烟草味和脚臭味,永远是欢声笑语,帐篷外面,黄沙漫漫,碰上天气好的日子,下午下班后,太阳已经偏西,他也会拿本书躲开帐篷,坐在沙丘上看一会书,微风吹过,细沙漫漫的在他眼前飘移。他脱了鞋把走困了的脚伸进细沙,热热的捂一会,特别能解乏,感觉就好像有一双手在轻轻的扶摸一般。痒痒的暖暖的。书看着看着他就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妹妹,也会想起秦珊。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去了,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转眼间天气转凉,夜里睡觉不盖被子已经有些冷了。在沙漠上一年四季只有一个颜色,但是太阳的光线准确的告诉人们,夏天已经过去,焦灼的干热已经变得柔和了许多,秋天的阳光格外漂亮,尤其是早晨和傍晚时分,太阳映照在茫茫沙滩上,沙丘的向阳面就好像撒了满地的金子一样,闪闪发光,而沙丘的阴面,则又呈现着深暗的黑色,一明一暗连缀起来,简直就像大海的波涛一样,汹涌起伏,波涛滚滚。轻风吹过,沙面上会起一层薄薄的烟雾,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五彩的光芒,美丽极了,邺海有时候仿佛置身在人间仙境一般,忘了今夕何夕,也忘了身处何地。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也忘记了心中的酸楚,偶尔会大声的朗读几首诗,偶尔也会低头在脚下的沙子上用手指写下心中涌起的诗句。但是,当太阳渐渐的从天边落下,好像被沙海吞噬了一般,在沙漠里太阳落下去的速度很快,转眼之间天空一片漆黑,紧接着北风会吹送来几声远远的狼嚎,他吓得赶紧穿上鞋,跑回帐篷。
帐篷里的节目依旧,抽烟喝酒打牌,没有一块安静的地方可以让他学习,他很着急,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在滴血,但是丝毫没有办法。
他也曾想着离开,但是在目前还没有找到更好的工作下,他需要这一份工作,他需要这一个月一千块钱的工资,这里的工资比酒泉高出一倍多。每个月基本都能发一千多,当然比他资格老的那些人每个月基本都拿三五千,甚至更多。他把发的工资全部攒起来,在县城办了张银行卡,每个月发了工资他都去存起来,成天呆在工地上,想花钱也没地方花去,再说,妹妹和父亲还等着用钱呢。隔一些时日,他也会搭乘他们的大卡车去县城,但是他再也没有去洗过澡,他不知道这里哪些洗浴中心是好的,哪些是有不好的,他统统不去洗。身上实在痒的难受了,就用沙子在身上搓搓,直搓到皮肤发红,就算是洗了个澡,有时感觉也挺舒服的。
到县城他一般会去给秦珊打电话,会给妹妹寄信和寄钱,偶尔也会给妹妹宿舍里打电话,但是妹妹经常不在宿舍,他知道她在照顾着父亲。他就跟她们宿舍的同学说他是明霞她哥,她回来了转告一声他又给她寄了钱和信,让她注意收一下,几乎每次都这样。
国庆节他们没放假,他本来打算是要回一趟金城的,结果没回成,听老员工说,这地方夏天能把人热死,冬天能把人冻死,果不其然,十月下旬,一股冷空气袭来,气温感觉好像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以下。工地上也没个电视机,连收音机也没有,就是有估计也没信号,不知道天气预报,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感觉好像被隔绝了一样,这里只有风沙,有时候也下点小雨,只不过是一点点毛毛雨而已,还没等落到地上,就已经被沙漠上空强烈的热流给蒸发干了。冷空气过后紧接着就是西北风,呜呜直叫,夜里躺在帐篷里,听上去真好像鬼哭一般,令人毛骨悚然。有时候吓的他一夜睡不着。刮了两天大风,天空就飘起了雪花,公司领导这天前来检查工作,也顺便安排冬季值班。
正常情况下,冬季只留四个人值班,因为有好多设备还在现场,需要有人照看,其余的人全部放假回公司培训,直到过完年三月份才开始继续施工。
格格其和另外三名保安留下来,其余人员全部回金城参加公司的集体培训。听到这个消息,邺海激动的一晚上没有睡着。终于可以回去了,终于可以见到父亲了,终于可以见到秦珊了。他兴奋着,他激动着,他又焦急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