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她平安喜乐的十一年,他荆棘坎坷的十一年。
从破楼出来前,齐昧怕楼下有人,特意发了短信。
“哥,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收到短信的梁宁,把短信内容给秦礼看了看,秦礼沉默半晌,说了两个字:“走吧。”
雨不停的下,道路上没有一处可以好好走路的地方,走出这条狭窄的小巷,道路边的商店里,也是寂静无声,没什么人。
一家花店里,一对情侣正在买花,女生在一堆五颜六色的花中来回观摩,不知道挑哪朵好,男生一手拿着湿淋淋的伞,一手揽着女生的肩膀,时不时的点点头。
那时候,这里别说花店,假花都很少见。
又路过一家诊所,屋里没什么病人,只有一位中年人,边输液边发着语音,是位辛苦的打工人,而那位医生老头,正在和谁视频聊天,笑语盈盈,满脸慈爱。
这条街道上,因为下雨,今天不算是热闹,不过,它热闹起来,齐昧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毕竟她没见过。
她就是突然想带着宋丘走一遍她生活过的地方。
再往前,就是她生活过四年的地方,她不肯再走一步。
躲进了旁边谁家的车库门口,她蹲在檐下,宋丘站在她身边,撑着伞,站着。
忽然间,齐昧打了个喷嚏,宋丘紧张了一下。
“回去吧。”他说。
齐昧摇头。
“既然来了,看看再走吧。”
她说的看看,还有最后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个人,还在等她,但是突然不想去了,歇一歇回家吧。
刚刚才收拾了欺负她的人。
刘薇害怕的哭泣声,还没在她耳边散去,那个叫赵非的嚣张姐,看着自己身上流出来的血,不停的叫喊,害怕的神情怎么都收不住。
“你害怕了吗?这样的我?”齐昧看着对面明亮的灯光,低声发问。
雨声打在地上,雨伞上的声音很大,但这并没有挡住齐昧的说话声,因为宋丘全身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
他也蹲下去,没有犹豫的回答:“不怕,有什么可怕的,只是担心。”
“你担心什么?”
齐昧的刘海湿了,贴在额头上,宋丘伸手帮她拨开,猛然看见了她额头上的疤。
就在刚刚,他才得知齐昧的脖子后面,有一道很深的疤,现在,又看见了一处。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宋丘的语气不自觉温柔起来,令齐昧的心里像棉花糖一般甜蜜无比。
“你在可怜我吗?”她问。
宋丘狠狠摇头,“不,是担心。”
他说了两遍,担心。
“宋丘。”
“嗯。”
“我喜欢你。”
在这漫天大雨里,周围除了从药店中投射出的灯光外,没有任何别的光了,宋丘愣在那里,与齐昧的目光相撞,一瞬间,没有了任何声音,只剩这一句,我喜欢你,犹如陨石坠落,砸在了心上,震撼与无措,如末日般的恐慌,令他的指尖颤抖,内心天崩地裂。
“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你,尤其是今天,我觉得我会喜欢你喜欢到死。”
又是一顿猛烈的摇晃,宋丘险些蹲不住,片刻间就要倒地。
“别说了,齐昧,求你。”
再说下去,他人就没了。
齐昧莞然一笑,看着宋丘傻掉的模样,犹如吞了一大罐的蜜,又甜又腻。
“好,我不说。”她闭嘴了。
宋丘蹲的有些脚麻,想站起来,齐昧也有同感,两人同时站起,在车库前,甩着腿,蹦两下。
齐昧又打了一个喷嚏,宋丘立马把她往身边拉过来,伞推到她手里,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明天还有考试,别感冒了,我送你回家吧,”
“好,你给梁宁打电话,就说,在公交站等他。”
“嗯,好。”
从楼村回来,差十分钟不到十点,梁宁先回家,独留下宋丘和齐昧两人。
大雨,闪电,寒冷,这所有的要素加起来,都是不美好的,令人悲伤的,这本该是一个开心愉快的周末,现在却变得如此的狼狈。
“等我一下。”宋丘轻拍一下齐昧,说完,又想起什么,改口道:“算了,一起去吧。”
他牵着齐昧的手,毫无意识到此举的暧昧。
路对面是家药店,宋丘进去买药,一直牵着齐昧,直到买了药结完账,出了药店。
宋丘说:“给你买的药,小心感冒。”
齐昧动作缓慢地接过,回他:“谢谢你的药,回去洗澡。”
“嗯,记得吃药,不要耽误明天的考试。”宋丘只是点头,却不敢直视齐昧。
齐昧浅笑道:“好,你也是,到家发个消息,让我知道。”
“好,你别拉黑我就行。”
宋丘这么一说,齐昧才反应过来,他还在黑名单里。
“不拉黑,不拉黑。”她一声轻笑。
“宋丘,你也要吃药,洗个澡,预防感冒,还有,明天的考试,好好考。”
“知道,上去吧。”
“好,再见。”
“拜拜。”
太晚了,爷爷奶奶都睡下了,齐昧掏出钥匙,小心翼翼开门,梁宁就坐在客厅等着,听到动静,立马起身。
“回来了?”
“嗯。”
齐昧没有去卧室,而是走向厨房,梁宁关上门,跟着她去了厨房。
“这么晚了,你干什么?”他声音极轻极小,生怕吵醒两位老人,再轻一些,齐昧都要听不到了。
“烧水,喝药。”
齐昧的回答低沉了下来。
梁宁靠着墙,视线停留在那一袋子药上,他说:“还行,还挺成熟。”
齐昧回看他,却一言不发,梁宁今天也淋了雨,应该是在秦礼那边处理过了,头发干干的,有点蓬松,她小步子挪过去,踮着脚,揪着梁宁的一缕头发闻了起来。
“干嘛呢?”梁宁躲了一下。
齐昧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了雾气。
“没事,觉得你头发很香。”
梁宁用手抓了一把,放在鼻子下,轻笑道:“我也觉得,这是秦礼的洗发水,我认识他这么久,他就没换过牌子,不过我还挺喜欢的。”
水开了,咕嘟咕嘟响,许是水加多了,沸腾起来直往外冒,齐昧并未注意到。
她的思绪,都停留在了梁宁的眼神里。
面对这样满足、快乐的梁宁,她此刻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每一个字都卡在了嗓子眼,拽都拽不出来,有个声音在对她说:别说,什么都别说,先管好自己吧。
注意到她的视线,梁宁笑着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齐昧摇头,“没有。”她从柜子里拿出一次性纸杯,倒入一袋感冒颗粒,说:“水开了。”
梁宁也没在意,两步走过去,把水壶端过来。
“喝完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的考试,不用太在意,其实,我想了想,这场考试对你我来说并不重要。”
她没点头,没摇头,什么都没说。